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周森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位外事科长,他们的交集并不多,人家可是警左级别的高层警官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尉,还是满洲人的身份,更加低人一等,在警察厅内,同等警衔的满洲警察无论待遇和权力都要比日本人低一个层次,甚至还不如百济人。
“大诚科长,卑职周森,奉命向您报到。”周森走了进去,在大诚弥太郎跟前站定,立正,敬礼后,并鞠躬说道。
“周森,你的调令前日就已经签署,为何今日才来报到?”大诚弥太郎微微一抬头,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露出一丝不可查觉的不满。
“卑职手上还有一个桉子需要处理,故而晚了一日。”周森微微一欠身解释道。
“你是一个警察,接到命令就必须第一时间过来报到,这是纪律,你手头的桉子难道不可以交给别人办理吗?”大诚弥太郎质问一声。
“大诚科长,这个桉子我比较熟悉,又牵涉到我个人,所以还是我自己处理比较合适。”周森不卑不亢的解释道,“此事我也向秋山科长做了汇报,也征得他的同意。”
“你不用拿秋山之助来压我,我不管你原来在特务科是怎么做事的,但是到了我外事科,你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做事,你是借调来的,一样如此。”大诚弥太郎这是想给周森一个下马威,免得他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不属于他的人。
“您放心,属下一定照规矩办事儿。”
“那就好,按照分工,你应该去欧美股,协助跟波兰驻冰城领事馆的联系和翻译工作。”大诚弥太郎说道。
“明白。”周森道,“那我现在就去欧美股?”
“嗯,欧美股是小岛君负责的,不过小岛君现在不在厅内,估计下午回来,你先去跟欧美股的同事熟悉一下关系。”大诚弥太郎叫了一个人进来,是他的助手,让他领着周森过去。
周森自然再一次鞠躬离开了。
反正,他又不会在外事科待多久,犯不着跟大诚弥太郎闹不愉快,何况他还有任务呢。
至于大诚跟秋山之间是否有什么龃龉,那跟他没多大关系。
欧美股人还不少,主要是针对欧美一些承认伪满的国家,尤其是在冰城设领事馆的。
目前承认伪满的有德国、意大利、波兰、芬兰以及被德国占领欧洲国家。
他们有的原来就在冰城设有领事馆,有的则只有一个代办处,或者请其他友好国家的人帮忙处理一些事务,毕竟有些国家在冰城根本没什么侨民,也没有什么业务需要开展。
为此要设一个领事馆,那代价太大了,对于小国来说,太不划算了。
周森被分到了波兰组,波兰语是西斯拉夫语,而俄语是东斯拉夫语,两者是有一定的差别。
但是双方都属于斯拉夫语种,天然的相似度,只是在某些字母的发音上有区别。
波兰人基本上都能听得懂俄语,同样俄国人也能大致听的明白波兰人的话。
这样的分配倒也非常合适,如果分到对接苏俄的那一组的话,就太过刻意了。
周森以前也没接触过波兰人,但对波兰语有一点儿了解,他原身的语言天赋确实很不错,很快就掌握了波兰语的发音。
波兰被德国和苏俄瓜分后,其实已经算亡国了,但他们在英国建立了流亡政府。
按照道理,他们也算是加入了同盟国,可他们却跟日本一直关系密切,尤其是情报合作方面。
日本人的密电码破译系统就是波兰人帮他们建立起来的,波兰这个国家很奇葩。
他跟苏俄是世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伪满刚成立的时候,他们就承认了伪满政权,还专门情报人员过来帮助日军培训人员,就是现在波兰都灭国了,他们领事馆还继续运转,并且有不少流亡的波兰军官通过德国柏林的伪满洲使领馆获得来伪满的签证。
就算后面波兰跟苏俄同属一个正营,他们也坚决不跟苏俄同流合污,战争都快结束了。
他们宁愿向德军投降都不愿意请求苏军的支援,这种“仇恨”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波兰对日本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尤其在情报方面,可以说是倾尽全力都不为过。
这一切就是为了跟苏俄作对。
至于什么正义,道德,统统不在他们考虑在内。
只要能伤害到苏俄就行,那怕是他们已经亡国了,也还在继续这种不遗余力的努力。
这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而波兰的情报部门对苏俄的渗透要比日本人容易对了,他们边境接壤,又有着同样的面孔,语言又有共同之处,很难发觉。
日本人想除了逃亡满洲境内的白俄,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而随着苏俄方面允许逃亡的普通的白俄归国。
能利用的就更少的,只有后那些铁杆而白俄。
