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搔着脑袋沉吟道。
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自从我进入闇神殿后少有受伤疗养外的自由时间;虽说如此,但我却没有平常那种想对那些老傢伙恶作剧或到处逛逛顺便摸点值钱的东西补偿我受伤心灵之类的念头。
相反的,我坐在闇神殿的一角沉思;整座闇神殿里头几乎只有阿辛在的地方才会有些能称得上是明亮的光线,所以独自一人的我当然是身处于普通人眼里一片漆黑的状态;当然,那点光线让我看清楚东西倒也已经足够了。
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乡愁吧;毕竟距离我被轰到这里已经有段不短的时间了,没有任何高科技產品、无论风俗或文化背景都有着巨大的差异;即使来到这之后我遇到了许多好人,但还是难免会稍微想念军队里那群脑子硬梆梆的傢伙。
其他人在干麻呢?虽然我能肯定那场爆炸中敌人的损失远比我方大,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离开之后战况会变得如何;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海里一直浮现这些问题。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处于半发呆的状态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天花板瞧。
虽然我已经确定了緹纱和凡恩平安无事,不过其他人至今还是下落不明;即使再怎么相信那群人的生命力,这么长时间都杳无音信也足以让人担心了。
泰奥……这傢伙怎样都好;戴欧……但愿他没事,如果说好人有好报的话;他肯定会毫发无伤的;雷克夏这傢伙就算是死也会黏在路维亚身上死吧;而路维亚……老实说令人感觉有些复杂;单看外表我实在很担心她的安危,平常老觉得她会被风吹跑似的;但实际上她的实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而且那傢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因此她在我自己拟出的危险程度排行表稳居高位。
「唉……」我叹了口气。
其实我真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是随波逐流地捲入一堆莫名奇妙的事件中,又是魔法又是沙虫又是战争的;虽然能让实力变强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突然想起以前师傅说过的许多话,例如「什么?你想保护人?告诉你,光保护好自己就足够努力一辈子了!」、「想变强?变强要做什么?你看过哪个大魔王不是被勇者群围殴死的?」、「练武就像睡觉,想练的时候再去练;不想练的时候勉强也没用;所以,我要去睡了。」或是「最强的人不是击败最多敌人的傢伙,而是躲起来存活到最后并从背后把强者捅死的人。」诸如此类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鬼扯的言论。
事实上,若除去和我一起来到魔源时代那几个生死未卜的同伴;最让我掛心的大概就是那个老没正经的混帐师傅了吧。
虽说我都称呼他为师傅并且打从心底尊敬他;不过那个人的行为经常让我觉得尊敬他的自己真像个笨蛋。
真要说我们的关係的话,比起师徒更像是一对兄弟吧;我们会一起练武、一起间逛、一起在不大的浴室里胡闹、在不大的餐桌前互相争夺对方碗里的食物……
过去,我还拿着棍棒当武器使着玩的时期,我经常和师傅比武;即使大多数时候我都惨败,但偶尔也能使些怪招让师傅吃个闷亏。
例如某次我大概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製作陷阱,接着埋伏数个小时才得到让师傅的左脸肿了一大块的辉煌战绩;诸如此类不怎么光明磊落的花招可说是层出不穷……虽然之后我的下场都不太好看就是了。
「哈哈……」想到这我不禁露出笑容;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不过我真的很怀念那种每天被师傅欺压并且随时想着让如何讨回公道的日子。
当初我决定参军时,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会坚决反对;我只是想保护大家,为什么这个愿望不能被理解呢?那时我总是这么想着。
于是我决定坚持自己的理想,不顾师傅的反对前往地球联盟的驻地基地提出参军请求,并且同意接受改造手术……即使我知道那个手术的成功率一向不高。
当我忍受了那种能令人崩溃的痛苦接受后天改造手术后,师傅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理解师傅的苦心,但为时已晚。
