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留, 真是好个一个不留,”长德帝听完干永福禀报的话后生生气笑了。
他是没想到,他说一个不留, 竟是让卫家将他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长德帝确确实实的怒了, “宣卫云昭, 江临。”
他满身威严, 迈着大步前去宣政殿。
卫云昭和江临二人面色平静, 对在外面站了半天看着一点怨言都没有, 而长德帝的怒气是实打实摆在脸上的, 两人下跪行礼, 长德帝半天也没叫起。
只厉声质问江临,“江临, 你可知罪?”
江临满脸茫然之色, “臣不知道皇上这话是何意?”他被册封为世子,理当自称为臣了。
“是不知何意还是不知悔改, 江临,你好大的胆子!”长德帝一拍桌子, 加重了质问的语气。
“啊?臣愚钝,臣的确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事, 还请皇上提点提点臣, ”江临看着更茫然了,他还抬头冲干永福眨眼, 希望干永福也能提醒他下。
长德帝怒急反笑,“好个江临, 真是好的很, 你既如此会装疯卖傻, 那朕就让装个够, 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朕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江临连忙直起腰为自己辩驳,“皇上,臣的确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您不明说臣就是被打死了也不能胡乱人认错啊,皇上总不能是看臣不顺眼想借机将臣打死吧。皇上,您是明君,不会做这种事吧?”
江临眨巴着眼,期待地看着长德帝。
长德帝还真是真这么想的,他不仅想把江临打死,更恨不得亲自一刀砍了他。
只不过有些事不挑明还好,明着说出来他再让人打江临,就显得他不是个明君了。
阴损的事长德帝做的太多了,但只要有人当着他的面用明君不会做什么什么事来跟他谈条件,长德帝还是会犹豫,甚至妥协。
长德帝听完江临这番话,下意识开始迟疑,但禁卫军的动作快,在长德帝还没反悔时就已经进了门。长德帝神色一凛,认为江临方才是在给他下套,而他险些就着了江临道了。
他怒道:“敢糊弄朕,拖下去给朕打!”
江临觉得这老东西是真有毛病,他又糊弄他什么了?
禁卫军来拉江临,卫云昭也赶紧帮江临求情,“还请皇上明示臣夫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让皇上这般生气。”
“就是啊,皇上,即便屈打成招也要给个提示到底要招供什么,您这般二话不说就开打,这不太合适吧?”
江临不肯跟禁卫军走,禁卫军也拖不动他。
“江临,你这是在教朕如何行事吗?”长德帝眼神危险的看着江临。
“臣不敢,”江临压低脑袋敷衍的行礼,“臣只是不明白何错之有,让皇上一定要命人打臣。”
卫云昭也道:“皇上,您吩咐人到卫府宣我二人进宫商议要事,这便是皇上要商量的事吗?”
长德帝看着两人,眼中仿若有刀子,恨不得用眼神就将这二人给凌迟了。
“好,很好,看来你们今日是要跟朕作对了,既如此,来人,给朕将这二人拖下一起打,朕不开口不许停!”
说白了,就是想打死他们,那理由可就多了,只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长德帝看着一副你二人罪大恶极却不知悔改的表情,装得倒是挺好。
“那恐怕是不能如皇上的愿了,臣今日若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该打的错,是决计不会挨这顿打的,哪怕皇上因此怪罪臣,臣也一定要知道臣何错之有。”
江临挣开了禁卫军的束缚,一点不配合。
如此行径,看在长德帝眼中就成了嚣张,长德帝也犯倔了,江临要听理由,他偏不说,就一定要让禁卫军将他拖下去挨打。
一旁的干永福觉得皇上这是让江临给气糊涂了,不由走近两步劝他,“皇上,不如就说他打伤四皇子一事吧,打伤皇子是重罪,理当赐死。”
干永福替长德帝编了一个好理由,长德帝采纳了,怒道:“江临,你打伤皇子,罪该致死,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不是挨打,变成直接要他的命了。
两个来抓江临的工具人禁卫军都有些意外,但他们一向听令行事,当即又伸手摁住了江临的手臂。
江临没跟他们走,而是反问长德帝,“打伤皇子,皇上您说的是哪位皇子,太子殿下还是六皇子?”
