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侯府的人送嫁妆来了。”
一大早,常安就欢快的冲进昭云苑,拍着门唤江临。
江临和卫云昭还没起床, 卫云昭要养身子, 每日早睡晚起的, 在床上待的时间比较长。江临受了他影响, 也开始每日都赖床了。
原本还有些困的江临在听清楚常安在外面喊的话时, 当即表演了一个鲤鱼打挺, 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手套了件衣服在身上, 江临穿上鞋子跑去开门, 然后对上了常安那张异常兴奋的脸。
“少爷少爷,好多的嫁妆, 长长一排全抬过来了, 我让他们放在前院了,等少爷您去清点。”
江临心头也高兴, 这嫁妆他从穿过来后就一直在要,可算见着成果了。
不过面上却端着, 还敲了敲常安脑袋,“先去前面盯着, 我换身衣服用过早饭就去。”
“好勒, ”常安高兴的应一声,然后颠颠儿的跑了。
江临关上门, 回床边去跟卫云昭分享好消息,他在卫云昭面前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喜悦, “从今儿起我应该就能跻身有钱人行列了吧?”
卫云昭配合的点头, “肯定能。”
“嘿嘿, ”江临笑两声, 然后搓搓手去找衣服。
“虽然我觉得赵秋如那个女人肯定不会那么老实,但东西应该也能回一大半,”像送给皇后的那套头面,赵秋如估计是没那个面子拿回来的,江临也只能道一声可惜。
“去看看就知道了,”卫云昭道,也撑着身子下床。
因为着急去清点嫁妆,所以早饭吃的匆忙,随便几口下肚江临就推着卫云昭往前院去了。
但没想到有人比他们积极多了,老远江临就听到小周氏尖锐的声音,“哎哟,这么多东西啊,云家真不愧是江南大户,陪嫁多得都能把整个卫家给买下来了。”
“瞧瞧这珠宝,这翡翠,还有这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都要让人挑花眼了。”
“这金钗可真好看,白雪,快给我插头上瞧瞧,听说都是江南有名的匠人制作的,好些就只一件,可都是稀罕东西。”
在小周氏兴奋的让丫鬟把金钗往她头上插的时候,江临推着卫云昭出现在了门口。
小周氏可能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先愣了下,然后自己将金钗往头发里一怼,笑着上前同江临两人打招呼,她热情的拉着江临给他介绍,“侄媳妇,这边都是金银珠宝,这几个箱子呢都是衣服首饰,还有这儿,全是上好的摆件,什么玉如意花瓶,全都有。侄媳妇,你外家可真有钱。”小周氏满脸堆笑,连称呼都换成了侄媳妇。
江临扯了扯嘴角,“这送嫁妆的人也没进门多久,五婶连哪一箱装了什么东西都清楚了,可真快。”
江临这话意有所指,但小周氏就跟没听出来一般,“哪有,五婶这是帮你盯着,怕你吃亏呢,这么多东西,你说要是没个长辈看着怎么行?”
“的确如此,这么多东西,还得挪到院里专门请人看着才行。 ”
小周氏连忙点头,“那可不,五婶这都是为你好。”
“嗯,那要不挪到五婶院里请五婶帮我看着可好?”
小周氏头点的更快了,“好好好,五婶一定帮你看牢了,谁都不许动。”
她说完,就见江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周氏也总算反应过来江临这是在给她挖坑讽刺惦记别人嫁妆呢。
小周氏当即冷哼一声,离江临远了几步,“不识好人心,活该被骗嫁妆。”
江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问侯府的人要单子。
嫁妆是侯府管家领人送来的,他上前几步给江临行了礼,没先给单子,而是递上了一封信,“大少爷,夫人吩咐,请你在验收嫁妆之前先看看这封信,她说你得同意了她提的要求,这嫁妆才能给你。”态度还有些傲,递信时宛如是在施舍。
江临嗤笑一声,“嫁妆进了门,我还能让你们再抬走?”
