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如今还纤细的身影离去,林幼萱莫名的生了一股惆怅,连手掌什么时候放在小腹上都不知道。
冯妈妈见着了,抿嘴笑着打趣:“姑娘早日成亲,孩子就来了!不用羡慕大姑娘的!”
她顺着冯妈妈的视线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小腹上,顿时红了脸拿开:“妈妈胡说什么!”
从窗边离开,回到方桌前,她还有些恍惚,刚才……她心脏位置似乎被针扎了一样作疼,就在冯妈妈说孩子来了的时候。
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心疼?!
详细的原因她找寻不到,想久了脑袋就又开始隐隐作疼,让她不得不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都先抛之脑后。
陆少渊的书信是在武定侯夫人上门后送来的,原因无他,今日岳氏回府来了,他在信里询问是否有需要他帮忙的。说他有一个很厉害的账房先生,能帮她算出她铺子的盈利。
林幼萱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聪明且心细如发,从小小的事件上就能猜测出她在林家面临着什么困难。
她可没说过岳氏手上的铺子回到她手里了,他却将能人都准备好,只等她调配。
第32章
冯妈妈见她对着信出神, 把刚冲泡好的花茶放到她手边,忍不住打趣道:“高公子这些日子倒是勤快,又是给姑娘送花茶, 又是给姑娘送信。”
林幼萱慢悠悠把信叠好, 看向冯妈妈的杏眸闪过一丝不自在,在片刻犹豫后低声道:“不是高公子, 是威远伯府的陆世子。”
此话把冯妈妈吓一跳, 失声道:“可吴大不是说高公子送来的信吗?”
她身边的人迟早是要和陆少渊接触的, 更何况现在他们之间已经算是谋定合作, 再瞒着也没有必要了。
她点点头:“不过是我让他借高公子的身份方便送信, 自从高公子的母亲被祖母吓唬之后, 我就发现他们家不适合, 已经断了联系。”
“那姑娘是什么时候和陆世子联系上的?”冯妈妈满头雾水, 忽然想起自己姑娘在陆家受伤回来, 吃惊道,“那个郝嬷嬷不是伯夫人的人?是陆世子的人?”
冯妈妈是敏锐的, 很快就找出了能和自家姑娘接触的陆家人。
真相一部分确实是这样不假, 陆少渊假扮高公子的事再说起来实在麻烦,林幼萱索性直接隐去,说一声正是。
“那之后我去见的也是陆世子了,往后不需要再和高家来往。”
“姑娘是真准备嫁入陆家?”冯妈妈实在是佩服她沉得住气,居然一点端倪不露, 蛮了他们这许久!
“那不是正中了老夫人的计谋!”
“人家伯府就真那么傻,能让她全占了好事?陆世子明白她的成算,已经和我说好, 订婚前一定会让我脱离林家。”林幼萱说,“至于伯夫人……她多半是想着找个出身低的, 娘家没有依靠的人当继子媳妇,更利于拿捏控制。”
冯妈妈越听越觉得这不是好归宿:“所有姑娘嫁过去也会面对无数的难题,婆媳之间,婆婆随意一句话就能压得媳妇死死的!”
少女端起花茶,指腹轻轻在杯壁上摩挲着,一双眼眸明亮无比:“可她只是继室,我只要是正儿八经嫁进伯府,就没有什么会被她拿捏和指摘的,被动的反倒是她。”
给人当后妈处境也不见得能有多好,起码面子上要得过去。
所以为何一开始祖母认为她失去清白就能嫁到伯府,而对于闵氏来说,一个有污点的继子儿媳也更好拿捏。如果没有陆少渊在当中的阻拦,闵氏肯定就顺水推舟任她祖母作为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嫁到陆家肯定要面对不少麻烦,可单独面对闵氏一个的麻烦怎么都比在林家强!
冯妈妈听了她的话后也在思考着,思来想去,嫁到陆家似乎还真不错,起码陆世子是向着他们姑娘。
“老夫人那边似乎不再提和陆家定亲一事,还有,舅老爷那边能应承吗?”冯妈妈想通后开始操心婚事成与不成了。
说到舅舅,林幼萱就想到人给了陆少渊两拳头,头疼着把茶杯放下说:“我准备明儿再去见见大舅舅,他已经知道此事,也见过他了。”
“这些事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冯妈妈嘴巴张得快能塞下一颗鸡蛋。
林幼萱愧疚得很,实在是瞒了太多的事,但刚想解释就猛然想起一件被自己和大舅舅都在脑后的大事!
“糟糕!我把小舅舅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一路朝着边陲出发的宋迦辰在马背上狠狠打了个喷嚏,张嘴刚想骂多变的气温,却先被沙尘先塞了一嘴,叫他连着呸了好几声。
“真他娘的晦气!”他终于骂出声,抬头扫一眼黑压压的云层。
要下雨了!
宋迦辰嘴里清叱一声,扬鞭催赶马儿加快速度。
还有五六里路才能有村子,不然就真要变成落汤鸡。
可惜还是天不如人愿,半刻钟后大雨落了下来,大得像一颗颗小石子砸在人身上,砸得宋迦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马蹄踩进一个积水的坑打滑,躯体倾斜差点把他一并给甩了出去。
宋迦辰死死抓紧缰绳,眼前视线实在朦胧不清,实在没办法改道往不远处的驿站去。
驿站只接收过路的官员或者手拿官员名帖的家眷才给休息,他不求留宿,只求到马厩一类,头顶有遮挡的地方歇息片刻即可。
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了十两银子收买驿站的小吏,得了一个比马厩更能挡风雨的柴房落脚,马匹也被带去好生为草了。
宋迦辰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小吏给了他一个炭炉烤干,还给带来了茶和一盘肘子。
“原本今日要来的贵人却有事耽搁了,中午的饭食做多了,正好有多的。不过说好了啊,等雨停了你离开就走,不然被撞见了你我都吃不完兜着走!”
