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恬闻言冷笑,道:“那可真是本郡主的不对,竟让两位小姐等得无聊了。”
她本该叫她们姐姐妹妹,如此这般的称呼小姐,有些不合理,但也能说明她对这些个姐姐妹妹的,并无任何好感,甚至连假装亲热一下也不屑。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砰”的一下就跪倒在了端木恬的面前,凄然哭泣道:“请郡主恕罪,我们不该不懂规矩的擅自来探望三殿下,惹恼了郡主。”
这模样,怎么看着就好像是她欺负了她们似的?
端木恬不禁皱了下眉头,抬头却见君修染正半躺在床上看她,没有半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反而对着她笑得跟那狐狸似的,让她忽然莫名的心生烦躁,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来人,请两位小姐出去!以后本郡主不在,不许再随便的放什么阿猫阿狗进来!”
早有丫鬟在门口虎视眈眈,闻言忙应声走了进来,将两位因为郡主的一句“阿猫阿狗”而脸色扭曲的小姐给请了出去。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元香走了过来,端端正正的在端木恬面前跪下,说道:“奴婢拦不住那两位小姐一定要来探望三殿下,请郡主责罚!”
“无妨,我看三殿下似乎高兴得很,说不定反而是我多管闲事扰了三殿下的好事。”
君修染顿时笑容微僵,怎么突然牵扯到他头上来了?好冤枉啊!他都不知道有多想将那两人给撵了出去,如果他不只是个客人而这里也不是他家恬恬的闺阁的话。
元香也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抬头看着她说道:“郡主放心,奴婢一直盯着两位小姐呢,绝没有让她们冒犯了三殿下丝毫!”
端木恬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视线转移,凉凉的瞥向还一脸无辜的元香,说道:“你身负照顾三殿下之责,却竟放了闲杂人等进房肆意打扰,罚独自清扫出云阁一个月。”
“哎?”刚才不是还说无妨的吗?
元香刹那瞪大了眼睛,超委屈啊!
锦绣在郡主身后抽了抽嘴角,抿紧嘴唇压下忍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然后连忙走过来将这单纯毫无心机,怕是给她想上三天也未必能想明白郡主为什么突然就生气要罚她的丫头给拉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只留下了端木恬和君修染两个人,不自觉中,满室静谧,气氛也似有些异样。
沉默了半饷,端木恬忽然转身,就要离开。
君修染一怔,忙开口:“恬恬。”
她顿住转头看到的就是他略带几分幽怨委屈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郁郁。话说,他们的角色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反了呢?
哎,小恬恬啊,你做不出柔情蜜意小鸟依人的模样,总得有个人来扮一下柔弱的么!
看到她这个模样,君修染也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恬恬,外面的流言我都已经听说了。”
她挑眉,不置可否。
他眼中迅速的划过了什么,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将部分流言压制下去,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她微皱了下秀眉,眯眼打量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点类似于算计阴谋的痕迹出来。
然后,她转身,直接就离开了。
任是再坚韧平静的心态,此刻君修染也不禁在她身后风中凌乱了,实在也是想不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紧接着,他又平静了下来,看着端木恬转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间或从眼底滑过的光芒,那叫一个粲然夺目,勾人心魂。
次日,正在艳阳高照的时候,京城大街小巷中人潮川流不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就要来临。
人们忙碌着一天的事情,谈论着让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散播着各种新奇热闹的八卦,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依然是端木王府的恬郡主。
似乎自她回京城之后,有关于她的各种流言,就没有停歇过。
街头,忽有骚乱引发,将所有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有人在人群中探头张望,满脸好奇。
怎么了怎么了?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人群渐渐的从中间分开,但依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街头,从那里,携手走来一男一女,男子紫衫锦袍,风采迤逦,尤其那一双紫色的眼睛,更是神秘莫测,勾人心魂,而被他拉着,似还有些不甘不愿,努力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去的女子,身穿一身水蓝罗纱裙,然而再美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似乎都是暴殄天物,因为她……实在是太丑了!