管家道:“夫人吩咐,她自知手段不如你,但她毕竟是你长辈,要做些什么也是容易的,请大少爷三思。”
“好啊,那就让她思够了再来找我吧,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我对吗?”江临摊手,一脸无所谓。
甚至还想推着卫云昭离开。
管家急了,忙上前拦在江临跟前,“大少爷,有话好说,您先点嫁妆,然后再看信也行,”这态度一下就转了个弯。
江临看着管家双手捧到他面前的单子,只觉得好笑,侯府管家都开始在一个少爷面前逞能耐了,赵秋如真厉害。
江临接了单子,又拿出自己这份嫁妆单,领着常安白芨白薇等人亲自点。江临主要看的是东西,赵秋如送这些年没少从嫁妆里拿东西送人,倒卖,有些出去了就很难再拿回来,江临想知道她是拿什么来替补的。
跟记忆中有差异的,江临一样一样选了出来,等点完,少了三套最贵重的头面,选出十几样次品,银票也还差五万两。
江临看向管家,“信拿来吧。”
管家连忙奉上,江临接过展开,内容挺长,前头说的是那几套没送来的头面去向,一套献给了皇后,就是江临之前见过的那套;一套献给了苏贵妃,赵秋如大儿子就是在给苏贵妃生的四皇子当伴读。
苏贵妃二子一女,长子乃二皇子,是太子争皇位的强劲对手之一,次子就是四皇子了,跟太子差两三岁,不仅能帮扶亲哥,自己想上位也是有机会的。
剩下那一女是大公主,儿子多了长德帝就开始想女儿,所以这位公主一出生就深受长德帝喜爱,小小年纪就给了福辉这样的封号,也是如今大越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苏贵妃一脉势头猛,属皇位热门人选。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同属热门人选,江临笑笑,儿子当伴读,女儿配太子,两边下注,赵秋如也不怕劈叉。
最后剩下的那套,被赵秋如送给娘家侄女当嫁妆了,据说人随夫君上任去了外地暂时回不来,所以暂时拿不到,等人回来后她再还。
解释完三套头面去向后,就开始求江临给江锦月解药了,还大谈什么兄妹情,血缘关系,看的江临心头泛恶心。
至于那些替换的次品和少了的五万两银票却绝口不提。
江临在直接撕了信,对震惊中的管家说:“回去告诉你们夫人,我不信她说辞,让她把第三套头面还来,要么她就等着江锦月以后戴时,我直接削了江锦月的头。”
江临指指地上被他选出来的次品,“这些东西带回去,我只要原本的嫁妆,明日,连同头面和少的五万两银票一起送来,我给江锦月解药。”
江锦月那张脸自从长满脓包后,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外头也开始有她毁容的传言,却没一个大夫能让她的脸有所好转。
根据常安从以前在侯府关系好的下人哪儿打探来的消息,不仅没用,江锦月的脸都开始烂了。
原本还打算慢悠悠收拾嫁妆的赵秋如看情形不不对,立马急了,着急忙慌的回了娘家一趟,然后又大肆采买,这不,隔日就把嫁妆送到卫家来了。
管家很是为难,劝说道:“大少爷,您这是何必呢,小姐是您的妹妹,若是让侯爷知道了您为了一点嫁妆连自己亲妹妹都算计,侯爷会不高兴的。”
江临凝视管家片刻,笑了,“江锦月的脸烂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安阳候高不高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管家:“可大少爷你刚才说让明日带着东西来取解药,”管家的想法很简单,大夫都治不了,江临却有解药,不正说明是他给大小姐下的毒吗?
江临:“你可以不来取,解药我能有,自然也能没有。”
江临伸手一指门口,“送客!”
管家脸抖了抖,顿时明白江临是什么意思了,想要解药,就不能说毒是他下的。
管家想到来之前夫人的吩咐,有些不甘心,试图挣扎,“大少爷从前不是最喜侯爷夸您,您何必跟夫人还有大小姐闹的么僵呢,若大少爷退一步,夫人定会在侯爷面前为大少爷美言。届时侯爷肯定会也对大少爷您另眼相看,心生满意的。”
江临眼神透出冷漠,“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的侯爷,我江临从出嫁那日就已经没爹了。”
“所以,你也可以滚了,”江临再指门口,比前头多了几分凌厉。
常安非常有眼色的站出来送客,管家意外江临的反应,又懊恼自己没完成夫人交待的事,最后带着满心不甘出了卫府。
侯府的人前脚刚走,小周氏就出声了,“侄媳妇啊,这侯府一个下人都敢这么跟你说话,看来你在侯府也过的不怎么样嘛。”
江临回:“要是过的好,又怎么会嫁到卫家来,五婶你说对吗?”
