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一年冬御书房
「眾位爱卿……」康熙闔上刚批好、吏部递来的奏摺。「尚可喜年老,想回辽东老家,上了一道奏章,要求让他儿子尚之信继承王位,留在广东……」
康熙一句话底下的眾官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议了起来。
「明安达礼、身为吏部尚书的你、怎么看?」康熙顺手又翻开一本奏摺、随意问着,却连瞧也没瞧一眼明安达礼。
「世袭罔替行来有之……」低着头的明安达礼、偷偷的抬眼瞄了康熙一眼,发现其神色有异。「咱大清除了铁帽子王、继承王位不降…其馀均需……」他赶紧改口。
降?
康熙让高士奇将批好的摺子拿给明安达礼。
朕体恤尚爱卿一生为我大清尽忠、如今年事已高,特准告老还乡、子嗣承欢膝下以养天年。
皇上这是要……幸好改了口。明安达礼小心翼翼的闔上摺子、吓出一身冷汗。
「吴三桂、耿精忠,亦主动提出撤除藩王爵位、回到北方的请求……」康熙富含深意的说着。
「此乃惺惺作态,皇上不可不察。」明安达礼立马坚定立场。
很好。康熙停下原先要批阅的动作看了明安达礼一眼。
发生了何事?皇上回了什么竟让明安达礼如此惊慌!?没看到摺子的馀官均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宣予口让人看轻、只好在心里不断猜测。
康熙让高士奇将吴三桂跟耿精忠上呈的摺子,让眾官传阅。
许多大臣看完均认为吴三桂他们要求撤藩是假的,倘若批准他们的请求,吴三桂等一定会反。只是没人坑气……原先闹哄哄的御书房,如今静的掉根针都听的到。
这些人精……康熙早知会如此。「撤藩一事……」他放下手中兵部上呈的摺子、接过高士奇递来的茶徐徐的吹着气。
底下的一干臣子全低着头、正襟危坐,在还没搞清楚老爷子得想法之时、不敢妄加评论。
康熙冷眼扫向眾人,富含深意的漂了眼纳兰明珠,最后停在魏东亭身上。
魏东亭知道老爷子正瞧着自己,再装石像一会就有排头吃了。「三藩……享皇恩已久、是该叩谢皇恩浩大……」至于怎么个叩谢法,老爷子自己拿捏去。
滑头了!是朕小看你了……康熙不温不怒的看着打小一块长大的玩伴。
话落、魏东亭继续装石像。
「明珠……」撤藩这摺子是从你兵部出来的,你是兵部的头子、不会不知?
「三藩食皇恩却不思皇恩、该撤?」吏部收到尚可喜的摺子时,纳兰明珠就知道机会来了。
「撤。」康熙语气平淡。
只要康熙下詔答覆吴三桂等,同意他们撤藩,吴三桂必然暴跳如雷。他自以为是开国老臣,现在的皇帝又年纪轻轻、敢撤他的权……「詔令一下,就非反不可了。」纳兰明珠将两本摺子从明安达礼手中抽了出来,放回康熙案上。虽然没瞧见老爷子批的内容,但撤籓之意……昭然若揭。
康熙很清楚要统一政令,三藩是很大的障碍,一定得找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老爷子怎么可能不抓住。
闻言、康熙神色并未有何异处。
「万万不可阿!皇上……」当纳兰明珠提出撤藩一说、而康熙没有过多的反应时,一干反对派便像蝨子安静不住的跳了起来。
「皇上……入关方过三十许,百姓记忆犹新,近来京城里有杨起隆举事,察哈尔有阿尔尼叛乱……」索额图规劝着。「况且,先后发生京师大地震、太和殿火灾,皇后赫舍芮氏崩逝。一时间……人心惶惶!撤藩……无疑是雪上加霜……」
康熙奈着性子听完索额图哀兵之言,依旧不疾不徐地喝着手中的茶。
「人心惶惶便无心耕作、不事生產便国库空虚。」户部侍郎魏象枢跳出来呼应。
「马希纳、说说?朕一年得从国库拨多少银两给他们?」康熙心态平静。
「回皇上、以顺治十七年为例,国家正赋收入银八百七十五万两,而云南一省就要支出银九百多万两。竭全国之财力,尚不足一藩之所需。」从一早得知兵部递上的撤藩奏摺,马希纳早有所备,便侃侃而谈。
「如今国库?」康熙气静不慌。
「财政困难局面……仍旧未见好转,国家钱粮,大半耗于三藩。」马希纳身为户部尚书却难为无米之炊。
「三藩在自己的藩地里设立税卡、私行铸钱、圈佔土地、掠卖人口。平西王吴三桂更胆大妄为到自行选派官员,皇上……」纳兰明珠早洞悉康熙的想法、除鰲拜后,三藩成为他最大的心病。他要削平三藩,强化皇权。于是顺势提出撤藩一说,但偏偏不巧遇上了天灾人祸,而今深怕其动摇于是紧咬着。「吴三桂等蓄谋已久,不早除之,将养虎成患……」
你到好、提出撤藩不虞馀力?朕上哪筹银子去。「茶凉了、谁?替朕……」康熙环视眾臣。「倒了?」
「皇上……」你这是逼吴三桂……反了……索额图倒吸一气。
老爷子问得是哪一着?
筹银子是户部的事、派兵才是我兵部之事,皇上问得若是将领我倒有人选、银子嘛……纳兰明珠立马禁声。
魏东亭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依旧当他的石像。
好你们这些人……「今日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先发。」康熙力排眾议。
「皇上、眼前朝里与朝外、外叛与内变、雷火与地震、天灾与人祸,连连击到百姓的身上,就连京师不少官员……」索额图力劝。「甚至把家眷送归乡里……上摺请求撤藩的大臣……」索额图声音变得冷凝。「该斩。」
「皇上……索大人所言甚是。」魏象枢附和。「撤三藩不急……」
「撤三藩不急……」魏象枢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马希纳跳出来说话。「何事急?」
「当务之急是为稳定民心。」魏象枢早想拉下顶头上司,一句话尽是不客气。
好你个魏象枢。当着皇上的面也不给脸了,那我也甭客气了。「三藩佔据要地、拥兵自重、吃空国库,若不趁其羽翼未丰而除之……」
「国库既已空虚、不思丰盈,反倒劝皇上兴兵,其心当诛。」魏象枢抢话。
你想我死!?我又怎能留你独活。「皇上。」马希纳官袍一撩单膝跪地。「唯有破斧沉舟、方能救国。」
「危言耸听!」索额图沉声一喝。「三藩再大也不过寥寥三省、何足惧之?」
「东南西北,在在鼎沸、方是祸害。」魏象枢再下一城。
「养大的狼吃羊……」马希纳沉痛着。
「你说咱大清是隻羊!?」索额图惊呼!
「逼急了、狗还咬人?」纳兰明珠冷哼着!
骂我是……「皇上……那些陷咱大清不义之士、留不得……」索额图被纳兰明珠气红了脸。
「撤藩出自朕意,他们何罪之有?」康熙义正词严。
康熙一句『下令撤藩』这就坚定了主张平叛的大臣们的决心。
「马希纳!」康熙声音不似先前轻松。
「下官在。」马希纳立马答应。
「国库供得了撤藩之用?」康熙问着。
「臣荐一人?」马希纳心喜。
「谁?」康熙好奇着。
「于成龙。」
待续
前言的部分为歷史跟军事上的交代到正文时就不会如此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