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林失去夏日的生机勃勃,难以捕捉到翠绿旺盛的生命力,大部分树木仅剩下枯槁的枝椏,在瑟瑟的寒风中轻轻摇曳着,偶尔会发现几片枯黄乾瘦的残叶捲缩成一团,孤寂地掛在枝头上,淡淡的苍凉气息渲染着整个林间。
此刻在某条蜿蜒的林间小道上,一辆蓝色越野车不疾不徐地径直行驶着,正朝向树林某个目的地前进。杰瑞德双手稳当地操控着方向盘,双眸定定地观察着路面的状况。而戴维娜则坐在他旁边,全程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风景,整个人沉浸在鬱鬱寡欢的氛围中,往日的朝气和活力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戴维娜从来就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开心或遇到烦恼,全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脸上,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她来说,今天明明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但车内现时却瀰漫着不寻常的沉寂气氛,任谁都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更何况是向来心思细密的杰瑞德。
「有心事吗?」
当车子驶上一条笔直宽阔的漫长道路,他不着痕跡地用眼角馀光瞥她一眼,缓缓轻啟薄唇,语气听起来虽平静,当中的关切与担忧却显露无遗。
「准备去庆生的人,绝对不会露出这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戴维娜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低头望着互绞成一团的双手,竭力将眼中的忧愁藏于发底下。她不想让他担心,却又清楚知道,如果不把烦恼的事情说出来,是绝对无法消除他的担心。
于是在稍微整顿心情后,她微微吸一口气,决定把埋藏在胸口里的鬱闷全都倾诉而出:「是关于埃丝特的。我在篮球赛举行当晚,发现她跟艾登原来是互相认识。」
「你说那个狼人艾登?」杰瑞德皱起眉宇,语声中掺杂着些许疑惑。
「没错,就是他。我当晚主动请求他断绝跟埃丝特来往,可他拒绝这样做。而在今天早上,埃丝特向我表示对他有意思,甚至想试图与他发展。」
她双肩无力地垂下,声音显得消沉颓丧,就像一颗破洞又洩气的气球。面对事情的发展,她彻底感到束手无策,胸腔里的滞闷难安,如同聚积已久的阴霾般将她死死笼罩着,既无法挣扎,也无法逃脱,只能任由它慢慢侵蚀她脆弱的心灵。
听出话中的涵义,杰瑞德总算明白她愁眉不展的原因,于是收回眼光,专注地盯着眼前平坦的路面,试着从理性的角度分析整件事情,口吻谨慎地保持中立。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会不喜欢,但我只是单纯就事论事。埃丝特不是小孩,她有自己的判断力。倘若她发现艾登的身份,我认为她会懂得判断是否合适与他继续来往。」
可惜他的话并未给戴维娜带来半点慰藉,只是换来一阵压抑的沉默,脸上的忧色毫无消退的跡象。很明显,她根本不是因为埃丝特对艾登的身份一无所知,而感到挫恼和愁闷,而是另一个会直接影响到她跟对方友情的重大问题。
「还是你在担心,一旦她发现艾登的身份,你对她撒的那些谎言全都会被拆穿?」
他此言一出,她身体轻微剧震,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略显诧异地注视着他,像似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轻易猜出她心中的隐忧。
察觉到她投射过来的目光,杰瑞德只是关怀而温柔地回望她一眼,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他神色看起来相当平静,对于她的忧虑并不感到意外,彷彿早已经猜想到,她会对这份友谊随时破裂而產生恐惧和消极的情绪。
戴维娜安静地收回目光,唇瓣不禁滑开一抹自嘲的苦笑。也对啦,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心里最底层的秘密,只是不想勉强她说出来,让她觉得困扰,才没有主动提起。
「我从来就不敢奢求,当埃丝特发现我隐瞒的一切,包括……当初杰森的死,会愿意原谅这么厚脸皮的我。」
接下来的短暂停顿,洩露出她心情如同被千斤重的铅块给压住,沉甸甸的重量使她觉得难以呼吸。一直以来,她内心都饱受着愧疚的折磨,认为隐瞒的行为,只会为埃丝特带来更大的打击和伤害,总在心里狠狠责骂自己。但无奈的是,她无法用三言两语,令对方清楚了解这些疯狂得要命的事情,更不希望她在知道真相后,会被捲进不必要的危险中。
于是在出于单方面的想法、单方面的保护下,她决定坚持隐瞒,甚至过分地认为,自己应该要隐瞒她一辈子。但现在知道她迟早会揭开这些被掩盖起来的真相,令她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假若她一早让对方知道杰森死的真相,是不是情况就不会陷入这么复杂难搞的境地?
