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裴延说的那样, 两日后陶缇便知道了裕王爷说的“代价”是什么。
得知裕王爷晕倒的消息,昭康帝当即派了御医去王府,并送了一大堆的赏赐慰问。
当天夜里, 他还将裴延和裴长洲都召去了勤政殿,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 陶缇不得而知。
只是听说昭康帝大怒,砸烂了一套茶具,怒斥裴长洲不忠不孝不义。要不是周皇后及时赶到,苦苦求情,昭康帝怕是要将裴长洲的腿给打断。
最终,裴长洲的腿虽然没断,却在宗庙跪了一个晚上,且被昭康帝夺了掌管刑部之权,让他在皇子府闭门思过半月, 无诏令不得外出。
翌日,朝堂之上, 御史台多位官员联名弹劾诸位勋贵子弟的恶行, 要求昭康帝严惩——
这些勋贵子弟皆与裴长洲交好, 其父兄也与周家走得很近。
昭康帝本就有意打压周家的气焰,再加上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咒他最疼爱的太子, 于公于私,他都无法轻饶。
一时间, 或训斥,或罚俸,或降职, 或直接贬谪出长安……
父兄在朝堂上挨罚, 回去后, 那些一时嘴贱的勋贵子弟自然免不了一顿家法。
那日说得最起劲的那几个,之后更是连连倒霉,有一个不小心从楼梯滚下来摔坏了脑袋,成了痴儿;有一个骑马受惊,摔断了腿,成了残废;还有一个寻欢作乐半夜被人用麻袋套住,踢爆了命根,成了废人……这些都是后话,暂按不表。
陶缇这边知道裴长洲和那群勋贵子弟都得到了惩罚,自然是开心极了。
又过两日,许闻蝉进宫来,与陶缇说起勇威候夫人张氏的身体来。
“阿缇你放心,你阿娘就是感染了风寒,我和我娘登门拜访的时候,她已经痊愈了。”
许闻蝉捧着一把干果磕着,一脸好奇的看着陶缇将鸡翅里的骨头取出来,“阿缇,你这又是做什么好吃的呀?”
“鸡翅包饭。”陶缇一边说着,一边将抽出中骨的鸡翅放入一个大碗中,倒入蒜末、姜末、黄酒、酱油、白糖等调料,开始腌制。
许闻蝉瞪圆了眼睛,“鸡翅包饭?唔,虽然没吃过,但阿缇你做的一定好吃!”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陶缇笑道,准备蒸糯米。
许闻蝉在旁边打下手,边与陶缇闲聊,聊着聊着,自然而然问起那日在裕王府发生的事情。
“那天宋玉凝拉着你去说话,你说了去去就回,我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你人影,还以为宋玉凝把你怎么了呢。那宋玉凝可真是闷葫芦,我问她半天她也不说话,后来还是裕王府的丫鬟来找世子妃,说是裕王爷晕倒了,我才知道你跟太子一起走了。话说回来,裕王爷真是被三皇子气晕过去的么?”
说起这个陶缇就觉得好笑,但也不好拆裕王爷的台,只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算是吧”。
许闻蝉咂舌道,“还真是这样啊?那这三皇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陶缇给她使了个眼神,“小心隔墙有耳。”
许闻蝉愣了愣,连忙闭嘴,这里虽是东宫,却也是皇宫的范围。
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起另外一个话题,“那日宋玉凝找你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唔,你跟她很熟么?”
陶缇戏谑笑道,“诶,我做鸡翅包饭也用不上醋啊,怎么有股子酸味呢?”
许闻蝉还真耸起鼻子嗅了嗅,嘴里嘟囔着“没酸味呀”,等看到陶缇那狡黠的笑容,也反应过来,“你这狭促鬼,我就问一问嘛。我、我也不是那么小气,不让你交其他的朋友……但就算你以后有别的朋友了,我也要当最要好的那个!”
“好好好。”陶缇满口应下,又解释她与宋玉凝并不熟悉。
许闻蝉听后,越发觉得宋玉凝莫名其妙,“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与你说那些。”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听说大公主还没远嫁时,宋玉凝曾经进宫给她当过好些年的伴读……公主皇子幼年都在一块儿读书的,这样算起来,宋玉凝与太子岂不是青梅竹马?”
她一拍脑门,瞪大眼睛道,“天爷呐,这宋玉凝突然跟你说那些话,莫不是她跟太子之间有什么?”
