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原计划通过周鼎成或者寒山寺方丈打听一下,都是谁打劫了南家的款项和货物,至少返还一些他们。?<?< ( 虽说南家对况家没安好心,可是毕竟没有形成实际伤害。
听文宾说完这番话,况且只好彻底打消了救助南家的念头。天下大义,他也不敢触犯。
文宾说完,拱了拱手直接在这间客房休息了。他这是逃席。
况且自己回到酒席上,却见虞正南也趴在桌子上,已经打起了鼾声,沈周出去叫来虞家的家人把他扶到一个客房休息。
“文宾呢?”周鼎成问道。
“趴下了。我扶他在一个房间睡了。”况且说道。
“那就剩咱们四个了?”周鼎成颇为不屑。
桌上只剩下周鼎成、况且和沈家兄弟两个了,其他人均作鸟兽散。
四个人随便聊闲话,涉及的多半还是绘画书法。沈周不想逃席,不是贪杯,而是想听周鼎成在这方面的高深见解,有些道理周鼎成淡淡几句话就能让他有所领悟,这等机会他焉能放过。虽然酒量不是最高,却也乐意硬撑下去。
三更时分,沈周实在熬不住醉倒了,只剩下沈放陪着周鼎成和况且。
况且一直没太注意沈放,因为他没有什么地方突出,既不是书画大家,算不上名流名士,也没有才子的桂冠,可是此时才现这家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跟两人拼酒丝毫不落下风。
拼酒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件小事,却也能现许多道理,席上酒量的高低只是一项参考数值。比如说周鼎成,他只要画出得意的画作,就可以痛饮通宵,一点事没有,如果始终被意境灵感困住,几杯酒就能让他放挺。
况且则是千杯不醉型的,那是因为他所练的养生功再挥作用,喝下去的酒精巡精导脉,一点一滴的都散出去了。
沈放却完全是凭一种意志力在喝酒,这尤其可怕。
“沈兄,真是想不到啊。”况且敬他一杯。
“也是啊,先前你没这么能喝啊,今天怎么了?”连周鼎成都感到纳闷,他以前跟这哥俩不知喝过多少回了,知道他们的酒量,按说沈放根本比不过日日流连诗酒的沈周。
“因为我突然现况且兄身上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意志力,所以想借此挑战一下自己。”沈放此时脸色都青了,却一点醉意看不出来。
况且真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种话来,自己都不知道身上有什么意志力。
“这你都看出来了,真不简单。我告诉你,这小混蛋身上不止有那么一股子意志力,隐藏的能耐多着呢。”周鼎成醉眼乜斜道。
他倒是没醉,只是喝多了就是这副神态。
喝到晨曦初露时分,沈放终于轰然倒地,意志力终究是有限的。况且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周鼎成最后也服了,不是不能喝,而是觉得跟况且喝没意思,好像自己喝的是酒,况且根本就是在喝白开水。
这样对喝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一上午,这些醉倒的人6续起来,用冷水洗脸,让家人扶着出去醒酒,然后摇摇晃晃去衙门办公去了。
云丝丝和秋香起来后梳洗打扮一番,然后告辞回去了。石榴自然跟着丝丝走了,去云家待两天。
“老爷子在家等你的历险报告呢,赶紧写完送过去,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石榴临出门吓唬况且一通,她反正是不能让况且心里没有一点负担地过日子。
况且身上打了个激灵,赶紧回自己卧室写报告去了。
萧妮儿则看着刘妈请来一些人,在内宅外宅打扫各个房间,收拾残局。这一收拾把萧妮儿吓了一跳,昨晚光是酒就喝了五坛,还有十瓶金华甜酒也都见了底,喝酒的男人一共也不过八个人。另外还有五坛子陈年米酒都被家人们给喝光了。
昨天周家送来的一车食物,一眨眼基本被消灭光了。
“哇,这群人就是蝗虫啊。”萧妮儿笑着骇然道。
“这么多人,吃的也不算多。”刘妈跟着笑道。
其实众人没吃那么多,倒是刘妈送给那些交好的厨娘不少,都偷着拿回家去了。连酒也送出几坛,然后找几个空坛子充数。
萧妮儿也知道一些,不过这些不能较真,使用下人就是这样,该装看不见的时候只能看不见,啥事都讲究一清二楚,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不在乎这些,也知道况且更不在乎。昨天,他光是打赏的银子,也不比吃的这一顿少多少。喝酒本来就是图一个乐,大家都乐,就达到目的了。