想到这里,她用力地深呼吸,强行嚥下心头涌起的苦涩,从乾涩的唇瓣间继续挤出话来。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她。但同时我知道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阻止她跟艾登来往,因为我根本没有权利这样做。」
发现她陷入低靡的情绪,一抹心疼自杰瑞德眼底倾洩而出。他无法说,能确切体会到她内心的难受,但可以理解她会產生这种心情的理由。若然她隐瞒关于超自然界的事,并没有跟埃丝特直接扯上关係,或许对方会试着谅解她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偏偏当中却牵涉到她去世的男友——杰森......
「嘿,你还有我。」他毫不犹豫地松开其中一隻抓方向盘的手,轻轻覆上她绞合在一起的双手,并用手指轻揉着她的手,力道相当温柔,温润的嗓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安稳的力量,「要是她真的发现所有真相,我会陪你一起去面对她的,别这么担心。」
戴维娜听言,整个胸腔登时被一股厚实的暖意给填满,原本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顷刻间消弭了许多。她马上侧目望向他,以眼神向他传达无限的感激,同时用纤细的手指轻柔地回握着他的大手。
杰瑞德对她来说,就是如此窝心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毫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哪怕只是来自他一句简单的言语,一个小小的贴心举动,已经足以抚平她所有不安与焦虑,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其实既然事情尚未发生,她又何必要在这个时候杞人忧天,破坏明明应该要享受的美好时光,甚至还要让他为她而担心?
或许之后等到某个合适的时机,她主动向埃丝特坦白全部真相,对方会能够体谅她的苦衷,明白她这样做的理由,不会只是一昧指责她、埋怨她。
唯有心里这样确信着,她才能暂且放下这个未知会在何时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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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笔直漫长的柏油路,吉普车逐渐驶进一条蜿蜒细窄的林间小道。透过车窗看着沿路的景色,戴维娜隐约察觉到已经快接近目的地,于是乾脆让杰瑞德将车子停泊在某处宽阔的林地上,与他并肩地漫步在静謐的林间,尽情呼吸着户外乾净清新的空气。
每当他们脚底踩到地面乾枯的落叶时,就会听到有如细小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虽然现在只是刚踏入初冬时节,一股微凉的寒意早已悄悄渗透在空气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看来,你是真的很清楚记得要往哪个方向走。」由于杰瑞德对于她要前往的地方没有半点头绪,因此只能跟随着她的步伐前进。看见她前行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完全认得路似的,着实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不尽然,」戴维娜随意地耸耸肩,以轻松自然的口吻回应道,「我主要是靠着它们的力量,带领我前往那个地方的。」
「它们?」他马上皱眉,颇为困惑地复诵道。
「你忘了吗?马丁内斯家族和大自然的力量存在着不可切割的关係,自取回魔法后,我无时无刻都能够感受到它们的灵气,听到属于它们灵魂的声音,甚至在吸收着它们传递给我的能量。」
话到这里,戴维娜缓缓举起手掌放到眼前,双目定定地注视着溢满魔力的掌心。虽然杰瑞德能够看见呈现在她掌心上微光点点的淡橘色魔法,却始终无法感受到那份魔力在她身上流动的感觉。他记得莱特尔先生曾经说过,巫师与生俱来就拥有充沛的魔力,那是家族传递给后代的力量,来自某些家族的巫师更能够在大自然的环境下,接收自然界供应给他们的能量,从而释出更为强劲的魔法。
对于能够将魔法操控自如的巫师来说,这种额外的能量无疑能加强他们使出魔法的威力。相反对于不懂得控制魔力的巫师来说,却随时会面对体内魔力过多,而造成失控的危机。
他无法确定戴维娜身上的魔力能爆发到什么程度,也不清楚当她在获取这些自然界的魔力时,会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反效果,尤其她昨晚提到面对情绪波动时,体内的魔力会產生强烈的骚动,继而不受控制地释放而出。思及至此,他心头油然生起一份说不出的隐忧。
「那个地方就在前面而已,我们走快一点吧。」
戴维娜开朗快活的声音剎那间传进他耳里,唤回他游走飘荡的心绪。只见下一秒,她主动牵起他冰凉的手,沿着前方的路轻快地大步走着。
当感觉到温暖的触感自手心处传来,杰瑞德忽地愣住,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压根儿没想过她会如此自然地握住自己的手,动作毫不生涩,看起来像是很享受这种情侣间的亲密互动。待稍微从愕然中反应过来,他的唇角不由往上拉开,划出一抹轻浅的弧度。
