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暂时见不到她爹,不代表别人见不到,萧姨娘一如既往地关心唐大人,送茶送汤,铺纸研墨。
唐祭酒公务繁忙,又有心事,除了偶尔握手拥抱,没心思和姨娘柔情蜜意,调情敦伦。
虽然他们没做什么,让小祈云微微放心,但是姨娘总那么殷勤往爹爹跟前跑,让对她爹占有欲极强的小妖怪很不爽。
这么大的家,家事一堆,她都不用管的吗?爹爹也很忙呀,他那么忙,为什么还要跑去打扰他,生气!
小妖怪鼓着小脸坐在水幕前,那个女人又带丫鬟往无逸园走,丫鬟捧着食盒,一看就是去向爹爹献殷勤的。
小妖怪仿若喝了一大缸醋,酸水直冒,满肚子的坏水也跟着翻滚,她见不到爹爹,别人也休想见他。
唐祭酒生性喜静,无逸园位于整座宅邸的西北角,左近是花园,原本花园到无逸园有一扇角门相通,祈云幼时喜欢带着比她年长两岁的唐勘和比她小半岁的唐劭去花园玩,尤其偏爱池塘。
三个小破孩在池塘里钓鱼折花摘莲蓬,最后弄得一身水和泥,照顾他们的下人身上也一身脏污,笑语欢声传入无逸园,唐大人休沐在家的时候,听到讨债鬼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就会板着脸出现,先是严厉训斥一顿,命下人带他们清洗干净,然后叫到书房继续教育。
年龄最大的唐勘总是首当其冲,被训得最厉害,除了罚写字背书,还会被打手心,真正领头干坏事的祈云则逍遥法外,被爹爹抱在腿上,剥着刚摘来的新鲜莲蓬吃瓜看戏,听爹爹教训哥哥和弟弟。
后来祈云慢慢长大,“懂事听话”了,在府里无法无天胡闹瞎玩的时候学会了避着唐祭酒,以改造花园为由,砌上了那道角门,移栽了许多树木到花园,恰好在靠近无逸园的地方,又在无逸园前面种了一小片竹林。
这样无逸园环境清幽,适合爹爹看书写文章,她在其他地方无论如何闹腾也到不了爹爹耳中。
小妖怪哪里知道,府里大事小事都逃不过唐大人的眼睛去,对她要改造花园的小九九洞若观火,只是有意纵容宝贝疙瘩,只要玩闹得不过火,都随她去。
此刻萧姨娘和几个丫鬟走在无逸园前面的林间小道上,秋凉月色洒在竹林,影影绰绰,秋风吹过竹梢,发出莎莎响声,拉扯得竹影四处晃动。
突然,风势大作,凛冽狂风吹熄最前面两名丫鬟手上的灯笼,月色仿佛跟着昏暗几分,周围寂静无声,片刻后风吹竹叶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似乎近在耳畔,又似远在天边,中间隐约夹杂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
“啊呀!姨......姨娘,刚才好像有个白影闪过去了。”
萧姨娘心一紧,“胡说些什么,夜里飞行的鸟儿罢了。”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个人影......穿着白衣服。”
“前面就是老爷院子了,走快些。”萧姨娘招呼丫鬟加快脚步,自己当先走在最前面。
走了几步,周围静得可怕,萧姨娘回头一看,跟她出来的四个丫鬟不知去了何处,地上生出一层薄雾,在林间蔓延,怪异诡谲,萧姨娘顾不上寻觅丫鬟,提起裙摆想往无逸园跑。
平日走不多远的路途,今日却格外漫长,姨娘跑得发髻散乱,香汗淋漓,蜿蜒小道仍不见尽头,越跑越心惊胆颤,一刻钟后,无逸园的园门终于出现在前方。
就在她马上跑出竹林之时,小道尽头出现一道白色人影,披头散发背身站着。
后面是无比诡异的竹林,前面是阴森人影,前狼后虎,费尽力气才从竹林出来,萧姨娘不敢再回去,咬着银牙正犹豫间,白影转过身来。
脸上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只有原本的眼睛的地方射出两道乌黑光芒,黑洞洞的。
“啊!”萧姨娘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这么不经吓?见姨娘被吓到晕厥,小妖怪后悔太过火,赶忙施术治疗,然后将她移到距离丫鬟不远处。
翌日晚间,唐关回府听说萧姨娘卧病不起,换下官服前去探望。
萧姨娘脸色虚弱苍白,看到唐大人进来就要起身,唐大人拦住她,问丫鬟道:“请大夫了不曾?是何病症?”
“回老爷,周太医来过了,说是惊吓过度。”
“好端端的怎会惊吓过度?”
“府里可能有...有......”丫鬟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
床上的萧姨娘紧紧抓住唐大人的手,一脸惊慌,“老爷,府里有鬼,我遇见鬼了,就在无逸园前面的竹林里,那里危险,您先不要回去了,我们请个法师来,做场法事好不好?”
唐大人眉峰紧蹙,“怪力乱神,子不语也,定是你近日太过辛劳,看错了,好好修养。”
踏出萧姨娘的院门,唐关吩咐清淮,“叫云儿来我书房。”
终于可以见到爹爹了,可小妖怪高兴不起来,站在唐大人书房外,苦着脸磨磨蹭蹭不敢进去,过了好半晌才敲门,“爹爹......”
“进来。”
唐大人端坐书案后,蹙着眉头,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面前放着一把戒尺。
“伸手。”
祈云试探着犹犹豫豫伸出右手。
“啪!”
戒尺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白嫩的小手出现红痕,疼得祈云眼泪直飙,哭出声来,“爹...爹爹......呜呜呜呜......”
打在小宝贝手上,唐祭酒心痛难当,气她顽皮太过,却再也下不去手,将戒尺掷于地上,冷声道:“你与常人有异,为父教你时时收敛,你偏不听,若被旁人知晓,如何收场?如此不知轻重,万一将人吓出好歹,又将如何?”
“我错了爹爹呜呜呜,我以后,以后再也不胡乱吓人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