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在尼姑庵里削发当了尼姑, 儿子在大牢里差点让难民给打死,长德帝收到消息,整个人先是恍惚了一瞬, 然后才想起生气。
先骂派出去找苏贵妃和四皇子的人没用, 人就在盛京城外, 也相当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躲了大半年, 派出去那么多人竟谁也没发现。
还有尼姑庵那些人也是胆大包天, 竟敢窝藏皇帝后妃, 须得将整个庵堂拆了, 所有人斩首, 长德帝觉得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
至于四皇子,就更是个该死的了, 竟煽动难民闹事, 闹得整个盛京人心惶惶,都骂他这个皇帝昏庸无能, 长德帝一想起那些谣言就头疼,是越想越气, 甚至想那些难民怎么不干脆把四皇子给打死算了。
等气完媳妇孩子,长德帝就开始追究是谁把人送到府衙大牢去的了。
众所周知, 是卫家人把那些闹事的难民送到府衙去的, 四皇子也在其中,所以怎么看这事儿都跟卫家脱不了干系。
长德帝坐下喝口茶, 冷笑着用手叩桌子,“卫家卫家, 一个小小的卫家未免也猖狂过头了, 竟敢连朕的皇子都敢下手!”
四皇子除了身上被难民打出来的伤外, 手脚筋都被废了, 长德帝从尹暨口中得知四皇子在府衙大牢并伤得很重的消息后,就立马派了太医前去给四皇子治伤,又派了干永福去问四皇子话。
四皇子告诉干永福,是江临将他害得这般惨的。
“江临,卫云昭,”长德帝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两个名字,随后拳头重重捶在桌上,“宣!给朕把卫云昭江临二人宣进宫来,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动皇子,是不是连朕这个皇帝也要动!”
干永福连忙躬身退出去吩咐人到卫家去传话,等交待好,自己又迈着小碎步走到长德帝身旁劝他别生气了。
长德帝捏了捏眉心,“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干永福走到长德帝身后帮他按头,“皇上,龙体要紧,其他都是小事,只要您龙体安康,便无人敢造次。”
长德帝哼了声,“卫家那两逆贼连皇子都敢伤,有将朕放在眼里吗,朕真是想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长德帝这话说得太真心实意,是彻彻底底动了杀心,脑中也闪过一个念头,对干永福招手,“你来。”
干永福忙附耳听吩咐,长德帝道:“去把前头传话的人追回来,重新派人去卫家,记得要悄悄的,就说朕有要事相商,不许旁人知道,听明白了吗?”
干永福正要点头,就听长德帝又说话了,这回声音更小,他得凝神仔细听才听清楚,听完就是真的惊到了。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让人去办,”干永福强压着心底的震惊,躬身退了出去。
长德帝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腿,可以看得出来,因为刚才想出来的好法子,心情不错。
看干永福交待好事又要进来了,长德帝唤出暗卫,冷漠地吐出几个字,“卫家,一个不留。”
暗卫眨眼间消失不见,干永福也正好进来回话,“皇上,都按您的吩咐去办了。”
“很好,人来了就让在外面候着,朕有事要办。”
“是,”干永福清楚,这所谓的有事要办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长德帝起身去开密室时,干永福很识趣地退了出去,今日注定是无法平静了。
就不知是卫家能躲过这一劫,还是皇上达成所愿。
长德帝在密室享受着美人的贴心侍候时,干永福派去宣卫云昭二人入宫觐见的宫人到了卫家,只有一个人,从言行举止来看,并非太监,身上的衣服也普通常服,怎么看都不像宫里宣人觐见该有的样子。
卫云昭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来人,来人直接掏出一块腰牌怼到了卫云昭眼前。卫云昭是认识那腰牌的,确实乃特制腰牌,只是不常见也不常用。
江临见卫云昭点了头,便冲对方道:“那麻烦大人稍等片刻,我们去换一身衣裳就跟您走。”
江临说完就被对方冷冰冰地拒绝了,“不必,皇上有要紧事急召二位进宫,跟我走就是。”
江临和卫云昭对视一眼,心中怀疑更甚,他试探地说,“那等我们交待管家一声便走,”江临说着就要喊管家。
对方厉声打断江临,“皇上是要要紧事召卫大人和世子相商,事关重大,不得张扬,二位请!”