小周氏拉下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卫家?”
江临但笑不语。
小周氏更气了,立马把话头转向卫云昭,“云昭,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他这么瞧不起卫家,你还不快管教管教他。”
卫云昭抬眼,“五婶,卫家有什么能让瞧得起的地方吗?”
“我……卫家可是大越的功臣,这么多年征战沙场,为大越立下汗马功劳,出了那么多名将,哪一样不让人高看一眼。”小周氏说的挺自豪。
卫云昭一盆冷水浇下,“五婶,那是从前,不是现在。”
“现在的卫家什么都不是。”
他理智又冷静,还清醒的让人心疼。
小周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半天也没发出声。
卫云昭开了口,江临就没再跟小周氏搭话,吩咐常安等人把东西抬去昭云苑。
“慢着!”
结果才刚搬了一个箱子,外头就传来一道声音。
江临看向门口,见卫老夫人领着卫家女眷来了。
“啧,”果真财帛动人心啊,前头他跟卫云葭去赴宴,出了那样的事也没见人来问一句,今儿嫁妆抬上门,倒来的齐全。
卫老夫人进门就问江临,“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
“啊?”江临有一瞬迷惑,“嫁妆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收起来慢慢用了。”
卫老夫人道:“卫家现在不比从前,如今你既已入了卫家,又主持中馈,当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临还真听明白了,“老夫人让我拿嫁妆出来养你们。”
江临手指戳卫云昭肩膀,“你家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你娘和你几位婶婶的嫁妆都用光了吗?”
卫云昭面无表情,“我也不知,还请祖母严明。”
卫老夫人冷哼一声,“从前府中的事都是我在管,家里的开销也一直是从我嫁妆里在出,如今既然换了人管事,自然该他出。”
卫云昭皱眉,面色不愉,“我记得祖父的俸禄,父亲和几位叔叔的俸禄,还有我的俸禄以及朝廷的赏赐都是直接给到家里的。卫家在盛京有几家铺子,城外也有庄子,这些收入加在一起足以养活家里人,甚至还有余钱。不知家里是过的多富贵的日子,需要动到祖母的嫁妆呢?”
江临当即点常安的名,让他去但请府里的账房来一趟,记得把以前账簿也都带上。
卫老夫人被卫云昭当众驳面子,拉长着脸,很不高兴,“怎么,你这是要审我?觉得是我贪墨了府里的花用?”
“孙儿不敢,待账房来后查查账便知去向了,祖母不必着急。”卫云昭道。
卫老夫人:“够了!如今你只信这丧门星的话,眼中哪还有我这个祖母,你既铁了心要维护他,我再说什么又有何意,他既然舍不得他这点嫁妆,大不了勒紧腰带过日子就是,没人会勉强他。”
说的冠冕堂皇,而且说完就想走。
江临抢先挡在了门口,“老夫人何必着急呢,老夫人一心为卫家着想,连自己嫁妆都挪用的差不多了,我们怎么也要知道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受了多大益处,如此才好感谢老夫人。”
他笑盈盈,目光聚集在卫老夫人身上,卫老夫人觉得自己像被看穿了一般,不敢与江临对视。
账房很快来了,账簿也带了过来,江临让卫云昭看,上头一笔一笔支出记的清楚,但每隔几日就有卫安的名字在上面,每次少则一两,多则几百两,甚至还有上千的数额。
从账面来看,卫安一个人的花用可抵得上府内其他人加在一起的花用。
江临简单数了下上头卫安的名字,看向卫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深,“老夫人儿子养的真好。”儿子两字,江临咬的很重。
那嫁妆是给了谁用的,再明显不过。
江临一让人去请账房,卫老夫人就知道事要遭,她瞪着江临,心头怒骂,果真是丧门星,搅家精。
她也后悔,当初就该跟账房打个招呼,有些账不用一笔一笔记那么清楚。
卫老夫人在表达对江临的不满时,卫云昭说话了,“祖母是想让江临一个做侄儿媳妇的,拿嫁妆去养夫家的叔叔?”
“祖母,五叔是有多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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