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心中乐开了花,可惜皇帝话还没完:“另外,伍国公欺压百姓,欺瞒于朕,遂降伍国公为户部尚书,原户部尚书另作调任。”
伍国公双目溜圆,这皇帝对自己的惩戒未免太狠了吧!从国公直接降到了尚书,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现在六部牢牢握在沐正德手中,可谓是铁板一块,一来他在沐正德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二来则是这户部怕是根本没有人会配合自己,看来自己此次是要栽在这里了。
不过情况也不是一边倒的,伍家虽然已经逐渐没落,这一年多来的事情更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但是多年打下的根基还是在的,所以伍国公这一被贬,立刻就有人开口了。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此事证据不足,对于伍国公大人的处置似乎有些过重,恳请陛下重新发落。”一人站出来开口道。
“微臣附议。”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伍家世代经商,向来不缺银钱,更是多次出资赈灾,又怎么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宁愿损失自己多年积累下的良好口碑。”
沐正德似笑非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落井下石。
身后的众人见此,也都没有开口,沐正德想的东西,他们并不很清楚,但是他们知道,跟着这个男人却是鲜少犯错的。
沐正德垂着眸子,也不开口,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告诉皇帝,不要觉得他如今厉害了,就忘记了自己这一切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自己这些人,怕是他依旧还是很难对付伍家,也算是无声的给皇帝一个警告。
而来则是皇帝这两年来,逐渐开始顺风顺水,在朝堂上出现这种场景的情况可谓是越来越少,所以,伍家这些支持者,一摆出今天这种架势,皇帝必然更加震怒,让皇帝不由得想起那段无论说什么自己都做不了主的时日,只怕是会更加坚定对伍国公的罪名。
所以,他只需要在皇帝不敌的时候偶尔帮衬两句就够了,不过想想伍国公从今往后竟然要在自己手下做事,看来不折磨死也是会被气死的。
果然,皇帝脸色十分阴沉,却是不容拒绝:“好了,朕主意已定,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微臣坚持,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重轻发落。”那人继续开口道。
“微臣附议。”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呵,怎么,你们是觉得朕的决定不对,是想要自己来做这个皇帝么?好啊,来。你们上来,朕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们。”皇帝怒极反笑。
几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微臣不敢。”
沐正德心中忍不住骂皇帝果真是个蠢的,难怪这么多年,自己手中一点势力也没有。
安月恒纵横十余年,皇帝到现在却是一点势力也没有,真是可笑之极,虽然说当初朝堂上不存在分庭抗礼或者三足鼎立的局面,皇帝无法维持平衡,但是安月恒支持者众多,皇帝应该从这方面下手,让这些大族内斗,挑拨离间,从大族中选择出一个,培养成安月恒的对手。
这样他才可能在期间获利,可是看看皇帝,这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场面僵持不下,过了半晌,沐正德终于开口:“你们这是越俎代庖,国公大人自己对陛下的处置并没有异议,你们却在这里指手画脚,到真是让本相开了眼。”
伍国公气的简直是要吐血,他自然是不能说陛下,我对你的处置不满意,你收回成命吧?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这样的情景,都是旁人在一旁帮衬着,可是他不否认,沐正德却非要说成他在默认,简直是把他的路给堵死了。
沐正德身后的一众人等不少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在他们心中,沐正德远比皇帝要厉害,甚至是安月恒也总归有一日会败下阵来来。
一句话堵的众人再开不了口,皇帝的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了一些,心中却暗骂自己为何想不到这样的说辞。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伍家已经开始走向没落之路,但是作为西罗第一大族,却不会就这样简单落败的,想必那些嫁出去的伍家小姐们就要开始发挥作用了,伍国公依然可以利用她们和伍家的钱财来掌控这些人。
看来要进行下一步了,回去要和北北好好商量一番。
很快,皇帝就宣布了退朝,这次虽然拿捏了伍国公,但是皇帝显然没有以往那么高兴。
而众人都出大殿的时候,沐正德这种最喜欢落井下石的人自然是少不得要奚落一番伍国公的。
“哎呀,户部尚书,你们怎么这么生疏也不知道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说说话,毕竟日后可是要一同共事的,六部向来一条心,你们可不能疏远了。”沐正德对着身后其余几部的尚书或侍郎开口道。
“相爷说的有理,我们这便给新上任的尚书大人赔罪,还望尚书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尚书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我们虽然有这份心,但是也不能耽搁了尚书大人的身体,否则岂不是罪过了,反正来日方长,倒是也不差在这一时。”
伍国公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不是做不到假装听不懂这些人说话,为了日后交好,只是他明白,无论自己怎样笑脸相迎,这些人都不会改变了态度,这些可都是沐正德手下的心腹和精锐。
随即,伍国公甩袖离开,脸色难看的好似没有调开的墨盘。
回到相府,沐正德立即来到了明珠院,沐寂北正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卷书。
宁静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上午的阳光顺着窗外的树叶枝丫,在屋子的地面上撒下斑驳细碎的影子,到处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还能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草香和阳光的味道。
沐正德本来急促的步子突然就慢了下来,忽然间觉得很轻松很轻松,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百般算计,日日奔走,都是值得的,只要他的北北能够有这样一份安逸和自由,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沐寂北感觉到有人进来,可半天却是没有动静,这才抬眸看去,见着沐正德有些发呆,轻声开口道:“爹?”