之前长德帝拖时间,这会儿变成江临跟他墨迹了,江临深深觉得,他在长德帝面前晃一会儿,长德帝就能气得少几个时辰的寿命,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长德帝阴沉得像要打雷的脸,江临还在为自己辩解,表示他最近很忙,一个皇子都没见过,绝不可能存在打伤皇子的事,还让长德帝把太子跟六皇子叫来,他们可以当面对峙。
是干永福看江临都快把长德帝给气晕过去了,这才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世子,您打伤的是四皇子殿下。”
“嗐,你不早说,”江临似乎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四皇子。
“但是,四皇子这事臣真没错,四皇子利用难民在盛京作乱,甚至意图谋反,还指使难民来卫家杀人抢劫,臣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还是说四皇子如此行事,是奉了皇上您的旨意?如果是这般,那臣认错,甘愿认罚。”
江临这随意的态度和语气,可不像愿意认错认罚的样子。
而长德帝也没想到江临竟还倒打一耙要给他扣帽子,他当了几十年皇帝,还是头一回见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
长德帝大怒,怒道指着江临只说了一个字,“杀!”
动手的人并不是禁卫军,而是不知道藏在殿中何处的暗卫,一道剑意凌空而来,带着凶狠的杀意,江临快速避开,但手背还是见了血。
他动动手腕,看向上座的长德帝,“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啊,您就不怕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传出去,你前面经营了几十年的明君人设毁于一旦,落得个晚年昏庸晚景凄凉的下场?”
长德帝眼神阴鹜,“不知死活。”
他话音落,冒出来的黑衣人已举着剑朝江临来了,江临对卫云昭道:“照顾好自己,”然后便同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长德帝今日的计划就是要灭掉卫家其他人,然后再一举杀了江临和卫云昭二人,他觉得他太过仁慈,一而再再而三容忍这二人,如今江临已胆大包天敢伤他的儿子,这两人心存不轨,迟早要反,那他便只能先下手了。
长德帝对干永福招手,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在已经重新坐到轮椅上的卫云昭身上,这二人今日,必须,死!
很快一群禁卫军便进来大殿把江临二人团团围住,大殿的门也关上了,长德帝这是怕他们逃,要将他们绞杀在殿内。
除了禁卫军,房梁上又跳下几个黑衣人,皆是功夫高强的暗卫。
江临对围着他的禁卫军说,“我并不想杀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你们就退到边上去,要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
禁卫军们显然没料到江临会对他们说这话,但他们别无选择,如果不杀了江临二人,他们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被围攻,江临赤手空拳,卫云昭还坐着轮椅,怎么都是必死之相,长德帝靠着椅背等结果,却没想等着等着就发现情况不太对,这些人似乎奈何不了这二人,他正要吩咐人开门再放一些禁卫军进来,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脖子上。
长德帝一愣,发现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而持匕首的人是江临,正站在他背后。
江临对长德帝说,“那天晚上我就是用这把匕首废了四皇子的,皇上要试下这匕首快不快吗?”
长德帝被挟持,打斗自然暂停了。
“江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朕,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呵,”江临笑,“可在你诛我九族之前,你会先成为我的刀下亡魂,皇上怕是看不到我九族被诛的‘盛况’了。”
暗卫和还活着的禁卫军全把兵器对准了江临,领头的暗卫冷声警告江临,“若不想死,速速放了皇上。”
江临把匕首放得离长德帝脖子更近了些,“你看我像傻子吗?”
江临把长德帝提溜起来,“皇上,原本我们没打算这么快就找你算账的,但你要提前撕破脸皮杀我们,那我们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江临,你敢!朕若出了事,你们也绝活了,你若不信,大可打开这殿门看看。”
长德帝开口,自有人上前开门。
门一开,便是一排排的弓箭对准了大殿之内,数量多到能把他们给扎成马蜂窝。
“我就说,皇上知道我二人难对付,显然不可能只派这么点人来杀我们,原来都在殿外等着啊,但是没关系,只要皇上您死在我前面就好。”
江临加大的了拖拽长德帝的力道,直接把人拽到了大殿门口,对着里外所有人说道:“大家尽管动手,就看我死之前能不能带皇上一起下黄泉了。”
江临很放松,说完还有空闲跟卫云昭讨论这个时候还有没有人来救他们。
卫云昭也不急,他看向殿外,依旧艳阳高照,“会有人来的,应该快了。”
长德帝泼他两冷水,“你二人挟持朕,以下犯上,滔天大罪,朕看谁能救得了你们。”
“皇上放心,人来了便知道了。”
江临他们并未等太久,便有人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六皇子率众朝臣而来。
“皇上听,救我们的人这不就来了,皇上,你昏庸无道,引得老天降下天灾惩戒却还不知悔改,如今又无故诛杀朝臣,就不怕上天降下更大的惩罚,”江临压低声音,凑近长德帝耳边轻声说,“让你马上驾崩吗?”