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催促着二人快些出门,态度很强势。
江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笑,推着卫云昭轮椅往门口去,“好,大人勿怪,我们这就跟大人走。”
“荀七,记得跟周成望他们两说一声,皇上召我和卫云昭进宫,今日不能给他们做糕点了,让他们明儿再来。”
江临推着卫云昭走得很快,也不回头,只仰天对着空中喊,吩咐事情。
宫里来的那人一听江临的话顿时就怒了,直接呵斥他,“不是说是秘密召见不许声张吗,你好大的胆子…不对,你们府上有客人?”
来人脸色不太好,显然没想到还有这茬儿。
江临回头解释,“大人不必担心,周成望和杜玉翎二人的父亲都是朝中要臣,他们可信也有分寸,绝不会说出去的。”
在听到江临有意点出来的两个名字后,来人脸色更难看了,周杜两家的少爷竟也在卫家。
江临看他这样,还关切的询问,“大人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府上刚好有会医术之人,要不先给您看看?”
江临说着就要叫人,但被来人阴沉地打断了,“我没事,快些进宫吧,不要让皇上久等。”
“是,”江临听话又识趣的把卫云昭抱上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马车里还有一人,冲二人简单行过礼后就直勾勾的看着二人,显然是要盯着他们不许说话商量。
马车跑的很快,也是真迫不及待要将他们带进宫。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进宫怕很难善了,长德帝明显是在憋大招呢。
江临伸手去撩拨卫云昭,勾他手指,还企图摸他胸口,卫云昭看了旁边盯着他们的人一眼,温柔地训斥,“别闹,有人呢。”
江临理直气壮,“怕什么,咱们可是名正言顺成过亲的,又不是偷情,看就看呗。”
他勾着卫云昭的手晃了晃,“夫君,你昨晚好猛,人家今晚还要想~”
卫云昭瞪大了眼,惊呆了。
而盯着他们两的人也惊呆了,显然没想到江临竟会这般不知羞耻,当着外面的人说出这种话。
当然,就算没外人,这话也一样羞耻。
卫云昭惊讶过后,微微皱眉,似有些不悦,“胡闹,这种话怎么能拿出来随便说。”
他压根都没展示过自己的勇猛,卫云昭觉得这话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嘤,”江临委屈地噘嘴,“你凶人家。”
卫云昭觉得自己快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觉得这样的夫人也好可爱,想把夫人抱在怀里狂亲一顿。
心里这么想,卫云昭也这么做了,他装得无奈的样子,一个用力把江临拉过来抱在怀里哄,“好了好了,夫君错了,不凶你了。”
江临趁机跟卫云昭谈条件,“那晚上……”
卫云昭似乎怕又语出惊人说出什么勇猛话,赶紧点头应承,“好好好,满足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夫君全都满足你。”
江临就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也不坐回原来的位置,就这么跟卫云昭黏在一块儿。
监视他们两的人被无视了个彻底,但那人很不好过,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场面,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让人恨不得自戳双目,再变成个聋子,就不用听不用看了。
他默默别过脸,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看到那人的反应,江临轻轻笑了起来。
卫云昭点点他鼻子,用眼神示意——还不都是你害的。
江临觉得这怎么能怪他呢,要怪就怪长德帝这些手下自己承受能力不行。
他抓住卫云昭的手,黏黏糊糊地唤:“夫君~”同时在他掌心上写字。
卫云昭宠溺得很,跟哄小孩儿似的拍着他的背,“嗯?”