一阵阵的惊呼声从人群中响起,这两人可不正是三殿下和恬郡主吗?可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三殿下竟会强拉着恬郡主的手?还满脸温柔的笑容,纵容又宠溺的眼神,不甘不愿的那个人竟似乎是恬郡主?
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有人抬头望天看太阳是不是今天从西边升起的,有人心中惊骇莫名,纷纷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他们那风姿迤逦绝代风华的三殿下,让京城万千少女梦中含春钦慕爱恋的三殿下,从来对女子不假辞色敬而远之甚至有时候还毫不怜香惜玉利落的辣手摧花的三殿下,此刻竟然牵着那被认为是全京城最丑最难看最心思歹毒心狠手辣的鬼郡主,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街上?
还有还有,恬郡主为何竟还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为何她竟似乎还在挣扎着想要将三殿下给甩脱?为何她神情冷冽满身杀气直冲三殿下?
围观众人纷纷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深深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放手!”众人昏昏不知所以然中,听到恬郡主冷冽出声,杀气腾腾。
某殿下却恍若未闻,还转头对着身侧女子温柔而笑,道:“乖,别闹。我听说外面有许多对你不好的流言,我怎么能忍心让你被人那般冤枉诋毁?今日便让他们知道,事情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本王的王妃自当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女子,是本王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想要抱回家的珍宝。”
这人,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也能如此的面不改色?
端木恬被气得一阵胸闷,又不禁微微的有些脸儿发烫。
三殿下说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以至于街上听到此话的众人们,越发的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个时辰后,端木恬被三殿下一路甜言蜜语的拖进了尧王府,王府大门外早有大量侍卫随从排列恭候,在看到主子拉着恬郡主出现之后,一齐躬身,高喊:“给王妃请安!”
端木恬不禁小心肝也跟着一颤啊,想要挣脱,不得,只能用力的掐他的手。
她觉得她简直都快要疯了,一路过来,就是被一路围观啊,一路的指指点点,一路的万众瞩目,还有一路的惊呼惊诧。
还有眼前的这一幕……
她的眉心不断抽搐,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沉得不能再沉。
“君修染,你这个疯子!”她终于忍不住,气恼的低喊了一声。
可不就是个疯子吗?
今天大早,他就突然闯进了她的房中,在她以为他还想要故技重施对她行那非礼之事而严阵以待的时候,他却忽然拉了她出门。
她起先不明所以,便也由着他拉她出了出云阁,又出了端木王府,到了街上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他这是想要拉着她游街啊!
那一刻,向来清冷的她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用力的想要将他的手甩开,却是怎么也甩不脱。
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不是还虚弱得连话都没气力讲吗?现在却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了?
(小恬恬乃就表嘴硬了,分明是怕再伤到偶家染染而没有用出全力,不然哪里会连手都甩不脱的?哎呦!)
从端木王府,到尧王府,几乎是穿过了大半个京城,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还真的是将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此刻,在尧王府门外,王府中人列队恭迎,君修染拉着她登上了门前台阶,然后转身面对一路看热闹跟着到了王府门外的百姓,也不管其中是否夹杂着别有用心之人,他就这么拉着恬恬站在王府大门前,说道:“本王昨日听闻了外面街上的诸多流言,实在是很心疼恬恬遭受这般的无妄之灾,所以今日特地在此宣告:不管别人是如何看到端木恬,在本王的眼里,她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能与她有如此缘分,又承蒙父皇赐婚,本王只感到三生有幸,更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得她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本王为妻。什么委屈,什么倒霉透顶,都不过是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本王的心里,端木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也希望以后再不会出现诋毁污蔑她的流言,不然,便是与尧王府为敌!”
轻飘飘几句话,他甚至还是带着轻柔笑意说出来的,如平地里一阵轻风,轻轻的软软的,落在人耳中,却徒然犹如石破天惊,震得人不禁心神摇曳,一个个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不敢置信,也有若有所思,恍然如梦的。
人群中,有人将手中秀怕拧成了麻花,死死的盯着站在君修染身边的那个水蓝色身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有人却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我就觉得奇怪,三殿下武功高强,若不是他自己愿意,便是想要近他身也不得,又岂能还对他做得了那事?”
