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无语,他还真不是怕老夫子跟石榴,秋香若是真像周鼎成说的那样,他倒也不在乎多纳一个妾,虽说这事有点荒唐,毕竟也还说得过去。
可是,他在内心深处能够感觉到,秋香并不爱他,虽说平时也跟他调笑无忌,甚至卖弄些风情,那只是表象。秋香对他是有些暧昧,但不是本质上的,她甚至还不如丝丝那样,对他有点说不清的情感。况且也知道,丝丝主仆两人就是拿他做工具,跟石榴斗着玩,醉翁之意根本不在他这杯“酒”。
尤其是在王若非府上,秋香所言“如果不行,我嫁给你做妾吧”,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秋香对他并没有爱,至少不像是左羚和萧妮儿那种爱,更不用说石榴了。如果真的爱到那份上了,别说唐伯虎,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至于老夫子和石榴,他心里有底,只要不太过分,其实还都是可以过关的。他带回来萧妮儿,原以为要大闹一场,回来后不也相处愉快嘛,现在不要说石榴,连老夫子都很喜欢萧妮儿,称她心地纯净,世上少有。
说白了,秋香与唐伯虎不是冤家不聚头,最终他们不是一对儿,会是什么关系呢?谁也想不出来。
“我尽力吧,一定要想办法让秋香有自主权,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听凭别人的摆布。”况且打定主意,要为秋香决战一场,挫败唐伯虎,让秋香扬眉吐气。
当然,即使击败唐伯虎,也只是暂时为秋香缓解压力,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唯有秋香脱离云家,摆脱丫环的身份,真正独立出来。
可是这一步怎么做,他就不知道了,毕竟秋香不像他,一个人都可以顶起一个家来。在大明朝,要一个女孩子独立成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何彻底解决问题那是后话,现在摆在他面前最迫切的事儿,很简单:能否击败唐伯虎!对他而言,唐伯虎就是珠峰,想要征服,跟登天也差不多。
“小子,想办法把你近日悟到的点睛法用上,如果此法你能完全发挥出来,胜唐伯虎不在话下。”周鼎成开始反向鼓励。
“点睛法?”
况且一阵头大,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点睛法,甚至也无法确定自己画的那张神仙图是否真的就是史上记载的点睛法。
但不管怎么说,再现那种画法似乎也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只是他到现在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根本无法在别的画上使用那种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绘画技法。
何谓点睛法?
况且不知道顾恺之的点睛法是怎么回事,甚至怀疑传说是否有误。
他也曾有幸见到过一次顾恺之的画作,据权威鉴定那是真迹,可是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神奇无比的点睛法的痕迹。
当然这幅画的技法之高超,境界之高远,那是没说的,看过之后,令他脑子里轰轰作响了三天三夜,几乎痴呆一般,全然不知还有真实的世界存在,除了那张画,再无其他。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灵魂出窍吧。
况且设想的点睛法是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东西,好比先把电力发出来,然后把线路铺好,把电线跟灯具都连接好,再设置一个开关。
在开关没有按下时,一切都不显现,可是一旦按下开关,光明瞬间绽放照亮空间。点睛之笔就是那个开关。这只是个比方,但也能说明点睛法的点睛之笔的妙处。
因此,况且觉得自己那幅神仙画不能算是点睛法,或者说自己还没有悟出点睛之笔的奥妙。
不过,周鼎成的提醒对他还是有作用的,想到比试之日临近,他没了心境继续喝酒,独自回到画室,重新参悟绘画技法。
看着自己画的那张神仙图,况且若有所思却找不到头绪,这幅画似乎接近了自己的想法,但终究还是差了点东西,差什么呢?他苦想冥想着。
底色?
光晕?
颜料?
会不会是颜料的金属成分问题?
他不知道顾恺之的油彩是什么配方,可是两晋时期那些圣贤人物已经开始化学合成了,领军人物就是道家大德葛洪,陶洪景更是把一生都放在化学的研究上,主攻的方向就是炼金术,这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基础。
如此说来,两晋画家是否会在油彩上有所建树呢?那么,就一定有配方存在。
西方画家的油彩配方倒是有据可查,数据都是公开的,不是什么秘密。但眼前的条件去提炼这种油彩,也有相当的难度。
底色?
渲染?
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突破呢?
