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跑那么快!也不看前面就乱跑!跌倒了吧!」他伸出手,轻轻拨开伤口上的小碎石,痛得我差点又踹他。
「好痛哦!」
「你也知道痛!」他拉过我的手,检查是否还有其他伤口。
「你还骂我!」我抗议。
「我不骂你骂谁!」他立刻反弹回来。
我抽抽咽咽的吸着鼻子,卫生纸塞着让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把我拉起来,拍掉裙子上灰尘,「回家啦!」
「可是我脚很痛。」
「我揹你。」
「我不要!」
原本就被我接二连三的无理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的他,听见我的话,他气结,「不然你要怎么走?」
我直觉想回慢慢走,但听见这种话他一定会更生气,于是我紧闭着嘴,不自觉地咬到下唇发白,正在想要如何回答时,一旁的小学生嬉笑着指着我们,用那种自己发明的音调,加上稚嫩的声音说:「吼──谈恋爱!」
司马言光本来还僵持着等待我的回答,听到这句话,对着他们喊:「就是谈恋爱!关你们什么事!」
那几个小学生吓得手一缩,藏进队伍里,前面的导护妈妈用不赞同的眼神看我们一眼,带着他们离开。
我想那是最后一个放学路队了,现在除了三三两两经过的路人外,就只剩下我和他。
他双手环胸,那气势就算我再怎么有底气也无法与之抗衡,这时脑袋稍微清醒过来的我绞着手,内心骂着自己刚才的衝动,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踹我一脚?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一人一脚就算扯平,也不会弄得如此尷尬。
冷风吹来,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让我嘶地倒抽口气。
他拿起我的书包,转过身,蹲低身子,背着我下最后通牒,「如果你不上来,我就用扛的把你扛回家。」
我二话不说爬上他的背,待我抱紧了,他才开始往前走。
这画面有点奇怪,寒风中,一个脸上塞着带血卫生纸的女高中生,被面色凝重的男同学揹着,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地走着。女生全身脏兮兮,脚还破皮了,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被男生欺负了,但男生却揹着她走,女生畏畏缩缩地观察男生的表情。
从学校到家里是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有交通工具的话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了,徒步走却要走上半小时左右。
忐忑不安地捏着手,我们就这样安静了十几分鐘,他一定察觉得到我的不安。
废话,我的手就在他眼前。
就在我左思右想,犹豫着要不要为了那一脚道歉时,司马言光开口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这么直接了当地问,让我一时之间脑筋转不过来,过了几秒才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啦⋯⋯就是⋯⋯就是⋯⋯」
「倪若凡,给你三秒鐘,不老实说的话,我就跟阿姨说你又偷买零食。」
「围巾!」我连忙说道。
「围巾?什么围巾?」
「就、就你借给程希又的那条啊!」我结结巴巴,「借给她为什么不直说。」
他转头过来看我,脸和我的距离只剩下大约三公分左右,我伸手把他转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借过她围巾?」
「那条不是你的吗?」
「不是。」他说。
「可是那条是蓝色的耶!」
他没好气,「谁说蓝色的围巾就是我的。」
「可是你说借给别人⋯⋯」
他说了一个班上好哥们的名字,我哦了一声,脑袋里浮现上次篮球赛时,那人用水壶不小心砸到自己手指的脸。
他又说了些什么,我没仔细听,只想到先前他们时常聚在一起的情景,突然又有一股气。
听完之后,他也毫不保留地告诉我,是他们的共同朋友出了一点事,他们很担心,四处在找人,现在找到了,没事了。
我听不太懂,那人名也没有太大印象,他叹口气,补了句学生会长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个短发女生会那样说,原来是有名的学生前会长啊。
「我跟你说过,有事就跟我说,不然就直接问我,踹我一脚算什么?」他果然很在意自己莫名受的那几脚。
理解到自己先前的举动完全是无理取闹的我,顿时羞红了脸,「我知道了嘛。」
到了家里附近的一个公园,他把我放下,我们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揹着我走了一大段路,他的皮肤涔出汗水,微微地喘着气,扯动领口让空气窜进他的衣服里。
此时他正看着一旁一步一步、踩着歪歪扭扭步伐向前走的小婴儿,年轻的妈妈在面前拍手鼓励,小孩扑进母亲怀里咯咯笑,他也跟着微笑起来。
我突然觉得体温上升了几分,彷彿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上衝,让我的脸越来越热,心跳也越来越快。
这是什么感觉?
「吼──谈恋爱!」
我吞了吞口水。
他站起来,「走吧。」说着,并朝我伸出手,「我牵你,慢慢走。」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天空很蓝,白云像棉花糖似的软软地在天上飘,阳光像天使的金粉,撒在他的身上,一瞬间,那傍晚金黄色的光芒彷彿在他背上长出一双翅膀。
他拉着我向前走,掌心的温度让我微微晕眩,心脏跳动的声音剧烈得就要被他发现。
转身过来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我,他皱眉:「怎么了?」
「没有啊。」彷彿听见自己这么说,「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