陶缇抿了抿唇,虽说她之前也这般猜测过,但再次听人提起,不知为何,她的心口有点闷闷的,像是压了块石头。
她含糊的撇开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
伸手拿过一旁的虾仁与青豆放在锅中炒熟,碧绿的青豆与白嫩的虾仁炒在一起,色彩鲜艳,煞是好看。
须臾,虾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许闻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香味吸引,瞬间将宋玉凝忘在脑后。
待虾仁和青豆炒熟装盘,她伸出试探的小爪子,想尝一尝。
陶缇及时将食材挪开,无奈笑道,“这是鸡翅包饭的配料啦,还不能吃。”
“啊?”许闻蝉肉嘟嘟的脸上露出小失望,随后又满脸期待道,“配料都这么香,那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还不得好吃到飞起!”
陶缇朝她眨眨眼,莞尔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糯米蒸好后,与鸡蛋一起炒香,最后再倒入青豆与虾仁。金灿灿的鸡蛋,翠绿滚圆的青豆,饱满白嫩的虾仁,与颗粒分明的糯米饭炒在一起,色泽鲜艳丰富,香味四溢。
陶缇拿过腌制好的鸡翅,将这糯米饭往鸡翅里塞去,塞得一个个鸡翅鼓鼓囊跟荷包似的,再用小签子封口,刷上油与蜂蜜,放到那小面包窑里烤。
约莫一刻钟,香喷喷的鸡翅闪亮出炉——
蜂蜜与油脂在鸡翅表面呈现出极其漂亮的金色光泽,用小刀轻轻一切,焦脆酥软的外皮立刻切开,露出里头紧实饱满的炒饭,肉香味飘满整个小厨房。
“哇,这也太香了。”许闻蝉直勾勾盯着,口水直咽。
见她这副迫不及待的馋猫模样,陶缇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轻轻吹了一下,送到她的嘴边,“啊,张嘴。”
许闻蝉立马激动的张大嘴巴,像只乖巧等投喂的小麻雀。
鸡翅包饭刚入嘴里,最先接触的是鲜甜的鸡翅表皮,带着蜂蜜的微甜,还有秘制酱料的鲜美。待咀嚼后,糯米的软糯口感与青豆的脆爽、虾仁的q弹鲜嫩,与鸡翅本身的汁水混合在一起,越吃越过瘾,真叫人欲罢不能!
“这个真是太好吃了,太香了……”许闻蝉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好吃就多吃些。”陶缇看着她吃的开心,也生出一种投喂的幸福感。
就在她准备吩咐玲珑装些送去紫霄殿,一抬眼,却见小厨房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道高大翩然的身影。
陶缇惊讶,“殿下?”
他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都没人通报一声。
晚春的阳光明净而和煦,裴延身着一身玉青色长袍,静静站在门口,宛若一棵挺拔修长的白杨。
陶缇心道:唔,对他这个身高来说,如今的确是瘦了些。
裴延落落大方走了进来,温和的视线始终在陶缇身上,等走近了才瞥了一眼吃得满嘴油光的许闻蝉。
许闻蝉接收到这个目光,一口鸡翅咽也不好咽,嚼也不好嚼,只得一脸尴尬道,“太子殿下、殿下金安万福!”
裴延低低的“嗯”了一声,收回视线。
许闻蝉松口气的同时,不禁琢磨着,是她太敏感么,为什么感觉太子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呢!
陶缇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殿下,你怎么来了?”
裴延道,“处理完政务,出来散散步……”
散步?
门口的玲珑和付喜瑞对视一眼,心头冒出同一个想法:从紫霄殿散到了瑶光殿?殿下你找借口也找个靠谱点的啊!
陶缇乍一听这话,也有点错愕,不过也没细想,只眉眼弯弯的看向他,“那你来的可真巧,我刚做了鸡翅包饭,本来还想让玲珑给你送去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裴延看了眼那色泽金黄的鸡翅,淡声道,“看起来很不错,孤尝尝……”
“好呀。”
陶缇应下,刚准备给他筷子,却见裴延突然弯下腰,与她对视。
陶缇,“……?”
迷茫的大眼睛直直的对上那双黝黑如墨的桃花眼。
三秒后,陶缇脑子冒出个大胆的猜想——
他…他这是要她投喂么?
迟疑片刻,她试探的用筷子夹起一块鸡翅包饭,缓缓地送到了裴延的嘴边。
见着她这个动作,裴延的眉眼一弯,深色的瞳孔闪着一种绚烂的光。他微微张嘴,将那一小块鸡翅包饭吃了下去。
玲珑和付喜瑞,“……”
没眼看,怪难为情的。
许闻蝉,“……”
莫名被秀了一脸?
