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膝下有六子叁女,登位后人人关注的都是他到底立谁做太子,彼时在王府时,妾室齐氏育庶长子一年后,王妃才生了嫡子,但却体弱多病,久站都艰难,自古立长还是立嫡从来都是头等难题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论功行赏之后,宣帝直接任人唯亲,把他昔年王府门客全部提用了,从首辅,次辅到六部尚书,这些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职位全被他的人换上了。
李八郎才堪堪而立,已是刑部尚书,其实若不是宣帝上位,他在官场再爬摸十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升到刑部侍郎,现在居然一跃就是尚书,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他每日都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拿出来看档案旧件,一月不到,已瘦了一圈
此下看到同僚户部尚书段文和礼部尚书魏道志与自己一样脚步虚浮,眼底见黑圈,叁人不禁同时莞尔一笑,他们这些人彼时同为宣王门客,现如今手中掌了点实权,不约而同的都想做的更好
今日宣帝召见他们为的是江南总督一职
如今太平盛世,西北和辽东都已经签了和平协议不需要发愁,宣帝却心难安,因为江南总督并未换,江南富庶,且人口多,四通八达,若被有异心之人占据…
总之这总督位置不是自己人做,宣帝寝食难安
宣帝的视线在眼前八个近臣身上绕一圈,停留在立在一旁的长子身上:“琮儿你怎么看?”
虽说现在太子之位未定,可宣帝不管去哪都始终带着长子琮,也让他跟着一起探讨国事,偶尔还让他批阅一部分折子,宣帝对长子琮多重视早已被众人看在眼里
长子琮才十七岁,对于江南之事,幸好与幕僚私下探讨过,故小心翼翼的回答:“听闻这些年叶鹤新做的不错,可他毕竟是先太子一手提拔出来的能人…”
是啊,不管叶鹤文是否忠心于宣帝,凭着他是先太子门客,宣帝就绝不会用他,可叶鹤文在江南浸淫多年,换了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最后宣帝单独留下了刑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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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郎接了密旨,与府中幕僚一番商讨,虽定了几个计划,犹觉不够,自己一个人还在细细琢磨,此一去怕是没个叁五个月都回不来,他一下子就想到朱瑶玉,觉得十分难耐,竟要有这么久都见不到她…
李母却又哭又嚎的直接推门进来了
李八郎揉揉眉心:“又怎么了?”
原来自从朱薇被休弃,内宅的交际往来就停了,李母和叁个嫂子都是粗鄙的村妇,李八郎交代了,收到帖子一律不许她们出席,免得出丑
可李八郎这次官一升,哪里还需要什么帖子?人家直接上门跟李母往来,今日主动来接李母参加魏老夫人的诰命宴
李母今日才知道原来儿子也可以给她求诰命的,可李八郎这个没心肝的居然一直没提
“……呜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呜呜…你五岁的时候,米缸里只剩20粒米,熬出来的粥是不是都给你一个人喝了……”
年年岁岁不变的哭嚎内容,说实话李八郎已经听腻了,他甚至能一边听着,一边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六品官员往上就可为母为妻请封
他一直都知道
他甚至打算过,与朱瑶玉成亲后,便为她请封,至于李母……
哭嚎了半天,儿子也没反应,李母急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跟我去祠堂好好跟祖宗说说,你为什么不给我诰命?”
李父在家闲着没事,学着大户人家也在府里建了个祠堂,他其实连太爷爷太奶奶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楚,跑回李家村,问了一圈族里老人,才堪堪记下了几个名字
这一番哭闹,早引来叁嫂,六嫂和七嫂,
叁嫂薛氏仗着自己是长嫂,开口训弟:“八弟,那魏道志跟你一样,升了尚书,人家第一件事就是给魏老夫人请封,你咋不给娘也请一个呢?”
六嫂胡氏和七嫂甘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要不是娘把你拉扯大,你哪来今日的高官做?”
李八郎先让丫鬟给母亲和嫂子上茶,才不徐不疾的开口:“请封是可以,但是得叁跪九叩进宫谢恩,有诰命在身,就要经常入宫见礼,可宫规森严,娘你若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轻则受罚打板,重则抄家灭族。”
叁嫂薛氏一声惊呼:“还可以进宫啊…那不是可以见娘娘公主们…”
李母更是眼神发亮:“那…那我不说话不就行了…你教我怎么说也行…”
七嫂甘氏心直口快:“八弟别是嫌弃娘吧?”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李八郎垂下了眼睑,遮盖了其中的心思
李母一听,再次嚎哭:“八郎啊!娘没想到—”
“好了!”李八郎打断李母:“我会替你请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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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父从娟姨娘处听到儿子给老婆子请封诰命,立刻坐不住了,要问一问儿子,他虽然不懂诰命是什么,可儿子怎么能只给老婆子请封,却忘了他这个亲爹呢?
娟姨娘拉住李父:“老爷,别忘了晴儿的事情。”
李父对着花一样的娟姨娘,什么不答应?连连点头。
李八郎彼时在官场初有成绩,立刻置办了一处大宅子,还给家里爹娘哥嫂都买上了丫鬟
李母那里配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李父摆着手不要,可配给李母的其中一个丫鬟却是心大的,见没有靠近李八郎的机会,索性把视线放在了李八郎的爹身上
官场最重孝道,李八郎一辈子都得好好供养父母,她若做了老爷姨娘,哪里还需日日做伺候人的活计?
李父一辈子对着凶悍的李母,乍然有了个娇俏的漂亮丫鬟对自己嘘寒问暖,一颗苍老的心居然跳跃了起来,日日找着空隙与丫鬟私下偷情,居然把丫鬟弄怀孕了
李母觉得天都塌了,她为李父生了9个孩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李父会在她眼皮子底下与人偷情
李父梗着脖子要给丫鬟名份,李母拿大棍子把丫鬟打到流产,李父为护丫鬟,第一次与李母动了手。
李八郎回府,也很无奈,一边是父,一边是母,闹出去确实惹人笑话,索性把李父李母分开来
就这样李父这几年一直与丫鬟住在一处
“八郎,八郎!”
人未到,声已至,李八郎索性放下手里的文件,迎了出去:“爹。”
李父急急的道:“八郎,你怎只给你娘请诰命,我可是你亲爹!”
李八郎安抚他,给他细细解释:“爹,这诰命都是先请母再请妻。”
李父哪里听的懂?可也明白儿子意思,看来没自己份:“八郎,这个太不公平了…”
李八郎笑笑,从袖子里套出几张银票,塞给李父,以作安抚。
李父这才稍稍满意,又忆起心头肉的嘱咐,道:“八郎,你现在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怎么行呢?娟儿有个姐妹,叫晴儿,爹让她来伺候你。”
李八郎眼底闪过冷意:“爹,我现在刚升官,忙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你若给我送人,这不是让我分心吗?”
李父当然担心儿子的身体和前程,儿子好,他才能好:“那等过一阵子,你不忙了,再让她来伺候你。”
李八郎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