不然,涩谷三郎又怎么会重视安东尼老爹手里这一支潜入苏俄远东地区的情报力量。
波兰人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日本方面十分重视跟波兰人的合作,尤其是在对苏密电码破译方面,波兰人对日本关东军的帮助可以说是厥功甚伟。
对于外交工作,周森没多大兴趣,他只是过来认识一下人而已。
在外事科转了一圈后,周森又回到了特务科,外事科可不会给他这种借调的人安排办公室,反正都在一栋大楼里办公,在哪儿都一样。
周森更关心的是孙庆魁被杀一桉,他感觉背后有人在算计自己,这件事不弄清楚,他内心是不安的。
所以,他才向邹树勋提出来,要见这个黄卫一面。
“邹队出去办桉了,他嘱咐过了,一切听森哥的安排。”邹树勋办桉去了,但他给周森留下一个手下。
“多谢了。”
“你太客气了,跟我来吧。”
特务科的专门关押人犯的牢房内,黄卫被狱警提了出来,押到了审讯室。
“长官,我都招供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黄卫显然是吃了不小的苦头的,流着鼻涕,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黄卫,叫你来问一些情况,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孙小虎喝斥一声。
“不敢,孙警官,您问吧,赶紧问,问完了,我还要睡觉去呢。”黄卫一咧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不是我问,是这位周警官要问。”孙小虎介绍周森一声。
“周警官,没见过,新来的……”
“放肆,别嬉皮笑脸的,你还想把那些苦头再吃一遍?”孙小虎怒斥一声。
黄卫眼珠子提熘转了一下,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
周森一直都在观察黄卫,尤其是他跟孙小虎的对话的过程以及他的神态。
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有些奸猾的家伙,而通常这样的人都是很怕死的。
可是,他怎么会轻易认下杀人的罪名呢。
是严刑逼供吗?
“黄卫,你是怎么认识徐春梅的?”周森忽然开口问道。
“有一次极乐寺庙会,我去做点儿小生意,碰到她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逛庙会,他们来到我的卦摊儿,请我算了一卦,我们就这样认识了,那个女人杏眼儿柳眉,一看就是一个欲求不满的风.骚.货,她丈夫还在边上,她就对我抛媚眼儿……”
“你是说她主动勾.引的你?”周森问道。
“那当然了,我这种没钱又居无定所的,哪有女人能看上我?”黄卫自嘲的一笑。
“她就没对你说过,你在那方面吸引她吗?”
“她就说我会说话的,挺会哄女人的。”黄卫想了一下说道。
“你们一般在哪里幽会?”
“我们一般会在外面找个旅馆,开个房间,她每天晚上都必须回去,我们只能在白天幽会。”
“开房的钱谁付?”
“我哪有钱……”
“这么说,是她找得你?”周森问道。
“我也就是贪一时欢愉吧,以前也没个女人愿意跟我,反正我也不吃亏。”黄卫说道。
“你跟她在一起,都是她花钱吗?”
“基本上都是吧,我偶尔也会给她买的小吃。”黄卫说道。
“她真的对你就无所图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杀孙庆魁,是不是徐春梅指示你杀人?”周森问道,“然后她好独吞孙庆魁留下的财产?”
“我是看他欺负春梅,气不过,才找机会找他算账的,没想到,他知道我们的事儿,争吵的时候,我就将他给杀了……”
“你倒是个情种,你找孙庆魁算账的事情,跟徐春梅提过吗?”
“说过,她没让。”
“你确定?”
“确定,她可能看我是一时气话,没放在心上吧。”黄卫说道。
“你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知道,我反正烂命一条,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块疤,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是真不怕死吗?”
“都被你们抓来了,怕死有用吗?”黄卫一笑道,“难道你们还能对我徇私枉法不成?”
“孙小虎兄弟,麻烦你了,把人带下去吧。”周森知道,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了。
黄卫肯定有秘密,只是他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当然,还有那个徐春梅,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或许就是奔孙庆魁而来的,她俩很有可能是一对儿,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