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清水观和陈青桥的两人,是解智权暗中派遣,但是被巫修在途中抓获,用巫法控制,做下那场恶事,为的是将他们几个从城内引出来,目前,那两人和船夫,早就被毁尸灭迹。
不论解智权在九鹤宫有多大的背景关系,其结局已经定了,逃不过一个“死”字,待九鹤宫拿到巡风使给出的部分口供卷宗,为了名声,会按门规处置,还必须要给州城道录分院一个交代。
幸亏师妹能顶住两个二阶巫修的埋伏攻击,硬撑着帮他们争取了时间。
也亏得张兄弟能够一招解决巫兽,争取了主动。
最大的收获是通过分别讯问两名二阶巫修生魂,挖出了巫修在大安境内偏远森林的两处隐蔽巢穴,不及多问,石道长忙着上报并汇聚高手前去围剿,应该能够有极大斩获。
只可惜在查看一件血色玉雕巫器时候,不慎触发其内的一丝藏得极深印记,毁掉了那件收集有修士生魂和精血的邪器,还差点让镇守其中的巫魂逃遁。
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其中一处巢穴的巫修高手?
师妹大大咧咧不知轻重,傅孤静可不会透露半句,无关信任与否,是规矩如此。
云秋禾听得师兄如此说,便没有打听,她飞去空中,巡视镇子上下。
张闻风将撒在雪地里的荆钩铁丝藤种子全部收齐,找了铁锹,和陈青桥他们一起挖掘,越是往下,泥沙尚未完全凝固,花了约两刻钟,将缩小大半的比蚯巫兽挖出来,下方两具尸体一并取出。
到中午,附近道观的道士、附近两个镇子的游檄、乡勇,县城的县尉带着一大票人马冒雪赶了来,接手镇上的后续事项。
傅孤静、云秋禾领着几人将巫修尸体、战利品,以及殉身的兄弟遗体,驱赶马车押运返回县城去了。
张闻风随陈青桥去清水观歇息,留下三名道卒在镇上协助。
两人在前,驴子在后,走在上山去的路上。
“张观主,得空闲了能否帮我看看清水观地形走势,给点布阵建议?”
“……实不相瞒,我能布置出仙灵观山门大阵,完全得益于有现成的布阵图,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在山顶上,布置几个单独小阵,再有贼子敢进犯,也能借助阵法反击,或暂避一二,等今后你再自己布置大阵。”
“张观主高义,青桥铭感五内,莫不敢忘。道祖慈悲!”
“福生无量天尊!”
“……”
晚上,在清水观大殿做完晚课,张闻风与执意要前往出一份力的陈青桥,冒雪来到恢复平静的西河洲镇。
红院子废墟空地上,县尉早已经按要求安排搭了一座能遮雪不能挡风的棚子。
两位道士神色肃然燃香念经,烧纸做法事,替亡魂超度。
棚子外,雪地里,跪倒着戴孝的男女孩童,一批一批,每一批跪拜只允许一炷香时间,压抑的悲泣声,与韵律经文吟诵,在雪夜空中混合成了人世间最悲情生死礼歌。
寒风卷香雾,渺渺不知踪。
待子时梆子声过,张闻风起身自去雪地走步,持香单独用含混音律念诵经文,目送洗涤怨气的剩余几个残魂,随引魂香进入冥域,虚扶起跪倒雪地拜谢的百姓。
法事完成,他与陈青桥飘然返回去。
身在凡尘,修炼的是心境无尘。
第175章 吃得苦,帮得忙
将驴子打发带信先回去,免得师兄他们担心,张闻风在清水观多待了三天。
他帮陈青桥在道观前后,反复推衍测算,布置了几处九丈范围的木行八卦阵,这是他目前能够布置出来的极限,再大一些的阵法,?难度倍增,他无能为力。
清水观颇有些家底,前后用去一百五十余枚灵气石,作为布阵之用。
陈青桥除了叫穷,扣扣索索倒还拿得出来。
返回的时候,雪在融化,天放晴,?蔚蓝苍穹如洗过干净。
张闻风背了一袋子陈青桥感谢他送的典籍书册抄录本,?如此诚意礼物,?焉有拒绝之理,笑纳抱拳告辞。
回到山门前,对牌坊下穿戴整齐的值守学徒,回礼微笑。
几天时间没有回来,修出了一条平整通往山脚的两丈宽碎石子路,另有石子小道通往清正别院和东边林子韦兴德新院子前,看着规整舒服。
张闻风踏足不起泥泞的路面,他猜测是二师兄听了伍院主上次晚上,来此地说什么“仙灵观已经具备独立宗门的气象”之类客气话,管家婆一样的二师兄上心了,带着众多吃长饭,精力充沛大小学徒打石头铺路,要将山门上下,打造出一些新气象。
驴子从溪水边嘚嘚迎上来,咧嘴露牙。
“观主,背的甚么好东西?带酒了吗?”