小吏眯着眼笑,丑话说在前。
宋迦辰十岁开始就常偷偷出门到处闯荡,当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笑吟吟答应,把那一盘肘子吃了个精光。
只是这个雨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停下的意思,下得连地势高的柴房外都开始积水,那个小吏倒没有催赶,可能是贵人依旧没来到。
到了雨停的时候,天色已晚,宋迦辰按照约定偷偷从柴房去取自己的马的地方。
小吏告诉他,他的马被拴在马厩后面的一个空棚子里,走过去的时候要经过马厩。
此时的马厩已经满满都是正在吃草的马匹,他匆忙从中走过,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又猛然刹住脚步,回头去看那些吃草的马。
那些马匹比一般的马儿都要高大,他忍不住往回走,来到马儿跟前仔细看了一眼它们的铁蹄。
他皱起眉头,正想要再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拔腿就跑躲到了后方,从木板缝隙偷偷朝外看。
天色实在太暗,他只能依稀看到几个高大的身影,来到那些马儿身边,说说笑笑亲手去喂马儿吃草料。
他没敢动,站得腿都麻了,这群人才喂完马离开。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宋迦辰在夜幕的遮掩下骑上马飞奔离开,夜风袭在脸上,从衣领钻进去,激得他皮肤起了一片小疙瘩,而他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些口音怪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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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三弟是去边陲投军了?!”宋迦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望着一脸愧色的外甥女,一时不知道该说弟弟不要命了,还是该怪责她这个时候才说明情况。
林幼萱昨天想起来这事特意去信问陆少渊,陆少渊直言告诉她,是他推荐小舅舅去投军了。
她自责地拽着衣角,脸色发青:“我没想到小舅舅会想去上阵杀敌,顶多以为他和他的朋友去做别的生意……我们去把他喊回来吧。”
“都多少天了,他可能都跑一半的路程了,而且怎么找他。他手上有介绍信,更是铁了心,这混蛋完全不考虑家中父母!”
宋迦齐忍不住骂骂咧咧,焦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老三的情况已经不是单纯在外头胡闹,而是随时都可能有性命危险。
“我去找陆少渊!人是他推荐去的,他肯定能有办法把人挡在军营外!”宋迦齐脚步一收,当即就要去找人。
听到大舅舅要去找陆少渊,林幼萱头皮发麻,生怕两个人再打起来,赶忙说道:“我去找他说。”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老跑去找人家做甚,就是……就是要嫁他,也得矜持!”
宋迦齐说不行,伸手拦住她,一句要矜持叫林幼萱也红了脸。
“从来都是我纠缠二姑娘,是我孟浪,和二姑娘无关,一切错处在于我。”
两人正说着,陆少渊清润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林幼萱吃惊地看向门口,发现吴大站在后边一脸无奈。
宋迦齐登时就瞪眼吹胡子:“可不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缠烂打!”
陆少渊面对指责只是笑笑。
这话没说错,他就是死缠烂打。
不过这会来是为了解决宋迦辰的事,昨日忽然收到林幼萱来信问下落,便知道今日她得跟宋大老爷交代,得知她今日果然出门到宋记,他就快马加鞭过来了。
他居然还笑眯眯的,宋迦齐又骂一声死皮赖脸。
陆少渊照单全收,不做任何反驳,看向正不好意思的林幼萱贴心道:“此事我会和舅舅说清楚,我让郝嬷嬷做了几样点心,二姑娘赏脸尝一尝吗?”
林幼萱听出来了,这是要支开自己。
她犹豫了片刻,怕大舅舅再把人打了,但她在这里实在尴尬,索性还是点头退出屋,把房间让了出来。
刚出了门,就遇到探头探脑的宋敬云。
宋敬云盯着陆少渊一番打量,在林幼萱恼羞成怒拽着他离开的时候还啧啧有声:“怪不得表妹愿意嫁他,长得委实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林幼萱恨不得拿手帕把他嘴给堵上。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拉着宋敬云离开的小动作清楚地落到了陆少渊眼里,让他把唇紧紧成了一条直线。
……前世,宋敬云自责没能早一日到达京城和林幼萱定下亲事,终身未娶。林幼萱离开陆家后,宋敬云常陪伴在她身边。
第33章
“萱表妹, 你走慢点,一会该摔着了!”
宋敬云被林幼萱拉得跌跌撞撞,又不敢拽回自己的袖子, 一路来好不狼狈。
林幼萱回头恶狠狠道:“闭嘴,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难得露出凶相,把宋敬云吓得立马闭上嘴巴, 无辜地看她。
两人来到连着铺子的后堂才停下, 路过的行人熙熙攘攘, 热闹的气息从穿堂扑过来, 林幼萱长长松了一口气。
一下就从刚才不适的窘迫情绪中脱离出来了。
“表哥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她冷静地回神, 看向一头雾水的宋敬云。
宋敬云:“萱表妹害羞了啊。”
林幼萱:……
“这不是害羞的事, 我也没有害羞!”只是太过窘迫, 每次只要她出状况, 陆少渊好像都会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