裴延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嘴里的美食,吃过后,赞道,“味道很好。”
陶缇没想到他真的张嘴吃了,而且他方才突然的弯眸一笑,真的有点撩……
意识到自己怪不对劲的心理,她忙往后退了一步,有点慌张的垂下头,小声道,“那个、那个,我们端去殿内吃吧。”
“好。”裴延轻声应下,顺便垂眸瞥了一眼许闻蝉。
那一瞥,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又让人无端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刚准备跟上的许闻蝉表情一顿,“……”
片刻后,她悟了!
“那个,阿缇,时间也不早了,我娘特地交代我今天早点回去,我、我得先出宫了。”许闻蝉咽着口水道。
“啊?现在还早呀。”陶缇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天色,又指着那一碟香喷喷的鸡翅包饭,问道,“你不吃了?”
“我吃!”许闻蝉脱口而出,美食当前,不吃枉为人!
只是眼角余光悄咪咪瞅见裴延清清冷冷的脸,她连忙补充了句,“那你给我装几个,让我路上吃吧?”
陶缇蹙眉,觉得她有点古里古怪的,转念一想,或许是裴延来了,她有些不自在。
她也不勉强,答应道,“行,那我给你装些路上吃。”
许闻蝉立马松了口气,笑道,“嗯嗯,谢谢阿缇!”
………
不多时,送走许闻蝉后,陶缇转身回殿内。
绕过一扇高八尺的紫檀嵌玉牡丹画屏,裴延正坐在长榻上,姿态随意,神色慵懒,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回头,朝陶缇淡淡一笑,“回来了。”
陶缇本以为她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天,应该对他的盛世美颜有了一定的抵抗力的。
但事实证明,没有!
他若是像平时那样淡淡的笑,倒还好。
可最近他对她笑的愈发温柔,漂亮的眼睛里还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的夜空,闪着璀璨迷人的光。
一个绝美帅哥动不动这样对你笑,试问哪个能扛得住?
陶缇觉得自己能不喷鼻血,已经很强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看到桌几上的鸡翅包饭没动,她疑惑的看向他,“殿下你怎么不吃,是不是有些油腻了?”
裴延轻轻摇头,嗓音温润清雅,“等你回来一起吃。”
陶缇:小哥哥,求求你停止散发魅力吧!
“哦,那咱们吃吧。”她讪讪一笑,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坐下夹起一块鸡翅包饭吃了起来。
焦香的鸡翅里塞着满满的糯米饭,一口咬下去,鸡肉焦脆嫩滑,微甜浓郁的酱汁完全浸入每一粒糯米里,咸鲜又透着淡淡的甜,不带丝毫的油腻,每一口都是十足的幸福感。
陶缇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还不忘提醒裴延,“你不能多吃,糯米不好消化。”
裴延听后,将筷子放下,略一颔首道,“好。”
这听话的样子,真想让人rua一把。
陶缇不禁想着,他长大了都这么好看,小时候岂不是更可爱?
唔,也不知道五六岁的小裴延是什么样子,一定精致的像洋娃娃吧?唉,还是现代好,有照片可以留念,古代只能靠脑补。
这般想着想着,她不自觉想起许闻蝉说的“青梅竹马”——
所以说,宋玉凝应该是见过裴延小时候模样的?
这个认知,让那种奇怪的郁闷再次涌上心口。
陶缇装作喝茶,漫不经心问道,“殿下,你几岁开始跟着宋太傅读书啊?”
裴延道,“三岁开蒙,便一直由老师教导着。”
陶缇颔首,怪不得古代总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个老师从小陪伴到大,自个儿亲爹陪伴的时间可能都没这么长。
顿了顿,她又问,“听说宋太傅家的孙女,小时候是大公主的伴读……那你们从小在一起读书,感情应该不错吧?”
这话一问出口,四周静了静。
陶缇顿时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干嘛突然问这种比较私密的感情问题。
她一脸懊恼的摆了摆手,解释道,“那个,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在意,你们感情好不好我都无所谓的……”
无所谓?
裴延浓眉微微皱起,见她还窘迫的解释着,他沉沉开口唤道,“阿缇。”
陶缇睫毛微颤,水灵灵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惊诧。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阿缇。
不同于其他人,他这般叫她,好像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还透着几分莫名的宠溺?
陶缇看向他,等他继续说。
裴延眉眼立体,瞳眸漆黑,如一汪深潭,倒映出她白皙明艳的脸。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孤跟她不熟。”
这般认真又郑重的回答,让陶缇的心猛的跳了两下。
“噢噢。”干巴巴的应了声,她忙低下头。
不知怎么的,开始那淡淡的闷气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头还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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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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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闻蝉: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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