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昭的百姓来说, 下元节算是这一年里除了春节外最值得庆祝的节日了。
这日百姓们都会张灯结彩,穿上五彩新衣,上街头游玩嬉乐。
今日八月十五仍如往年一样热闹,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今日皇帝宣旨,将会正式册封东瀛世子宗源为皇后。
皇帝身边的文案可以说是有状元之才了,把他老牛吃嫩草说得多么崇高无上。
说是要促进大昭与东瀛之间的睦邻往来,由此而延申到与周边各小国的友好关系。
大昭百姓并非全部都是没受过教育的无能之辈,不少读过圣贤书的百姓,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倒是有不少文人雅士给皇帝洗地, 说是皇帝专情如其后,真乃旷古绝今的千古情种!
陆含之戴着围帽在茶馆楼上听笑话, 对对面的尹琮说道:“听了这样的话,你什么感受?”
尹琮嗤笑了一声, 说道:“感觉就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说他是旷古绝今的无情之人还差不多,倒让他给自己树了个情种的旗帜。
唉,不要脸。
陆含之端起茶杯, 刚要喝茶,抬头却看到一队东瀛人入了京。
他皱了皱眉,问道:“那是东瀛来使?”
尹琮也抬头朝那边看去,点头道:“大概是吧?明天便是中秋佳节, 皇后册封大典,东瀛自然会派来使道贺。”
陆含之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为首的那个来使有些眼熟,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尹琮又说道:“据说西域效仿东瀛献上美姬,也会于封后当日献予大昭, 祈求大昭皇帝能看到眼里。”
陆含之内心狂笑不止, 一个美人他都消受不起了, 更何况再来一个。
哪怕是也收入后宫也是看得着摸不着,干瞪眼更是无甚趣味。
陆含之问道:“可知是哪个国家送来的美人?”
尹琮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知道,待明日我问一下,或者找戎妃娘娘问一下。”
立后之事尘埃落定,戎贵妃自然也不能一直不在皇宫里呆着。
陆含之自然可以借口入宫探望戎贵妃,而去探听消息。
陆含之却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我现在可不能出现在皇宫里,苏婉凝的人可是盯着我呢。”
尹琮道:“那你还到处乱跑?就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
陆含之趴在窗边,说道:“那倒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网,宅在家里也只能干瞪眼,多无趣?
尹琮道:“明天我去问,可以了吧?满足你这个好奇心。”
陆含之趴到他肩膀上撒娇,说道:“谢谢哥。”
尹琮:……
面对陆含之的散娇,所有人都十分无奈。
尹琮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陆含之说道:“你弟弟我了,我是你弟媳。”
尹琮道:“那你这么算的话,我弟媳也挺多的。”
陆含之道:“是啊!但是像我这样的弟媳却只有一个。”
尹琮无奈:“是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晚上陆含之回到家,阿蝉和阿尧又闹着要去看灯会。
大昭有个风俗,中秋夜逛灯会猜灯迷都要戴上各种面具。
戴面具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戴上面具你便认不出迎面走来的是谁了。
陆含之想带着两个孩子去灯会,尹琮和隐字一号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当然也要跟着。
于是他们一人负责一个孩子,陆含之只负责自己。
中秋的京城热闹非凡,陆含之也难得放松一回。
他自嘲的想,算是明日大战前的休息了。
不过明天仍不是主场,他的下一步计划,便在明日之后,他要把苏婉凝逼疯,逼得狗急跳墙。
心眼儿多到吓人的陆含之,已经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差一个引信了。
其实他也紧张,生怕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越是临到收线,他越是小心谨慎。
阿蝉牵着阿尧的手,马上两岁的阿蝉已经走路走得十分硬朗了。
他还跟着阿尧一起耍把式,竟还耍得有模有样。
陆含之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小兔子的花灯,阿尧还学着阿枢在小兔子的耳朵尾巴上画灰毛。
阿蝉戴了个小猫脸面具,一边拎着花灯一边喊:“白小灰,白小灰,我的灯笼是白小灰!”
尹琮拉着阿蝉,生怕他跑丢了,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闲。
隐字一号没办法,他弯身把两只幼崽都抱了起来,一手一个,稳稳的。
陆含之终于可以和尹琮说说话了:“还挺热闹的,你从前在江南可逛过这样的灯会?”