萧妮儿知道况且在里屋写报告,一直没敢去打搅他,家里换了全套家具,也有不少零碎的事情要处理,正好去忙乎。
写完报告,况且匆匆了招呼一声,赶紧去陈府交差。
在报告里,他是该删的删,该减的减,该不露的就一字不提,主要讲述了自己如何行医,如何办学,这是老夫子喜欢看的。至于他的那些历险,还有空空道门、护祖派这些,他一字不写,因为老夫子不喜欢怪力乱神。
“嗯,不错,你这一番历练也算因祸得福,我能看出来,你一下子增长了许多见识,成熟了很多,若在家里读书,无论如何是达不到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有道理的。”
陈慕沙浏览一遍,很满意地点评道。
况且内心有些忐忑,还真怕被老夫子看出他脑子里是两个人的合成体,他在练达宁的面前就没有这种顾虑,可是老夫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太强了,稍有疏忽极有可能吧抓住把柄。
“见过连达宁了,办学的事有进展吗?”老夫子单刀直入,马上问到这件事。
况且简单说了下和练达宁交涉的经过,还有文宾跟他说的那些话,然后叹道:“他们嘴上都说全力支持,越是这样,弟子心里越没底,总感觉那不过是场面上的应付。”
陈慕沙冷笑道:“这并不奇怪,练达宁是官场上的老滑头,他的话得打七分折扣。文宾本是个不错的学子,可是跟着练达宁太久了,走的又近,难免沾染上一些官场的不良习气。这件事不能太指望他们。”
况且点头道:“老师说得对,老师的意思不也是他们不反对就行,也不指望他们出钱出力。”
然后他说了南家可能要出房产地产的事,文宾的意思是以较低的价格盘下来。这样两方都得利,反正南家想要卖出公道价是不可能了,以前的竞争对手这个时候都恨不得把南家踹到地底下。
“这件事我知道,我们不介入,不要沾这个便宜,尤其是你,南家真的要卖房产地产时,你干脆躲开,去你师兄府里盘桓些日子。你师兄还一直盼着你去做客呢。”陈慕沙截然道。
况且愕然,陈慕沙的态度比文宾更为斩钉截铁,这样一来,况且对南家施以援手的心思彻底没了。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躲开,又没做贼,干嘛心虚,何必如此回避。
他没问,老师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有些话老师也是不好公开讲的,有违理学理论。即便理学宗师,生活中也不是每处都符合理论要求。
“老师,按理说我们就是想办件好事,不图名不图利,不求人,为何还要打通这许多关系?即便如此,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这是什么道理?”况且心头依然纠结。
陈慕沙笑道:“我跟你解释过,你还是想不通,就跟你这么简单说吧,苏州这些缙绅在许多事上都能拧成一股绳,他们愿意做的事,谁做都可以。反过来,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自然就不允许别人去做。官府的道理更简单了。我说过,官府不喜欢民间人士有比他们更高的声望,更大的号召力,就这么简单。”
况且心里还是不大能接受,但也明白,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光是从纸面上理解,认识很难深入,更谈不上体会。生活中有太多荒诞不经的事,很多说不通的规矩,不是什么事都有道理可讲,现实才是最大的规矩。
离开苏州之前,他几乎没经受过什么大事,这之后一下子搅进若干风波中,经历了许多根本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面对的事。重回苏州,原以为可以风平浪静,一切回复原样,可是却感觉有更深的漩涡在等待着他。
这个漩涡或许没有那么惊险,可是却让人捉摸不透,让人难以趋吉避凶。
最大的困境,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手是谁。人人皆可信,事事不可为。
况且转而向陈慕沙求教起另一个问题,他想在理念搞通搞懂:到底是目标重要,还是实现目标的手段重要,也就是所谓程序正义是否值得坚持,哪怕舍弃最后正确的目标。
陈慕沙笑道:“看样子,你还是不服气我昨天说你的事。”
况且忙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以请老师指点迷津。”
陈慕沙缓声道:“既然你要追根溯源,那就按我的说的做,你先去静坐片刻,清空脑子里的杂物,再来和我交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