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到了比赛骑射的时间,三时辰内收获最多者为胜。陛下亲自发了令,想要表现的便铆足劲向林中小路纵马,四散归往不同方向。
黎苏苏自然是没什么表现欲望的,自己的能力无需用这些近似圈养的猎物证明,只骑着自己的大宛马,不紧不慢向着林间走去,预备稍微逛逛。开始时不时有人靠近,试探着能否组个队,被全部拒绝了。她参与这种比赛不太公平,很打击其他人积极性的。是以她虽然也背弓佩剑,但多半是摆设,只有在很少见的情况才用上——基本就是用不上。
反倒会主动采些不计入分数的山珍植物,回去让御厨们开个小灶。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在宫中有脸面,不过她在宫中的活计也不会被拖延就是了——朝自己笑的宫女太监御膳房,究竟是在讨好的笑,还是在嘲弄地笑呢?宫中人的笑脸辨认难度更加大了,属于若无必要懒得分辨的程度了。
她如此牵马缓速前进,掌马钉于地上橐橐。想争先后的已经跑远了,此刻已经很少有比自己还慢行的。没料到,身侧还是并行了一个人:“黎大人?”
她偏头:“司大人。”
大理寺卿司曦哲骑着匹温顺的蒙古马,勉强操纵着,试图同她齐驱。虽然身着骑装,但下摆已被卷起扭曲,罕见地显出了狼狈懊恼之色。
黎苏苏瞧他动作,问道:“司大人不善骑术?”
司曦哲此刻没了在厅堂时的气度,多少有些窘迫,发奋试图使它走成匀速,为难道:“平时多坐马车……让黎大人见笑了。”
黎苏苏索性将速度放得更慢了些,便于他操控。司曦哲察觉了这份好意,更显得讪然了些。
看看,这就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人,一些清楚明白的表情,黎苏苏想。这些表情太好辨认了,所以她才常和这位打交道。纯臣真是好东西,正直严格真是好东西,不隐没情绪真是好东西。
司曦哲同缰绳搏斗良久,总算有点进展,显得熟练了点。他这时才有功夫回看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人,试图显得不那么尴尬地问:“这般骑术,是不是有辱斯文了?”
黎苏苏摇头。
司曦哲没当真,只以为是她体恤。
她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挺喜欢同你呆在一处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用猜,符合圣人教诲。
这句话使得司大人重新摇拽起来,黎苏苏瞧着他惊惶样子,预备随时帮他一把,以免在如此平地上摔倒。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平衡和舌头,磕绊地婉拒:“多谢黎姑娘抬爱,在下暂无婚配之意……”
黎苏苏观察他的动作和表情,觉得恐怕这位同僚算得上一位标准的老实人。
查看标识够了,她才补充道:“并非那个意思。司大人无党无偏、持正不阿,同您共事总有正气浩然之感,是以总能省掉不少明面奉承推拒。”不会影响我练剑的时间。
“如若司大人仍想于大理寺卿一位,我可以保举您不被撤换……在下相信自己总有几份面见天家的情分。司大人以为如何?”
司曦哲暗道是自己想岔了,没怀疑是黎苏苏故意存了人间观察的意思,自然心虚道好,少了几分平日中铁面无私的意思,多了几分人味儿。黎苏苏自知下次见面便又会是那种官服凛然之感,不由多看了几眼,使司曦哲流露了片刻茫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