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公王都御史早就听说过况且,也觉察到这个小家伙有不凡之处,否则,他的死对头方步瞻怎么会纠缠住况且呢?以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谋深算,这个小家伙一定有鲜为人知的背景。得知今天周家的羊肉坊开业,况且一定会在现场,他当即决定由唐伯虎、文征明陪同亲自去见一见况且,也算是为日后联手对付方步瞻打下个基础。
所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王公想到了其一没想到其二,他离开羊肉坊一个时辰之后,况且竟然写出了千古名句,早知这样,打死他也不会离开现场。如果他在现场见证这首诗出炉,将来说到此事,他还比练达宁、老夫子多几分话语权呢,可惜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悄悄溜掉了。
“下手晚了啊,陈慕沙才气诗文都一般,这眼光真毒辣啊,一下子就把况且握在手里,许以衣钵传人,当初我还笑话他呢,后来看出了苗头,想补救又碍于情面。唉,这情面真是害死人。现在看来可笑的是我啊。乡有圣贤居然不知不识,我这是眼拙嘛。”
王公在心里无比痛悔,错失一个大好机缘,他让唐伯虎、文征明给自己设计拙政园,实则是个幌子,为的则是把两大才子拉拢在身边,慢慢收做自己的心腹。
他在赌,赌这些后辈才子中会有杰出卓越的人才,将来能助他一臂之力,能最后把他的政敌对头送上断头台或者拉下马。现在看来,这个况且潜力更大,前程更远,可惜他已错过良机。
“我要是把你送给这位大才子,你愿意吗?”
王公忽然看着面前这位美丽的侍女,虽说有些舍不得,还是痛下决心,打算使用美人计。在他看来,眼下也只有这一招了,一个小青年,总是很难抗拒美色的。
“婢子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此生决不背叛老爷另投他人。”侍女登时变色,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哦,那就算了。”王公也真是舍不得,见侍女这个态度,他也就释怀了。
哪曾想,侍女心中却有这样的埋怨:老鬼,干嘛不把我送给唐公子啊?
“老爷,您要是想跟这位况且拉关系,其实不用送他美女,我倒是听说此人痴恋云家的秋香姑娘,要是老爷能帮他玉成此事,比送他什么都会让他对您更感激。”侍女忽然想到一个毒计,既能免去老爷将来把自己送人,又能除掉情敌。
“况且痴恋秋香?你弄错了吧,痴恋秋香的不是伯虎吗?”王公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不大相信。
“唐公子也只是有个想法而已,美人谁不爱啊,只是听说那位秋香姑娘对唐公子成见非常深,这事根本成不了,秋香倒是对况且情投意合的。”
“他们两人一个情投意合,一个痴恋不已,那还用我做什么?”王公皱着眉头,大惑不解。
“秋香姑娘虽说也恋着况公子,可是中间夹着个唐公子,不好办啊。况公子若是娶了秋香,那就是夺人之美,会被人唾弃的。若是老爷能说服唐公子放弃秋香,再跟云家的当家人说好,把秋香许给况公子,那就两全其美了。不过,听说云家答应秋香的嫁妆还有点问题,老爷要是愿意出份嫁妆,这两人会感激老爷入骨的。那样的话,况公子不就掌握在老爷手中了吗?”