尹琮点头:“也有,江南地区也有不少富庶地区。尤其是江淮区域,很多江南富商聚集。虽不及京都繁华,倒也算热闹。”
这一点陆含之倒是知道的,江南渔米之乡,而且不论哪个时代,江南那一片都多富户。
如果有一天,他的系统到了尽头,宇文琝的江山也得以安宁,他便想放下一切,带着阿蝉去大昭各处转转。
不为做生意,不为做任务,只为看看大昭的山河。
就在两人各自沉默的时候,前方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放烟花的放烟花,敲锣的敲锣。
甚至还有喷火的,耍把式的,都在为那热闹让路。
陆含之就是个爱瞧热闹的,他扯着人群里的一个人问道:“劳驾问一下,前面是干什么的这么热闹?”
一个戴着黑无长鬼面具的男人答道:“说是有西域美姬街头献唱,共庆大昭佳节呢!”
陆含之立即来了兴趣,说道:“哦?那必须要去看看啊!”
尹琮不放心,拉着他说道:“你小心肚子,这么多人,还是不要跟着挤了吧?”
陆含之的脖子几乎要伸成了长颈麟,尹琮知道,如果他不去凑热闹,那他就不是陆含之了。
没办法,尹琮只能跟在他身后,并叮嘱隐一:“你看好两个孩子。”
隐字一号闷声道:“放心,你小心些,人太多了。”
不远处传来天籁般的嗓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含之:???
艹,越人歌!
这首歌是他妈的自己默出来的啊!
怎么西域的歌姬会唱这首歌?
但是不得不说,这西域歌姬的嗓音真的是太好听了。
空灵里又透着几分西域女子特有的风情,哪怕让他一个天生弯的,都有了几分向往。
陆含之终于挤进了人群的里围,可是那西域女子的花台架得有些高,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隐约觉得应该是个身形瘦高的女子,但是那舞跳的,当真是婀娜多姿,香艳极了。
不单单主唱的女子身形好看,她周身伴舞的女子也是美到不可方物。
陆含之心道老皇帝艳福不浅啊!
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个尤物。
陆含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味,便打算离开。
一转头却发现隐一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他皱眉,问旁边的尹琮:“隐一呢?”
尹琮摇了摇头,说道:“人太多了,挤开了吧?”
陆含之道:“不可能啊!谁能挤得动隐一?”
尹琮也很奇怪,说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陆含之摇头:“隐一主动离开的,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台上舞姬又开始跳舞了,只是此刻主唱的那女子已经下了台。
舞姬们在抛洒彩袋,里面会有一些精致的西域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也就是讨一个吉祥的寓意。
据说闹市街头曾经是会撒花钱的,但是因为有一年发生的踩踏的事故,朝庭便严令禁了。
猛然一个巨大的彩球抛进了陆含之的手里,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举起彩球来皱眉看了看,低呼道:“这……不会是抛绣球招亲吧?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
旁边的尹琮笑了,说道:“这是西域特色,你接到了彩球,可以上花台和那姑娘一叙。”
陆含之惊了:“献给皇上的女人,我还能一堵芳容?”
尹琮道:“别闹,只是站在台上让你去洒福袋,祈福众生而已。”
陆含之松了口气,好在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衣服,将肚子遮在了里面,看不出有孕来。
一名身穿红衣的西域女子款款而来,身上的香味儿闻着竟有些熟悉。
这不是我含记出的香水吗???
哦,含记的香水的确也传入了西域。
而且,那人还在西域代他开了一家分号。
陆含之笑,朝那西域姑娘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姑娘,前面带路吧!”
陆含之跟着那姑娘上了花台,之前领唱的那姑娘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
陆含之皱眉,却见那西域姑娘为了让身段儿显得更婀娜,穿了一身红色的纱衣,还裹了件艳红的抹胸。
虽然没露沟,也真是性感到没边儿了!
这皇帝要是真的还行,那岂不是又要夜夜笙歌,自此君王不早朝?
陆含之吞了吞口水,登上花台,接过舞姬手里的福袋,刚要往下抛洒,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陆含之,上来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陆含之抛洒福袋的手一滞,眉心猛然便皱了起来,他仔细的朝那个看了过去,企图在她那糊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是徒劳。
正是因为徒劳,陆含之才更加笃定了他的身份。
他几乎要从花台上掉下去,幸好是被旁边的尹琮给扶住了,陆含之惊得下巴快下来了,小声道:“你你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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