江临也不做什么,就一边在他掌心写写画画,时不时唤一声夫君。
监视他们的人到底没扛住,默默背过身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不见耳不听,保命要紧。
江临脸上露出得逞的坏笑,在他掌心戳了下,问他怎么办。
如果只是找他们两的麻烦还好,两人身手都不错,卫云昭的腿也不是真不能走,他们两脱险完全没问题,甚至直接杀了长德帝都行。
江临怕的是调虎离山,所以他在出门时才暗示荀七去找周成望二人,希望又周杜两家掺和,对方能多些忌惮。
卫云昭微微摇头,示意江临不用担心,他掀开帘子,对外面比了个手势。
江临不太懂这手势的意思,但他之所以凑过来让卫云昭抱着他,就是方便他搞小动作,一路上卫云昭已悄悄掀了好几次帘子对外面比了同一个手势了。
卫云昭小声跟江临咬耳朵,“这街上有我的人,他们会去卫家帮忙的。”
江临在卫云昭怀里动了动,娇嗔一声,“痒啊,没想到夫君你这么不正经,竟然偷亲人家。”
“你要是想亲光明正大的亲就好了,我又不是不给,干嘛要偷偷的。”
“好了,闭嘴,”卫云昭似乎忍无可忍,语气也重了些。
“哼,”江临也不满了,“明明就是你偷亲人家,还不许我说,你不讲理。”
卫云昭重重吐出一口气,无奈至极,“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亲你,更不该说你,夫人别生气好不好?”
江临也很好哄,一下就被哄好了,两人又继续腻歪,偶尔说点小话。
监视他们的偶尔会转来看一眼,但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咬耳朵玩亲亲,后面他也腻了倦了,一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口都没再回头看过。
两人在门口还被搜了一番身,江临把匕首藏在了空间,身上是什么都没带的,而卫云昭的轮椅上装了暗器,不过也没好搜出来,最后放他两进门了。
说长德帝急召他们进宫,但两人被拦在了宣政殿外,干永福亲自拦的,说皇上现在有要事办,让他们稍候一会儿。
一听这话江临知道他的猜测成真了,长德帝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卫家其他人去的。
江临原本还想问干永福几句,用急召这事怼怼人,但那个去卫家唤他们的人更快,径直凑到干永福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干永福顿时变了脸色,让人看好江临二人,自己小跑着往后头长德帝的寝宫跑。
长德帝这会儿正躺着舒服呢,一边享受他如月美人的伺候,也一边跟他说起了他吩咐干永福去办的事。
长德帝如今对如月越发信任,不仅因为如月说的话他爱听,也因为他觉得如月被他关在密室中,就算知道得再多也不可能泄密,所以长德帝安心。
而如月在听完长德帝的话后,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下手也重了些。
长德帝微微吃痛,但并没说什么,如月力道便又重了些,长德帝有些不悦了,刚要训斥如月,又突然听到干永福在外面唤他,似乎还很着急。
长德帝顿时没了兴致,起身让如月伺候他穿衣服,冷着脸出了密室。
干永福见长德帝出来,立马上前,长德帝瞪他一眼,“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朕吗,慌慌张张的,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干永福低头禀报,“皇上,出了点岔子,去卫家的人回来说,当时周杜两家的公子也在卫家,奴才怕那些人会误伤了这两位公子,要不要……”
干永福看着长德帝,等他吩咐。
周杜两家,一家是心腹,一家是帝师,长德帝都是看重的,若是这两家的孩子折在了他的暗卫手中,这君臣怕是要离心。
长德帝微微皱眉,对此不满,“当真是巧合?”
干永福连忙道:“是,这两家的小公子跟江临向来走得近,这是众所周知的,据说是来去吃江临做的吃食的。”
长德帝没关注过什么吃食不吃食的,只觉得这两小子太碍事了。
长德帝道:“派个人去拦一下,不要伤了他们,如果去晚了,那就做得干净些,你明白朕的意思。”
“是,奴才明白。”
干永福正要退出去,然后又想起,“皇上,卫云昭和江临二人在宣政殿外候着,您现在可要去见他们?”