况且知道自己在画技方面的不足,点睛法有可能是一条捷径,问题是他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通向捷径的这扇门透过了光亮,却死死关闭着。
他冥想想着自己最初画的那幅神仙图,从最开始的一笔,到最后的一笔,用意念重新画了一遍。
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竟然毫无睡意,一个人在画室里静坐。似乎只过去了片刻时间,早脑子里的念头就唤醒了他,催促他继续冥想。此时,天空已经放亮。
盘旋了一个时辰,他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却在此时,萧妮儿进来了,见到他欢欣雀跃,过来抱住他笑道:“你昨儿个几时回来的?”
悟的过程被打断了,他却也没有多少懊悔,这只是一点灵光而已,未必能够抓住,先前他也是多次灵光闪现,也只是朦朦胧胧似有所悟,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后半夜回来的。”他答道。
“你不会是一直在这儿画画了吧?一夜没睡?”
萧妮儿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血丝,脸上更是精神奕奕,就像刚睡了了美容觉一般,可是这些都不说明问题,况且一夜不睡觉跟正常人睡个好觉没有任何区别。但她还是觉得总这样不睡觉一定会伤害到身体。
“没睡,睡不着,就静坐了一会儿。”况且道。
“干嘛这么拼命,是不舍得输银子,还是真想把秋香娶回来?”萧妮儿的俏脸离他的鼻尖只有三寸远,眼中闪耀着一种慧黠色彩。
“这跟秋香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说啊。”况且有点心虚。
“不是我乱说,秋香姐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你赢了那个唐公子,她就愿意嫁给你,像我一样。”萧妮儿一脸坦诚。
“你就别瞎想了,秋香不是那意思,我更没有那意思,是不是石榴让你试探我的?”况且警惕道。
近来石榴可是在萧妮儿身上下了不少工夫,打定主意要把萧妮儿收编进自己的阵营,况且倒是乐见于此。
“才没有哪,你知道的,不管是对谁,我永远是你这边的,这辈子都不会变,我可不会帮着她对付你。”萧妮儿有一种被冤枉的感觉。
“那就好,也就不用瞎想了。”况且立马劝慰道。
萧妮儿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明白你的心事,昨天我们一起研究怎样让你胜过那个唐公子,却都没有办法。过后我突然想到一点,也不知对不对。”
“什么办法?”况且问道。
“当初你给左羚姐作画速度多快啊,画的又是那么好,可是你现在画的慢吞吞的,好像总是画不出来,是不是你对秋香没有激情啊,至少不像对左羚那样。我不知道这跟画画有没有关系,只是瞎想的。”萧妮儿说话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萧妮儿这几句女孩子的私房话,对况且却如醍醐灌顶。对,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要领?原来自己一直在技巧上绕圈子,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这不是技巧问题,而是情感问题!由于对描绘对象的感知不足,根本没抓住对象的神髓。
要想画出形象来,他随时可以,可是他就是画不出那种神韵,而且决定一幅画胜负的恰恰是神韵,没有神韵当然谈不上境界,一幅没有境界的画作只能算是商品,不能算是艺术品。
给左羚作画时,他是怀有那种炽烈的爱的,那种爱压在心底,连他也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却不敢爆发出来,或许正是这种苦痛的压抑硬撑了巨大的能量,最终在画上得到了释放,所以那幅画才能画的又快又好。
对,点睛法来源于情感!没有情感一切都是空的,无从谈起。
“还有一个原因,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要左羚姐给你当什么模来着。”萧妮儿补充道。
“模特?”况且挠了挠头。
模特其实也是很要紧的因素,如果有模特在面前,时刻观察着,或许就能观察入微,抓住人物一瞬间爆发出来的东西,才能表达出自己的独特感受。
况且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问些,可是用左羚当模特一点问题都没有,左羚愿意,左家也没人说什么。可是要想让秋香给自己当模特,问题就大发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待上几个小时?让别人进来,那就没法画了,不让别人进来,那算咋回事呢?
中国古代可没有模特这一说,画家全凭脑中的记忆来作画,模特还真是西方文明的产物。
“我跟你说,昨天我忽然想到这事,就悄悄跟秋香说,如果她能愿意给你当模特,你打赢那个唐公子就多了几分把握。”
尽管屋子里没别人,萧妮儿还是附在他耳边低语,她喜欢这种说悄悄话的感觉,更喜欢这样吊在他脖子上,身体粘在一起的感受。
“她怎么说?”况且心跳加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