无论如何,当我走过了地狱般的考验后,我成了远超越一般人的战士;我拥有能够徒手破坏牢房的力量、快到让人类的双眼无法捕捉的机动性以及装满了各种最新知识和战斗技巧的脑部晶片。
虽然身为少数成功例子并且似乎拥有相当优秀体质的我马上就被分发前往执行一连串的训练以及任务;不过在那之后我也经常抽空回去探望他老人家;但我们之前像亲兄弟般的感情似乎早已随着那场手术而出现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原本的时代,人类大约能分成四种;先天改造人、后天改造人、基因建构体以及佔总人口比例最低的,自然人;也就是最原始的人类身躯。
先天改造人其实只是指他们在出生时期就被安装上一些强化装置;虽然身体提昇有限,不过这是最稳妥且低风险的方式;而且早期植入晶片也能让儿童问题降到最低。
后天改造人就是指我这种成长后才决定接受改造手术的人;因为身体拥有一定的强度,我们能够承受更强大的装备;但排斥性会更强,而这也就是死亡率高的原因。
当然,也有先天改造人长大后再度藉由手术强化;不过因为给身体带来太大的负荷,大多数都会导致身体崩溃;即使成功了效果也不会太好,顶多是增加了飞行之类的特殊能力。
基因建构体似乎是军方的机密,虽然听说过但没有实际看过;而自然人,那是坚持保留原始身躯的弱小族群,眾人给他们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些人佩服他们的节操与意志,有些人则对他们容易受伤或染上疾病的身体嗤之以鼻。
而我师傅便是那弱势族群,自然人族群的其中一员。
老实说刚获得力量时我很是满意,毕竟我的身体能够轻松做到许多以前从来不曾想像的事;而且我相信也没有人会讨厌自己变得更强,尤其是自小练武的好战之人。
不过,当师傅以完全没经过强化或植入晶片的自然人之驱击败身体能力大幅飞跃的我时,我似乎朦朦胧胧地看见了什么;但当时我却以「还没适应」为藉口落荒而逃了。
直至今日我都没敢再次向师傅挑战,即使我学会了眾多战斗技术以及源自于经验的诀窍也一样;因为,如果又输了,那我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喂……」无视。
「唉……」
「喂——迪瑟——还活着吗?」继续无视。
「唉……」
「唉什么啦!」
「呜噢!干麻啦!」感觉到自己被踹了一脚;我生气地转身叫道。
「难得不用训练,干麻要死不活的啊?」阿辛理直气壮地叉着腰回问道。
「吵死了,我正忙着感伤耶;别出来破坏气氛啦!去去去……」我用手背向她挥了几下示意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打扰我沉浸在自闭的小世界里。
「哼……你有什么好感伤的?说来听听。」孰料这小傢伙不乖乖滚人不打紧,还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我隔壁并用好奇宝宝的目光锁定着我。
「别想,小鬼一边去。」我用下巴向外比了比;代表的意义同样是要她滚蛋。
「迪瑟——告诉我嘛——」不过阿辛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用那一千零一招撒娇大法摇晃着我的手臂。
「你以为我们第一天认识啊?这招对我没用;滚滚滚。」
「呜……呜……迪瑟欺负我啦——!」
「卑、卑鄙!」老实说我很佩服为什么有人能一边露出狡诈的笑容一边带着哭腔流眼泪。
「呜……」虽然声音听起来很无辜,但那眼神好像在告诉我「再不投降等等有人来你就完囉」的样子。
「够了,住嘴!算我败给你了……你到底想干麻啊?」我无力地压着额头。
「没有呀,人家只不过想听迪瑟分享心事而已嘛……」阿辛用甜腻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刻意音调说道。
「别演了,我想吐……」我摀着肚子作势低头呕吐。
「什么啦……真没礼貌……」阿辛不满地嘟起嘴;不过倒是没再用那种令人全身爬满鸡皮疙瘩的撒娇口音说话了。
「嘖……这傢伙到底有啥企图?有话快说没事快滚;真是的……」
「没有呀,只是无聊嘛……」
「无聊去找老傢伙们玩啊;我看你欺负他们欺负得挺起劲的不是吗?」
「嘿嘿……欺负他们哪有欺负迪瑟好玩啊?」
「嘖……我可是你要效忠、要尊敬、要打重新底重视的家主大人耶。」
「是是是,那伟大的家主大人,一起去探险吧!
「不要。」
「我要哭囉。」
「……」
「……」
「好啦好啦,我认输还不行吗?」我叹了口气后放弃抵抗。
「这样才对嘛。」阿辛笑着拍了我的肩膀。
「真是的……」被这么一闹,总觉得阴鬱的气氛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消失在空气中;或许该稍微地感谢这小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