“我听说恬郡主那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对三殿下做出那事。”
“哎,你先前怎么不说?”
“这不是见那么多人都在说恬郡主的不对,怕说了引起围攻吗?”
另一边,又有人说:“三殿下竟当着我等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可见并非胡说,而且看他一直牵着恬郡主的手,对恬郡主也是笑容相对温柔有加。”
“是这么说,我看反而是恬郡主,竟好像对三殿下不是很满意。”
“三殿下如此仙人之姿,又身份尊贵,不知多少姑娘小姐爱慕呢,恬郡主为何竟还会不满意?”
再另一边,也有人小声说着:“我没有听错吧?三殿下竟当众承认喜欢臭名远扬的鬼郡主?这这这……”
君修染的那一番话,不仅仅只让围观的群众们震动,就连他身旁的端木恬,也忽然有些怔愣,不由侧头看向他,便见他神色平和,笑容轻柔。
似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也转头看向了她,顿时在他眼中闪烁着的点点星光,也顷刻间融入到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莫名的心头轻轻一颤,忙别开了目光。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带着些许的欣喜期待和得意,在她耳边轻声问着:“恬恬,你在偷看我?”
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侧,热热的痒痒的,让她侧头让开了点,道:“何需偷看?”
“嗯,也对,若是恬恬要看,自当是供你任意欣赏的。”
“……”
小时候,他好像没这么厚颜无耻啊。
君修染轻笑了两声,又转头对人群说道:“而关于端木王府分家一事,本王毕竟也算个外人,不便多说,可每一个家族,分家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郡主更是将族人们都安置妥当,许他们带走各自的财物之外,还额外每一房都分了大量的钱财,却不想竟有人凭此来污蔑郡主不仁不义不孝,本王觉得实在是可笑之极!”
人群中于是又一阵骚动,而君修染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多说,而是拉着端木恬一起进了尧王府里面。
两侧仆从侍卫紧跟而上,然后“轰隆隆”的紧闭了大门。
人群还聚集在尧王府大门外,过了好久之后才渐渐的散了开去。
尧王府内,端木恬被拉了进去,忽然说道:“你那是在陷害。”
三殿下迤逦而笑,眼底微微沁出一点冷意,说道:“贪心不足,还做出这等诋毁你的事情,被任何人光顾都是正常的。”
端木恬沉默了下,忽幽幽说道:“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自己去将那十九万两银子给拿回来。”
君修染闻言顿时莞尔,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没兴趣带个伤残人士一起。”
“……”
君修染的其中有一句话,确实是有心陷害的。
在那般人多混杂的场面下,他坦然说出刚从端木王府分出去的两房携带了大量钱财,可不就是为了引起其中某些宵小的贪婪心动么?
这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身怀特殊本领的人,更不缺愿意为了钱财而不惜以身犯险的大胆之人,即便这里是京城重地。但也正因为是京城重地,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皆都是最有本事的人。
像王府各大家族的府邸那种绝对森严的地方他们不敢接近涉足,可刚从端木王府分了出去的,又是刚入住新府邸的,似乎也没太多的守卫,还携带有端木王府分给他们的巨额钱财的,可不就是那超级大肥羊?
端木恬驾临尧王府,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接待,虽说她是被强拉着来的,可就是因为被强拉着来的,才更让人激动啊。
众人纷纷前来拜见王妃,谁也没有看到她那越来越黑的脸色,拜见之后就马上被后来的人给挤了下去,然后趴在那里探头张望,或者凑在一起挤眉弄眼。
哎呦呦,主子竟然把王妃给拉到咱王府里来了。
看主子那柔弱的模样,唉呀妈呀,我心脏不好!
小子,你懂什么?这叫示敌以弱,然后在敌人最没防备的时候,将其一举拿下!
呸呸呸,会不会讲话啊你?主子这分明是扮柔弱想要博取王妃的怜爱之心。毕竟王妃如此强悍,主子若再与她硬碰硬难免会引发一些不可知的灾难性后果,倒不如扮个弱,王妃自然也不好对主子恶言相向太过冷淡了。
哦,原来如此!
端木恬用力的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弱弱的坐在旁边的君修染,道:“你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