“那就让他们候着吧,朕要批奏折,没空。”
长德帝说完迈步到桌前,当真翻起了奏折。
干永福自是不能说什么,把长德帝的意思吩咐下去后,就站在长德帝身边侍候着。
……
旱灾尚未结束,从入夏后,就是灾情不严重的盛京也只下过寥寥几场雨,斗大的太阳整日挂在天上,人都快要被晒化了。
这会儿午时刚过没多久,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江临和卫云昭候在无任何遮挡的宣政殿外,没站一会儿就开始热得冒汗了。
江临甩着袖子扇风,小声跟卫云昭嘀咕,“这狗东西故意折腾我们呢。”
卫云昭道:“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的人应该已经到卫家了。”
将他们困在宫里,让他们不能回去救援卫家人,也许是想看他们回去后追悔莫及的样子,也许会在除掉卫家其他人后,彻底将他们留在皇宫。
卫云昭猜,这便是为什么请他们入宫的人是普通常服,也不让他们告诉其他人他们要进宫,长德帝这是想让他们悄悄地死呢。
堂堂帝王,胸襟真是越发宽广,手段也越发上得了台面了。
卫云昭抬头看了看日头,对江临道:“再忍忍,应该快有消息了。”
如果长德帝收到他手下人成功除掉卫家人的消息,大概会高高兴兴地坐继续让他们在外面等。而如果收不到消息,或者收到的是没成的消息,那自然是坐不住的。
如卫云昭所猜想的那样,长德帝批了几本奏折后就坐不住了。
除了惦记卫家那边的结果,还因为呈上来的奏折,蝗灾之事差不多解决了,江临有大功,长德帝本着他已经下旨封了江临为安阳伯世子,就当没看到奏折上那些夸赞治蝗手册的话。
但商户出银出人赈灾这事长德帝不能无视,等连着看了几本奏折发现都提到江南云家在这次赈灾中出了多少力后,长德帝对这云家还挺满意,但他突然想到,那云家是江临的生母的娘家。
所以此次赈灾,功劳最大的人竟都和卫云昭有关?
长德帝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尤其是在他又翻开一本奏折,是边城来的,说今年虽然雨水少,但种下的几亩宣城稻竟都有收成,奏折中详细列举了宣城稻的好处,还想让长德帝大肆推广宣城稻,往后再碰上旱灾,就不怕颗粒无收了。
许久没听人提过宣城稻,长德帝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但只要把卫云昭跟宣城稻的事结合一起,那记忆就跟水似的哗啦啦往脑子里灌,记得一清二楚。
长德帝将折子重重扔到地上,“卫云昭,卫云昭,真正是阴魂不散的东西!”
长德帝带着怒气问干永福,“人呢,回来了吗?”
干永福忙道:“皇上,还没消息,怕是因为要处理周杜两家公子的事给耽误了,皇上且再等等。”
“废物,没用的废物,朕都把卫云昭二人困在了宫里,要是还杀不了一群妇孺,朕看他们干脆以死谢罪,不必回来了。”
干永福只好道,“皇上息怒,奴才再让人去看看,兴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干永福刚点了人让去打听情况,就见两个禁卫军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朝这边跑来,干永福立即迎了上去,“怎么了这是?”
黑衣人费力扯下罩住脸的面巾,露出一张有些白的脸,小幅度地摇摇头,想要说话,结果张嘴就是一口血吐出了出来,然后人眼一闭,没动了动静。
这人干永福是认识的,长德帝身边的暗卫首领之一,此次诛杀卫家人由他亲自带队,他这个首领都伤成这样,其他人可想而知。
禁卫军伸手探了下鼻息,然后冲干永福摇头,“公公,没气儿了。”
干永福叹气,“扶下去埋了吧。”
他转回身要向长德帝禀报,他知道皇上这回又要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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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但应该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