纵使他无法在魔法层面上为她提供实质的支援,但他发誓绝对会陪伴在她身边,不会让她独自面对任何难关。想到这里,他稍微用力地握紧她的手,踩着坚定毅然的步伐与她并肩走着。
当两人穿过河溪上方的短桥,终于抵达一片较为宽敞的空地。可以想像到,倘若是在春天和夏天的时节,这里应该是被蓬勃生机的绿色生命紧紧簇拥着,可惜现在大部分植物都已经凋零,高耸的大树几乎全都秃光,赤裸裸地站在泥土中,只剩下松树和柏树依然保持着挺拔苍鬱的风貌。四周虽然散佈着稀疏低矮的灌木丛,却没有看见上面盛开任何花朵,反倒能随处捕捉到乾树丛与发黄枯草的踪影。
失去鲜明活泼色彩的树林,看上去有种无力的沧桑感,如同饱经岁月洗礼的老人,早已看尽人生的风风雨雨。
「要是我能再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份,取回被抹去的记忆,或许就能够赶得及在夏天结束之前,来这里一趟。」
看着眼前的景色因为冬季来临而变得荒凉萧索,戴维娜露出颇为惋惜的表情,声音里夹杂着些微无奈的叹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抗拒大自然的规律,凋零是大部分植物必会经歷的阶段,就像生物总会经歷死亡一样,而生和死永远是循环不息的阶段,两者都是缺一不可的。
「景物从来都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收藏在我们脑海深处的回忆。」杰瑞德缓缓啟唇,温润的嗓音听起来犹如裹着春风般令人舒服,「无论我们身处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变化,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对那份回忆的感情,不是吗?」
迎上他投射过来的眼光,戴维娜先是微微一愣,尔后对他绽出纯净而灿烂的笑容。她真庆幸自己能够与这么成熟稳重的他交往,会懂得说出充满道理的话来安慰她。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瞥见一隻体态婀娜的斑蝶正扇动着翅膀,以缓慢的速度飞到某根枯枝上停歇作息,某个深刻的记忆顿时像电影回播似的,在她脑海里浮现而出。
她陡然转身面向杰瑞德,把双手置于背后,带着俏皮的笑意对他问道:「让我考考你,你知道我爸在这里教我的第一个魔法是什么吗?」
低头思索一番,他依然对此没有半点想法,于是只是摇摇头,没有开口回答。
「其实小时候,我对学习魔法并没有太多想法,纯粹觉得那是上天赐给我一种独特的能力,不需要特别在意,所以一开始跟随爸来这里的时候,我也只是抱持着玩乐的心态。想不到在路途中,我们发现有一隻翅膀受伤的蝴蝶躺在地上,年幼的我看到觉得很难过,很希望能够做点什么帮助牠,于是我爸就提议让我尝试使用魔法,替牠进行治疗。」
谈起往昔与父亲相处的片段,戴维娜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方的深处,声音忽然变得轻而柔软,带着浓厚的思念和缅怀。埋藏在她脑海的记忆,几乎完整地保存着当时的情景,而且每格画面都极其鲜明,或许是因为透过魔法取回记忆的影响,又或许因为现在正正身处在这个地方,导致所有细节都被清晰地勾起,但无论是基于哪种原因,她都很感激上帝,让她能够保留着与父亲共同渡过的时光。
「所以最后,你真的把牠的翅膀给治好了?」杰瑞德大概是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直接询问结果。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戴维娜的言语里掺杂着某种苦涩的情绪,似乎是对于自己当时的能力不足,而感到有些惭愧,「我当时对于使用魔法的技巧本来就不纯熟,加上面对那隻蝴蝶受伤的情况,更令我的心情陷入慌乱和紧张,自然无法让魔法顺从地从我身上流出。后来我爸把双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让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试着酝酿体内的魔力,把它释放出来。大概是因为爸爸的关係,我的情绪突然间放轻松了许多,最后在我静下心来的时候,终于感受到魔力从我身上缓缓流出,那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使用魔法的感觉。
你知道吗?当看到那隻蝴蝶在取得魔法的帮助后,能够重新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那份喜悦和成功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自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跟爸爸学习魔法,让自己有能力为这个世界做点事情,无论是对人类,还是自然界的生物。」
「这点跟你父亲的理念很相似。」