沐正德回过神来,慈爱的笑了笑,摸摸沐寂北的头,搬着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伍国公这下变成了户部尚书,你是没瞧见他当时的脸色。”
沐寂北没有开口,点点头。
“不过伍家那些女子笼络住的势力实在是庞大,到如今已经有几代了,枝繁叶茂,错综复杂,很难将其清理干净。”沐正德眉头微蹙。
沐寂北笑道:“这个不难办,只是麻烦一些,看来要抓紧时间才是,安月恒那边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
“对了,今日朝上刚得来的消息,那法师的方子确实有效,只是药材奇缺,所以安月恒已经上书给皇上,请求号召世家大族捐献药物或者银钱,让疫区的百姓一时间把他当做了救世主。”
“且再看两日,这两日还是摸不透。”沐寂北点点头。
“北北有没有发现,伍家似乎已经成了安月恒的弃子,用来拖住我们。”沐正德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光亮。
“嗯,确实如此,可是即便我们明知如此,却也不能留着伍家这个祸害,总是要除去的,倒是要看看安月恒能折腾出什么来。”
沐正德没有开口,沐寂北却是用平缓的声音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说了出来,沐正德凝眉深思,时不时的点点头。
“调查后,我会让人将资料给你送来。”沐正德道。
沐寂北没有言语,手指轻轻敲着已经被放在床上的书上。
因着时间紧迫,沐正德急着调查资料,所以沐正德聊了几句便先离开了,沐寂北则是让青瓷给殷玖夜送消息,让他今夜过来一趟,顺便将那些武功高强的鬼面人都一并带来。
沐正德办事很快,临近傍晚的时候,沐寂北的桌上便有了一摞子伍家女子的资料。
沐寂北简单的翻看了一遍之后,闭着眼睛靠在塌子上,在脑中仔细塞选着伍家如今风头正盛的几位女子,长长的睫毛偶尔颤抖,像是受了惊的蝴蝶。
忽然,身上罩下一片阴影,传来男子身上清冽的香气,沐寂北睁开眼,眼中带着欣喜,男人则是翻身挤上了塌子,塌子不小,不过挤下两人多少是有些挤的,可是正因为如此,两人的身体却是粘连在一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热度。
不是没有看见男人脸上的疲惫,她不在的时候,他向来难以安眠,所以平日只要没事,他都会过来,可是这两日明显是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有过来。
沐寂北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日子殷玖夜也都有来,只不过因着她都已经睡了,他怕自己一身寒气惊扰了她,所以只是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天微亮,才会离开。
寂北乖巧的靠在殷玖夜的怀中,小手抱住男子的腰身,闭着眼睛也不开口。
殷玖夜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的依赖,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连日的疲惫却是都消散殆尽,柔声道:“想我了么?”
沐寂北点点头:“嗯。”
殷玖夜粗砺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女子光滑的脸颊,沉声道:“不想?”
沐寂北无奈,只好轻声道:“想。”
殷玖夜这才算是满意,搂着怀中的女子,无声的感受着这份静谧,却觉得无比踏实。
不知不觉,殷玖夜竟是睡着了,这些日子他都在忙活兵权一事,虽然当初自己手中得到了一些兵权,可是还远远不够,不论皇帝还是安月恒手中的人马都比自己要多。
所以他便力求同那些一直中立或者观望态度的将领达成同盟,若是预见了这人将会是敌人,还要设计将其除掉,大大小小的将领不少,所以这件事就足够他奔波了,同时,还要避开皇帝和安月恒的视线,所以总归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现如今,自己手中四十余万人马,不过还有一些存在问题,再奔走一段时间,大概能有五十万左右。
北燕王如今在帝都,可是兵马却在北燕,沐寂北说北燕王是沐正德说服老太妃将人给叫回来的,可是殷玖夜一直有一点没有想通,那就是北燕王虽然不是孤身回来,可是带回来的不过几万人马,其余的军队都留在北燕,那么将北燕王困在帝都到底有何用?
所以,本可以指望的北燕王手中的兵马,如今却是也没有着落的,因为有皇帝盯着,远在北燕之地的那些人马自然是不能赶来的,可沐正德到底为何将人给早早叫了回来,困在帝都?
