陆少渊:……
好好的为什么讥讽他?
陆少渊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再看她脸颊潮红,顿时明白她醉了。
所谓酒后吐真言,她这是夸自己长得好看,至于祸国殃民……是不是在说她挺喜欢自己这张脸的?
不过他可没敢说出来,只是悄悄在心里乐开了花,起码自己是有一样能讨她喜欢的就行。
他把手放下,朝宋敬云看去:“怎么不拦着些,她酒量浅,明儿酒醒就该喊难受了。”
宋敬云还没说话,少女又冷哼一声:“谁说我喝醉了,我有分寸,不故意多喝几杯怎么糊弄他。空口无凭,反正说啥我都是嘴上许诺,万一让他反应过来想要讨厌我们的信物,那就真摆脱不了。”
前世不就是因为小舅舅的玉佩让宋家差点遭遇灭顶之灾,所以她故意让对方也多喝,再把话说得漂亮先给糊弄过去了。
陆少渊听得忍不住笑:“萱儿是最聪明的。”
“你少拍马屁,拍了我也不见得对你改观。”林幼萱嗤笑,继续晃晃悠悠地走,越过他的时候还特意要远离几步,哪知被酒气侵蚀的大脑不受控制,想往左偏偏往右,歪他身上了。
陆少渊再次要扶她,被她怒目指尖一点:“不准动,不然我挠得你没脸见人!”
宋敬云在后头直接笑出声,陆少渊万般无奈,只能站得笔直,看她脑袋晃啊晃的稳住身体,然后高喊着谁也不用扶她,左摇右摆进了内室。
冯妈妈被她闹的动静惊醒,这才顺利扶住她往床榻那去了。
侧耳听见她总算是睡下了,陆少渊这才告辞,离开前和宋敬云相互看一眼,出去说这次见到谭理问的细节。
林幼萱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来,一睁眼就瞧见福丫捧着脸趴床沿守着她。
“姑娘醒来了!可太好了,妈妈可担心您了!”福丫高高兴兴地站起身,转身去喊冯妈妈。
昨夜回屋后的片段零星蹦了出来,回想起自己说陆少渊好看,懊恼地锤了一下脑袋。
果然喝酒误事,他觉得自己夸他,心里要乐开花了吧!
然后就那么碰巧,她刚想起陆少渊,那人就不请自来,站在屏风后询问她好一些了吗。
林幼萱:……
这人果然是乐得找不着北,都敢主动了。
第73章
林幼萱此时见到陆少渊多少抵触的, 回想起自己对他说话时那种点评作态……多少带着过于熟悉的亲昵,果真是黄汤害人啊!
她板起脸,并不想和他多说话, 陆少渊呢, 早就学会自行主动了。
林幼萱对自己有偏见和厌恶,如若他再不主动一些, 两人之间才真的全无可能。
他规矩地站在屏风后, 温声说自己的来意:“想来这一路都会顺利, 对方不会再出过多幺蛾子来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我准备在下一个渡口靠岸补给时离开。我骑马会比你们更快些赶回京城, 如此一来也不会叫别人联想到我们之间有什么往来。”
他居然是来请辞的, 这倒叫林幼萱有些诧异了。
他那死缠烂打的性子一夜之间就转变了?!
“路上你不用过于担心, 我的人会留下一半沿路跟随, 以保证你和你表哥的最大安全。”陆少渊见她没吭声, 自顾自往下继续说,“我先回到京城, 能更好掌握皇贵妃母子的动态, 届时有任何新消息都会叫人给你传信。”
事关皇贵妃母子,林幼萱没有再忸怩地装缩头乌龟,回道:“陆世子一路顺利,有劳你多费心了。”
虽然没有更多的关切,陆少渊已经满足地高高翘起唇角, 朝着她倒映在屏风上的剪影拱手一礼:“如此就不多打扰了,你再多睡会儿。”
他刚走出门,冯妈妈就捧着放了个青花小碗的托盘过来, 说这是醒酒汤。
“温度正好,姑娘喝了再睡会吧, 不然嗓子难受,再头疼起来可不是好顽的。”
林幼萱说好,声音确实沙哑,心道不过三杯酒她就倒下了,是真没用。
“也不知道这酒量能不能练出来……”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醒酒汤,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动作都被定格了一样,不动了。
冯妈妈那头笑着说:“听说这酒量是能练出来的,不过喝酒伤身,姑娘少喝些准没错!”
说到一半,发现自家姑娘没了声音,冯妈妈这才察觉到异常,紧张地看了过去。
少女保持着端着青花小碗的姿势,没有挽起的头发零碎披散在肩头上,浓黑的颜色将她细腻的侧脸更是衬得肤白如雪。
她此时正锁着眉头,像是在想不通什么事,急急问:“这醒酒汤不是妈妈煮的?”
冯妈妈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听到是细枝末节的一碗汤来源顿时笑开颜,语气还带着点神秘的卖关子:“姑娘可真厉害,一尝就知道不是老奴的手艺,至于是谁的,猜一猜?”
