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向南看向裴永年,他对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热,脸还是有点红。
眼看着再不走就真赶不上车了,施向南就要跟爸妈道别。
被他们两个拉到一边去。
施开阳语气严肃地问:“南南,你妈说你回来的时候在韩家沟被一个叫韩鹏杰的男娃拦住不让走?”
“对,他说他叫韩鹏杰,是我初中同学。个头很高,头发三七分。”
施开阳就沉下脸来:“我知道了。”
张秀珍就忍不住又嘀咕起来:“她表姑妈啥意思啊?咱家南南瓜子都卖到县里了!就是不去县里,每个月最少也有镇上那三四百块。别说十里八乡了,在镇上都是头一份。”
“叫人介绍村里的对象,图的不就是知根知底吗?她可倒好,给介绍个这样当街拦姑娘的二流子!臭流氓!”
“施阳娃我跟你说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有空了咱们找到她家说道说道。”
施开阳沉声说:“别在咱闺女跟前儿说这些!”
他又去看施向南:“南南,别听你妈叨咕这些没用的。你一个人在县里,也注意安全,有事就给家里带信儿。”
“爸我知道。”
施向南又看了一遍天,提醒了家里人注意明儿可能会变天,真要是下了雨记得赶紧收瓜子。
家里人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雨天!”
施向南忍了忍,没有把心里头正在想的事儿说出口。
“那我就走了啊?要赶不上车了。”
“走吧走吧。路上你可别欺负人家永年啊!”
冷不丁听到她妈这么说,施向南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欺负——”
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曾经的光辉岁月,卡壳了。
她小时候那可是村里一霸,裴永年还真没少被她欺负。
只是他性格好,不管施向南怎么欺负他都不生气,一出来就还找她玩,跟着她东跑西跑。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多大了,我怎么会欺负他啊?”
最后施向南改口说。
张秀珍不大相信地点了点头:“总之人家骑车带你,你嘴放甜一点,说点好听的,知道不?”
“知道了。”
可算能走了。
裴永年骑着二八杠自行车,施向南坐在后座上。
没想起来就算了,想起来她一两个月前才拒绝过他,施向南有点不自在,不好意思去扶他的腰。
不过自行车出了村子,一会儿就一点村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路上静悄悄的,只有树上传来的鸟叫声和此起彼伏的蝉鸣。
施向南更加不自在了,强迫自己想事儿。
小路不好走,自行车突然一蹦,施向南吓得赶紧两手扶住了裴永年的腰身。
这样的天气村子里的男人都是只穿一件、甚至直接打赤膊的。
他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再穿衬衣,已经算是很讲究的了。
可是终究很薄,施向南的手贴着他的腰,就跟贴着肉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手感……
这下裴永年的存在感更强了,根本没法忽视。
施向南试了好几次想把思维转到她的生意大计上去。
村里的交通运输问题、还有马上就要面临的秋冬风大雨雪多、怎么快速弄干瓜子的问题……
其实想要生意顺利做大,施向南的问题真不少。
但现在两只手搂着裴永年热气腾腾的、挺拔有力的腰身,施向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十几年前拒绝裴永年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前世她拒绝裴永年后没多久就是高考落榜的消息。
紧接着就是相亲、结婚,跟着当时的韩鹏杰南下打工。
在外头吃了不少亏,家里出了点事,她提出离婚,韩鹏杰不同意,两人吵起来的时候他动了手。
她就更要离婚……
为了离婚她兄弟去韩家沟跟韩鹏杰家打了一架。
从而引发了两个村子之间的大小摩擦。
直到闹出人命,二哥坐牢。
一桩一桩一件件的事,施向南不仅忘了表白的裴永年被自己拒绝的理由,甚至连他留的那封信都没有再想起来过。
直到后来她勉强称得上创业成功了。
在机场又相遇,发现他仍然单身。
距离1991年她高考后的暑假,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
施向南婚姻失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吃尽了苦头,孤身一人南下在城市里摸爬滚打。
哪还能记得遥远的少女时期一个自己拒绝男生的理由啊。
能记得这个人都是因为裴永年长得实在太好看的缘故。
“南南?你在想什么?”
施向南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在想我怎么拒绝你的。”
第36章
这句话说完施向南就后悔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法收回。
她只好装作语气轻松:“那时候刚高考结束没多久,我一心装得都是报志愿和高考分数……确实不记得了。”
又用玩笑的语气说:“现在尘埃落定了,又看见你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拒绝你的。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当时拒绝你的理由肯定不会是因为外貌吧?”
裴永年的心态竟然也不错,说起这个话题并不觉得尴尬:“嗯,不是。”
他不在意,施向南就真的好奇起来:“那是因为啥?”
裴永年却不肯回答。
施向南也不好追着问。
毕竟她才是那个拒绝人家的人。
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她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说自己忘了这个理由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万一他反过来问她,施向南可没法解释。
过了一会儿,裴永年又说起别的话题:“听说你在做生意?”
施向南答应了一声:“是啊,我们村太穷了。”
她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黄泥路:“现在改革开放了,到处的生活都在变好,我们村总不能一成不变啊。”
裴永年很支持她:“嗯,你说得对。”
他这么一说,施向南又想起点小时候的事情来。
当时她被男娃骗去教训,然后将对方打服了,顺手算是把裴永年给救下来了。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她的跟屁虫。
她走哪儿他都跟着。
她说什么他都是这五个字:“南南说得对。”
别人笑话他是她小媳妇儿他也不吭声,反正就还是跟着。
所以她到底怎么拒绝他的?
不想陷在这个问题里的施向南紧急转移话题:“你有什么建议吗?”
裴永年摇头:“我在姑姑家听他们说了,你现在做得就挺好的。我学的不是金融专业,对经商的事情也不懂,不能胡乱给你建议。你需要的话我——”
“别!我就是随口一说。”
听他这话音还准备因为她去学一学似的,施向南赶紧拦住:“我就是看你家是首都的,眼界跟我们小山村的人不一样,所以想随便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裴永年有点惊喜:“你看了我留的信?”
施向南:“……嗯,你写给我不就是让我看的吗。”
“是,我只是没想到……唔,没事。”
这下轮到裴永年转移话题,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首都的确繁华,但具体跟咱们镇上的区别只靠语言很难描绘,需要你亲眼看到才能懂。”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自行车就到了韩家沟。
裴永年的语气严肃起来:“回来时那个拦你的人,问清楚阳叔是谁了吗?下次你回来我肯定不在,你一定要小心。”
“我跟爸妈说了,没事。”
说起来,韩家沟有他们这一带唯一一所小学。
像是施家洼、包括施向西的对象杨娜娜她们村、施向南的妈妈张秀珍她们村的小学生全都是到这里来上学的。
裴永年小时候突然被送到施家洼来。
也跟天天施家洼的小孩一起到这儿上学放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