殷玖夜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自己所想比起沐正德是要差上很多的,远不及他的深谋远虑,沐正德对事情的预见性和感知性简直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地步。
这让殷玖夜郁闷了好久,好在沐寂北最后开导他说,他比沐正德年轻,又一直没有接触过复杂的权力争斗,也没有过多的了解过人心叵测,所以才会如此,再加上年龄的差距,比不过沐正德是很正常的。
最后,终于在沐寂北的一句十年后你必定能够超过沐正德,殷玖夜才算是心情明朗了,只是在他心中却是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五年,他只给自己五年的时间。
沐寂北静静的打量着男子柔和的面容,尽管平日里他都冷硬至极,可是睡着了他却是那般纯净柔和,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沐寂北伸出食指,轻轻的摁在了男人微抿的薄唇上,神情专注的打量着这个她决定要爱一辈子的男人。
看着男人略显清瘦的脸颊,沐寂北生出一阵心疼,她忽然觉得,能不能复仇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以,她愿意放手,只和眼前的男人看遍细水长流,花落花开。
只可惜,如今并不是简单的复仇问题,还是那句进未必生,退一定死,这是她们这群衣着光鲜,享受着常人永远无法享受的锦衣玉食所需要承受的代价。
沐寂北轻轻往上蹭了蹭,爬在男子的胸前,轻轻吻上了男子的薄唇。
殷玖夜,我们可以幸福吗?
男人没有醒,只是环在女子腰间的手却一直很用力,沐寂北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安静的躺靠在男子的胸膛,渐渐也有了些睡意,就这样睡了过去。
蝉鸣声声,暖风徐徐,杨柳轻拂,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微微有些干燥,却依旧让人觉得舒服。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月移中天,天色暗了下来。
沐寂北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同殷玖夜讲述自己的打算,时不时的给殷玖夜夹些饭菜,他也不说话,只是将她夹的东西一一吃掉。
用过晚膳之后,沐寂北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被殷玖夜盯着看了好久,毕竟夜行衣都是贴着身子的,将女子的曲线勾勒的完美无缺。
沐寂北的脸色有些发红,殷玖夜最初不同意她去,可是拗不过她,只好黑着脸应下。
沐寂北将那些鬼面人叫了出来,数了数,今日来的有十个,算是很多了。
沐寂北拿起手中的资料,对着初一开口道:“初一,你和初十前往御史府,这是伍家二小姐伍爱莹的丈夫,前不久刚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你们将这新御史给干掉,但是记得要在伍爱莹的床上。”
初一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这差事有点意思,沐寂北却是继续道:“记得身上不要有任何伤口,不要让人查出来有中毒,要制造出他就是一觉过去,再没有醒来的样子,是自然而死。”
之后,沐寂北又拿出五小姐伍问馨的资料,对着初二和初九开口道:“伍问馨是伍家的五小姐,丈夫的职位本是不错,不过因为前一段时间五石散的事受到了牵连,如今被贬,倒是构不成什么大威胁,只是我需要你们做几件小事。”
初二只是点头,沐寂北继续道:“先在伍问馨的房间放了媚药,让他的丈夫尽兴,而后让伍问馨容貌受损,暂时不能接见他丈夫,再给他丈夫用上些不能行房的药物,同样,千万不要露出破绽,让人察觉,只让他以为是纵欲过度造成的。”
沐寂北的脑中快速闪过,伍琉璃没有丈夫,伍青青暂时不动,伍白玫则是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户。
沐寂北对着初三道:“你们去伍白玫家,放火烧了那男人住的屋子就好,再将他的银票给拿走,做成被烧成灰烬的样子。”
伍家老九还没有露面,这次就先放过她,沐寂北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些人,而后继续道:“三司巡按的正妻是伍国公的一个妹妹,你们给他下些迷药就好,影响他的精力,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
最后还有一人则是伍国公的姐姐,九门副都统的正妻,:“这个人只有一个儿子,偏生还不是伍家的女人生的,是一个妾侍所生,只不过一直被养在伍家女人的手下,所以你们则是让这孩子生一场病好了,再想法让那伍家女子的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丰满一点,所有人亦是如此。”
沐寂北一番吩咐下去,五组黑衣人瞬间便消失不见,沐寂北也不急,即便是再快,这有些人家也是要等上几天才能看见效果的,只是沐寂北最近来闲着了,刚刚打量男子的时候,她突然想给他生个孩子,就那样,一辈子地老天荒。
所以,沐寂北决定前往摄政王府,看看伍青青和安月恒的儿子,再看看机关遍布的摄政王府是否有所改动。
话落,一行人便行动起来,因着这一世沐寂北没有内力,所以除了一些杀人的招式,似乎没什么本事。
殷玖夜扭不过她,只好时刻将她带在身旁。
揽着怀中的女子,略显艰难的避开了摄政王府的暗卫,沐寂北心中点点头,还和自己那时布置的一样。
随后,沐寂北悄悄潜入了伍青青孩子的房间,十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粉雕玉琢的,暂时看不出来像谁。
沐寂北的眼角微微湿润,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肉呼呼的脸,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感动,是对生命的感动,一个人,能够冲这么小的婴儿长大成一个独立的人,这期间是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经历多少风雨。
殷玖夜将女子揽在怀里,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天知道,他是一点也不想要孩子,这么个麻烦的东西,依着沐寂北的性子,还不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的身上?“
”走,去瞧瞧伍青青。“沐寂北收敛了情绪,她不会将屠刀举起对准这个孩子,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沐寂北直觉他是活不了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