听着她说出初次使用魔法的经歷,杰瑞德的脸色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虽然他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亲身参与她的过去,但根据她对事情的叙述,他几乎能够凭着想像,在脑海里描绘出当时的情景。当联想到稚气的小女孩看见蝴蝶拍着绚丽的双翅,重新飞回空中,继而绽放出开心的笑顏,他眼底更是情不自禁地涌现出淡淡的笑意。
「是啊,我爸是真的很爱用魔法去帮助不同有需要的人。例如替小孩把掛在树上的气球取回来,当发现老人家在过马路走得比较慢的时候,会刻意用魔法调慢交通灯的转换速度,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多到数之不尽。」说出这番话时,戴维娜的表情有着鲜见的自豪和骄傲,可见她对父亲种种带着善意的行为是非常敬重和欣赏。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杰瑞德,笑意盈盈地对他问道,「那你猜到,我在这里用魔法製造过的恶作剧是什么吗?」
「哦?我是听错了吗?」他双眉微微往上挑起,颇觉有趣地问道,「你居然试过製造恶作剧?」
「我趁着爸闭上眼睛,吸收树木灵气的时候,偷偷用念力将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然后掛到某根高高的树枝上。当他睁开双眼,发现头顶的帽子突然消失不见,那副被吓一跳的模样到现在依然让我觉得很深刻。」忆起这幕有趣的画面,一股单纯的愉悦登时填满她的胸腔,令快乐的笑声抑止不住地从双唇间逸出。
杰瑞德明显是被她给逗乐了,嘴角不由自主地直往上扬,自然而然地漾开一抹明朗欢快的笑容:「想不到,原来你小时候是这么调皮的。」
「哈,小时候我爸除了会叫我小甜心、小戴之外,还特别爱叫我鬼灵精。」戴维娜并不否认这一点,甚至还对他淘气地挤眉弄眼。接着,她往旁边的方向撇了一下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过来这边吧,我带你去看看一样很特别的东西。」
语毕,她便转身往侧面连接着空地的小径走去。杰瑞德见状,不慌不忙地迈开步伐跟上她。沿路往前走着,可见两侧的树木开始变得密集繁多,每棵粗壮的树干犹如桅桿般挺拔直立,一根根细瘦光秃的树枝孤单而坚强地朝着四方八面伸展双臂,耐心地等候着为它们重新披上绿色衣裳的季节来临。
约莫走了两分鐘,戴维娜来到一棵树皮有些脱落的秃树前停下来,杰瑞德随即在她身旁止步。只见她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前缓缓蹲下身,伸出双手举放在泥土上方,然后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以平静止水的心情,试图将掌心的魔力压缩并凝聚成一团,让它顺从地沿着她的手心涌出。
伴随着淡橘色的魔法光点被释放出来,一株奇异漂亮的植物旋即从泥土上方凭空而出。植物的茎枝呈深紫色,总共长着四块叶片,呈优雅饱满的弧形,光滑的蓝色叶面不规则地点缀着耀眼的金色光点,看起来非常梦幻,就像只会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植物一般。
「难道这是魔法性质的植物?」杰瑞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诧,虽然他曾经听巫师提过不同类型的魔法植物,却从未亲眼看过它的存在。
「嗯,是我爸利用自身的魔力去栽种的。据说从叶片提炼出来的液体,能够令不同生物的伤口快速復元,包括非人类的生物。他光是培植这颗种子出来,就已经花了三年时间,当中混合了多种类型的魔法药材。由于这种植物的生长週期需要七到八年,而且每块叶片只能提取少量液体,所以非常珍贵。」她目光温和地凝望着眼前这株植物,细心地对他说明着。
「即使在没有人照料的情况下,它也能够自行生长?」照道理来说,自她父亲过世后,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来这里观察植物的生长情况,尤其是她后来被祖母修改与父亲相处的记忆。但看见这株植物依然生长得如此茁壮,自然令他心底浮现出这个疑问。
「因为它本来就是靠着我爸的魔力进行生长,加上树木的灵气能够为它提供足够的能量和养分,所以不像普通的植物,需要得到充足的阳光和水分。」戴维娜慢慢从地上站起身,轻柔的嗓音蕴含着对父亲深深的敬爱和怀念,「用魔法为这个世界作出贡献,一直是我爸最希望做的事情。他会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为了要获得任何讚许或名利,而是觉得上天赐给他这份能力,他是很应该用它来做正确的事情,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理想,就已经......」
讲到这里,她喉咙彷彿被某种东西哽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儘管事隔多年,她始终都无法坦荡地说出父亲身亡的事实,那是让她感到最痛心的事情,特别是现在来到与他有着专属回忆的地方,一股近乎窒息般的难过像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令她身上的坚强如同单薄的玻璃般断裂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