张闻风从其中一个袋子掏出一坛酒水,塞进驴子肩膀上空着的篓子里。
这货的大侠梦还没实现,酒没少喝,?又拿出一包路过镇子买的水果,塞进另一个篓子,幼獾罕见的没在里面睡觉,道:“清正别院听着那么热闹,你不去玩耍?”
“闾欢在岩洞里睡觉,两天了。”
驴子得了一坛酒水,嘚嘚往回跑去,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也不知它将如何取出坛子,喝到密封的酒水?
张闻风马上明白过来,山獾要晋级了,驴子得守着才放心,前后还不到三个月,山獾就要晋级一阶中期修为,是因为找他讨要吃了几颗流光晶砂的缘故?
小妖身子骨还没长成,这般快的晋级速度,好不好呢?
思索着,张闻风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清正别院,他看到场坪里当老鹰叫得最热闹蹦跶得最欢的那个女子,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岳安言从走廊紧走几步,与观主见礼,伸手接了观主递给她的一提两个油纸包果脯零嘴。
吃得多了,便习惯了。
观主每次外出,大多会给她带各铺子的特色点心吃食。
张闻风递过另一布袋子书册,笑道:“陈观主送的土特产,可以看一阵子。”
岳安言接过袋子,打开见是满满一袋子书,都是些没见过的阵法、炼药、灵植等典籍和心得书册,笑得有些合不拢嘴,道:“陈观主太讲客气,这礼送得合心意。”
云秋禾一步从场坪中间飞到走廊上,随手指定个头最高的韦敬杰顶替她去当老鹰,她口中不客气叫着:“我的呢?”
手伸了出来,当面讨要礼物。
张闻风从布袋子里摸出一包从镇上铺子购买的新鲜橘子,递给负责带学徒们玩闹的客卿授课道长,随口问道:“你伤好了?不多休养些日子呢?”
云秋禾瞥一眼岳安言合拢的装书袋子,和手中提着的果脯油纸包,她掰开一个橘子,咬了半个,含糊道:“早好了,说了一点小伤,不打紧。”
她心中酸溜溜的,瞧瞧人家师弟,每次出门回来都给师姐带零嘴。
听岳安言偶尔提过一次,这次被她逮一个正着。
再瞧瞧自家那个管这管那、爱唠叨烦人从来没给她带过礼物的师兄,差距昨就这么大呢?
得了一袋礼物,她一步飞进场坪,招呼道:“都过来吃橘子,不够分哦,两人一个,剩下都是我的。”
小家伙们一窝蜂涌去,个个
开心,有嘴甜的在叫“云道长最好了”,“我们都喜欢云道长”,哄得云秋禾哪还有半点授课道长的形象,牙齿都露出来十颗。
一个穿着宽松厚棉袄的黑痩小丫头,个头不大,手脚很麻溜,挤进去接了半个带皮大橘子,赶紧钻出人堆,献宝一样跑到场边,钻过走廊的木栏空隙,仰头递给观主和岳安言,细声细气:“观主,岳道长,请吃橘子!”
张闻风眼中蕴笑接过橘子,捏一瓣塞进嘴里吃了,又递给岳安言。
“水清如,你这几天认真练剑了吗?”