所谓最毒妇人心,用来形容这个侍女真是恰如其分。
“你考虑的还真周到,不愧是我的可心人啊。云家那里倒是一句话的事,嫁妆也不值一提,就是伯虎这里……我怎么开口?他恐怕不愿意就此罢休吧,我也只能试试看。”王公兴头又上来了,全然不知自己掉进一个了陷阱里。
羊肉坊此刻酒宴大开,众人从精神大餐过度到了食物大餐上来,一个个兴奋异常。
烤全鹿抬上来了,果真是全的,连鹿头和蹄子都还在,部件一个不差。
“看来咱们要吃一顿全鹿宴了。”陈慕沙兴致极佳,食欲也起来了。他是想开几句玩笑的,但玩笑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就跟一般人正经说话差不多。
“当然是全的,一会还有鹿血肠、溜鹿三样等等,另外那个鹿鞭只能两位享用了,这头鹿可是关外的梅花鹿。”周父笑道。
“这个还是练大人享用吧,我早就不近女色了,用不着滋补。”陈慕沙指指练达宁。
陈慕沙说的是实情,自夫人离世后,他就不近女色了,每日里只是参研理学大道,他的兴趣与所为儒林中无人不知。
“老夫子,你想把我吃爆啊,一根我都吃不下,还两根呢,我看还是大家一起来吧。”练达宁倒不反对,他也有几房姬妾,纵然不会纵情声色,这个年纪了,肾虚也是必然的。
练达宁、陈慕沙的到场,尤其练达宁的定调演讲,把一场已经摩拳擦掌的绘画比赛给搅黄了。不过,大家也都觉着饿了,兴奋之余饱餐一顿,那还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尤其跟练达宁这位新任南京按察使大人,还有陈慕沙老夫子一共饮酒,也是难得的荣幸。
此时,况且被几个徐娘半老的贵妇围住了,他唯有一摊双手,满脸无奈。
“小哥,你今年多大啊?”一个一边说话脸上脂粉一边往下掉落的贵妇问道。
“小可年方十六。”况且忍住快要喷出来的笑,彬彬有礼的答道。
“这么小的年纪就成大才子了,前程不得了啊,你定亲了没有?”另一个贵妇人恨不得一把抓住他,可是人太多了,一时够不着他。
“还没哪,不过……”
况且刚想说过几个月就要定亲,那位贵妇却马上截住道:“你还没定亲啊,我家小女倒是跟你很相配啊,我看……”
她尚未说完,一个丰腴婀娜的贵妇却鄙夷道:“孙夫人,你饶了况大才子吧,你的小女儿才九岁,这么急着嫁人啊?这得让人家等多少年啊,你这不是害人吗?”
“九岁怎么了,老娘十三岁就嫁人了,不过再等四年。小哥那时也才二十啊。要是小哥等不了,我家的丫环你随便挑几个做暖房的,现在就可以先送过去。”
况且一副尴尬无比的样子,真心想马上逃离包围圈,却让第二个开口的贵妇人直接拽住了胳膊:“况大才子啊,你甭听她胡说,我家小女年方二八,长的那叫花容月貌,再水灵不过了,跟你可是同年啊,再般配没有了,要我说咱们今天就定下来吧。”
“什么定下来啊,你刚才还说我女儿急着嫁呢,你这是现买现卖啊,你本事真大呀!”那个贵妇人不干了,跟对方撕巴起来。
“你们两个争什么啊,要我说,咱们明天就办个相亲会,把女儿都带来,让他自己挑,不一定看中谁家的呢,况公子呢说对不对?她们家的女儿哪里比得了我家的,我家的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又有一个贵妇参与进来。
胖贵妇一撇嘴道:“你家的姑娘的确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可是,况公子怎么会看上个斗鸡眼呢?”
她这一说,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周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比较了解这些贵妇们的心态,也担心她们吵吵,一个不买一个的账,万一再动起手来,那就难看了。他挤过去想把她们哄开,结果根本挤不进身去,只好在外围观望。
“也别明天了,看小哥哪天有空,咱们先订个日子,把闺女都带来,给他挑选。咱们任何人不进现场,他选择中了谁就是谁。”又有一个贵妇建议道。
此言一出,旁边家有待嫁女儿的都纷纷发言,让况且选个日子,好相看她们的女儿,看中哪个娶哪个。
一个长得有些丑的贵妇却不同意这办法:“俗话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娶老婆要的是贤惠,三从四德,还有啊就是嫁妆,要比的话也得大家都把嫁妆晒出来比比才行,不能让况公子吃了暗亏。”
况且一听,估计这位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是容貌就是才艺没法跟别人相比,才想出比嫁妆的法子。
贵妇们一个个忙得满头是汗,各自想招,石榴发现情况不对头了,赶紧过来,大力拨开人群厉声道:“你们都别想了,他有主儿了。”说完拉着况且就走。
那些贵妇一个个脸都讪讪着,一人待要发作,旁边有人拉住她道:“这是老夫子的千金,我才想起来,有人说这位小哥要跟她定亲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也是刚想起来嘛,一激动就忘了这茬了。”
“那又怎样,不是还没定亲吗,一家有女百家求,好的女婿也是一样,凭什么他家就霸着了?”
“对,老夫子又怎么样,婚姻的事总不能强迫别人吧,咱们也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一群贵妇嘁嘁喳喳,比一群母鸡的动静大多了,一个个脸上不仅汗湿了,更是义愤填膺,表情夸张,好像石榴抢走了她们家的祖传宝贝。
看到况且对贵妇们好有耐心的样子,石榴打心眼里来气,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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