太子和六皇子领着朝臣已经由远至近,江临松开了长德帝,众目睽睽之下,长德帝也不会让人对他们动手了,如果敢,江临还是那句话,他会拉着长德帝一块死。
长德帝极其不愿地挥手让禁卫军退下,板着脸又端起了皇帝的架子,走回椅子上坐着。
太子一众人进门行礼,长德帝让他们起身,问道:“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这事的起因是荀七按江临的吩咐往周杜两家跑了一趟,请他们帮忙救人,那时还没想到长德帝会对进宫的卫云昭二人动手,是后面越恒收到了如月让人送出去的消息,越恒这才让周父和杜父帮忙唤上朝臣进宫救人。
至于太子,他就是来凑热闹的,他一直让人盯着长德帝,知道长德帝派人对卫家下手,也知道长德帝要除掉卫江二人,又恰好碰上越恒带人进宫,所以就跟着一块来了。
在太子看来,这三人无论谁死了他都高兴,但他最希望的是卫江二人能杀了长德帝,这样他可以直接以储君的身份登基,还能以弑君的罪名将卫家满门抄斩。
等到了宣政殿,见这三人一个都没死,太子还挺失望。
太子回长德帝的话,“儿臣无事,是六弟有事禀报。”
提到越恒,太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当初就觉得越恒是个祸害会威胁到他,等长德帝让他出宫建府又入朝当差开始,他就知道之前预感果然没错,太子真是后悔死了当初没先杀了他。
不止他,皇后也是后悔莫及,之前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没想长德帝先将她打入冷宫,后又让越恒跟太子在朝中作对。
只不过再后悔也晚了,如今的越恒已不是他们想杀就能随便杀得得了的。
太子把越恒推了出来,长德帝冰凉充满探究的目光便落在了越恒身上,“老六,你有何事禀报,还领这么多人来?”
越恒上前两步,“儿臣是前来阻止父皇,以免父皇犯下大错,父皇,雁过留痕,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皇英明神武一辈子,儿臣不希望您因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百姓会知道,史册也会记下,请父皇三思。”
跟着前来的大臣齐齐附和,“请皇上三思。”
长德帝目光扫过去,下头站的多为朝中要臣,更有他信任的心腹,如今却都为了一个卫云昭要跟他作对,长德帝手抖了抖,“好,真是好的很,朕信任的朝臣一个个竟胁迫起朕来了。”
长德帝又猛得看向卫云昭,“竟连朕的朝臣都被你蛊惑了,果真是逆贼。”
没人开口接话,长德帝自顾自又说了起来,“那若是朕今日一定要杀了这两个乱臣贼子呢,你们又当如何?”
越恒道:“父皇乃天子,一国之君,是整个大越身份最尊贵的人,自没人能将您怎么样。若您旨意要枉杀忠臣,儿臣只怕也拦不住,除了据实告知天下百姓外,儿臣什么也做不了。”
长德帝笑了起来,“真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好儿子,翅膀硬了,敢跟朕作对了。”
“可你忘了,朕能让你出宫建府入朝为官,朕也能让你一无所有,老六,到底站在哪边,你可要想清楚了。”
“儿臣没忘,也不敢忘,儿臣只做遵从本心之事,”越恒看了江临二人一眼,“父皇,您该高兴儿臣今日来了,否则今日丧命的人便是……”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而江临也恰好在转匕首玩儿,长德帝身子一震,匕首抵在脖子上的感觉他还没那么快忘。
周父和杜父也站出来帮江临二人说话,他二人无错,甚至还在赈灾一事上立下大功,皇上要杀赈灾的功臣,天下百姓怕不会答应。
长德帝并不想听这些劝说,他什么都清楚,他只是想杀了这两人而已。
但今日显然不可能。
不过也没关系,他能像今日这样来一次瓮中捉鳖,也能来第二次,难不成还每次都有人来救他们不成?
长德帝愤怒地挥手让他们退下,临走时还让江临和卫云昭二人老实些,账还没跟他们算完。
江临二人权当没听懂他的话,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下了。
出了宫,其他大臣都着急回家了,只剩越恒还有周父和杜父三人,江临向两位长辈道过谢后,推着卫云昭跟越恒一块出宫。
江临道:“今日多谢殿下了,没想到你们能来得这么快。”
“也是赶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们说,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江锦月跑了。”
江临心想,作者钦定的女主果然没那么容易死。
越恒还在说,“她恨极了你二人,肯定会来找你们麻烦的,你们警惕些。”
江临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殿下,你当初为何要救下江锦月,又为何一直留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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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我很快就能搞定这个狗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