“回观主,我天天都练的,每天六百下平刺,分上午和晚上练,没有偷懒。”
小丫头听得观主考较修炼,马上变得拘谨,站直身体,认真回答。
张闻风点了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练功和练剑,坚持下去,定会有收获的。”说了两句,提起袋子往膳堂方向走。
岳安言也吃了一瓣,将剩余的橘子塞给小丫头,笑道:“观主的话记住了吗?不要羡慕别人找到了气感,你坚持练功就是,不要练狠练过了,也不要少练偷懒。”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小丫记住了,要吃得苦!”
岳安言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去吧,该玩的时候尽管玩。”
小丫头吃着橘子,蹦蹦跳跳跑进场坪玩去了。
张闻风走去膳堂,将他买的下酒菜交给瘸叔,站着说了几句话,双手空空来到东南院子的茶室,岳安言已经在烧水,待茶香四溢时候,云秋禾一身橘子香味飘进来。
喝了一杯茶水,云秋禾神色认真说道:“观主,与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你先说说。”
张闻风极少见云秋禾如此郑重时候,放下茶盏问道。
“前次,咱们道录分院不是有两名修士殉职嘛,其中何文留下一个孩子,今年有十三岁,他们孤儿寡母的,族人想打他们那笔抚恤银子的主意,何嫂也是个性子弱的,死去的丈夫尸骨未寒,她成天在家里哭,不知如何应付。
那小孩叫何和,昨天我和道录分院的一些人去吊唁,孩子不怕事,在灵堂上,将叔伯叔公欺负他们的丑事一股脑抖落出来,请我们帮他做主。
我气愤不过,差点没打死那几个不要脸的……出了这等事情,何嫂他们在村里是不能住了,我答应给他们娘儿俩找个地方安生,何嫂人很勤快,她只一个要求,不愿与孩子分开。
你放心,那孩子是火行资质,老早时候,何文带孩子到道录分院测试过,是何嫂舍不得孩子去老何以前的道观修行,拖了快三个月时间,要不我也不会想到这里。”
云秋禾说起来还有些气愤填膺。
她没想到吃绝户的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张闻风点头笑道:“待会我与二师兄打个招呼,在韦兴德家院子附近,抓紧时间建房子,多找几个人手,要不几天就可以入住,何嫂到这里帮着做点活,早晚能见到孩子,只得提前与她讲清楚,孩子必须统一住在清正别院,不能特殊对待。”
“没问题,她只要能天天看到儿子,再苦再累都愿意,其实他们手中的银子,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没有半点问题,那小孩有心气儿,能识字,看过几本书,他想要修道,继承他爹的愿望,不肯去城里买个小宅院过一辈子。”
事情说定之后,云秋禾茶也不喝了,起身风风火火往外面走,道:“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何嫂担心睡不好。对了,观主,明日去一趟城里,分赃!”
人已经从走廊飞出去。
分赃?
张闻风见到师姐眼中的笑意,解释一句:“是分战利品,云秋禾乱讲话。”
瞥见岳安言抬起来的左手袖口下方,探出半个碧绿物品,是一只螳螂,要不是两根细细须子活灵活现微微摆动,他还以为是一只玉雕饰物。
螳螂不过冬,岳安言养的这只螳螂显然不一样。
第176章 坐忘(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堂主加持)
岳安言见观主注意到了,她笑着用右手稍稍捞起袖口,露出抓着衣料的大半个直不愣瞪的螳螂身子,笑着解释:“这是一只银线刀螂,前几天大雪,我在水潭边覆盖积雪的草丛发现。”
将三角形脑袋螳螂的锯齿前爪,侧着展示,?边缘处有一线不起眼的银色。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猜它是寻着灵气飞进来,一路找到了阵眼,我试着用元炁和初浅契约法诀,没想到一下子便将小家伙收服了,后来我用测炁盘给它测了,是一只水行刀螂,算是和我有缘分。”
张闻风笑道:“幸亏没让幼獾发现,要不成了它的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