“陆少渊去厨房了。”她明明心跳如雷,神色却木然无比,双眼更是连聚焦点都没有了,眼眸好像被蒙了一层雾,透着一种混乱的茫然。
“哎哟,姑娘真是神了!”冯妈妈一拍掌,对自己家姑娘是佩服的,“您怎么猜到的!陆世子还特意吩咐一句不必提,不过我想着姑娘不是那种喜欢欠人情的,特别是陆世子那边……”
林幼萱抿抿唇,没有回答,抬碗将剩余的醒酒汤一口气灌进了喉咙。
灌得太急,泼洒出一些润湿了她的衣襟,还呛得她大声地咳嗽。
冯妈妈可被吓着了,忙丢下手里的托盘去帮她顺背,一面喊着福丫去倒茶过来。
林幼萱震得胸腔作疼,眼角通红一片。
……她怎么知道的?
她在跪求陆少渊救宋家被拒后借酒消愁,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无情离开,当时的冯妈妈端来醒酒汤,说是管事知道她喝醉了,特意让人送来的,一直就在小炉上温着。
她第一次喝到用米汤和牛乳熬制的醒酒汤,以前家里做的要不是熬的姜片加蜜,就是在马蹄当季的用马蹄和莲子熬制,方才她没留意到这是乳白的汤底,喝到嘴里了,记忆中的味道才再让她想起来往事。
她就是在喝过那一碗醒酒汤后决意和陆少渊一刀两断,但她当时真没去多想那碗醒酒汤会出自他人之手。
陆少渊在拒绝之后知道她喝醉了,还亲手给她做了醒酒汤。
他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
如若当时他真会在意她死活,为何又表现得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林幼萱思绪有点混乱,方才还不觉得头疼,此时此刻太阳穴在剧烈跳动,脑袋也像被人扯着一样发胀发疼!
“姑娘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福丫看到她脸色变得比刚才更苍白,急得鼻尖直冒汗。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躺下:“没事,我再睡一会儿就好,还是醉得难受。”
都过去了,现在再想又有什么意义,她还是安稳地睡一觉,让自己好受些才是正事。
冯妈妈和福丫相视一眼,帮她掖好被子,一人坐在脚踏上陪着,一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林幼萱这一觉倒是真睡得沉,一直到了下午才被外头吵闹的声音惊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福丫听到动静扭头见她起来了,高兴地说:“姑娘,我们靠岸啦,表公子说要让您尝尝这里的小吃,下船买去了,等他一会回来我们再继续出发!”
靠岸了?
林幼萱想到陆少渊说下个渡口就离开。
“靠岸多久了?”她问。
“有快两刻钟了。”福丫比了两根手指头。
两刻钟,想来他已经离开了。
林幼萱没再多问,让福丫打水来净面熟悉,通身舒爽后她才走到窗边去推开窗扇,眺望岸边的景色。
不是大渡口,胜在热闹,人来人往,是在船上一路清冷感受不到的生活气息。
她索性就趴在窗边,很快就在看到路边小吃摊出现了宋敬云那熟悉的身形,他似乎在判断卖东西的是不是在说实话,要了小吃放嘴里尝味道,然后就连连点头去掏钱袋子。
看到这儿她忍不住就笑了。
表哥还真是细心啊,还知道先试一试味道,换了其他男子恐怕好吃不好吃的,都直接要了带回来,哪里还有那么大的耐心。
冯妈妈进来就见到自家姑娘趴在窗台吹冷风,嘴里劝着然后拿披风和暖耳给戴上。
林幼萱有了披风和暖耳更不觉得冷了,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直到宋敬云回船的路上发现她在探头探脑,朝她不断挥手示意快关窗时才缩了回去。
屋内炭炉火旺,宋敬云一路小跑上船来到,进屋就被暖融融的热气扑得直感慨:“还是表妹这儿暖和。”
“你那没点炭炉吗?”林幼萱莞尔。
哪知宋敬云真没点,“太热了温声走神,我就没点,在边上放了个手炉,手冻僵了就暖暖。”
可真是刻苦。
林幼萱敬佩看他一眼:“表哥放心,你定然会高中!”
而且仅次于陆少渊!
不过这话她现在不敢说。
宋敬云笑吟吟说着借表妹吉言,献宝一样把一路揣怀里的各种点心小吃都放在桌子上,逐一打开指着给她介绍。
林幼萱睡到这个时辰确实饿了,也不跟他客气,挨个挨个品尝。
“陆少渊在靠岸后,躲在我们采买补给的人中间,然后脱身离开了。”宋敬云把她睡觉时发生的事说来,“他这次倒像个男人,走得真干脆!”
吃东西的林幼萱没被影响,神色如常说:“他事情办好了,自然要先回去,他也得参加会试不是。他先前告诉我了。”
末了她才补上知情的一句。
宋敬云闻言挑眉:“你们俩现在到底都怎么想?!你们有事瞒着我们对不对。”
瞒着是真,不过那个们字里头还得减去她大舅舅一个。
林幼萱很坦诚道:“是,瞒的事还不少,所以再问也不会告诉你。”
宋敬云:……
“有时候你和他一样讨厌!”他咬牙起床,愤愤不平站起身,“到底是我跟你亲,还是他跟你更亲近啊!不过他肯定比你更讨厌就是!”
林幼萱被他逗得直笑,笑过后拿了一块雪白的糖糕递给他:“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反正你知道我现在还是想对他敬而远之就成了。”
现在?
那以后呢?
宋敬云懒得去问了,女人是善变的,先前还信誓旦旦和他说两人彻底两清不往来了,这才多久……就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不管你了,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陆少渊就是那个小人!”年轻公子咬着糕点,负手离去。
林幼萱目送他离开,然后该吃吃,该看账算账一样不落,总之在回到京城该忙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