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虽然此刻披头散发也算是蓬头垢面很是狼狈,但看着却依然白白净净,就连脸上那个血红色的胎记也散发着粉嫩的光芒。
他忽然便缩回了手,不敢再碰她。
此刻已是落日余晖,整个天空都被映照得红彤彤的,那红光照耀到山谷里面,将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彩,他呆呆的看着在夕阳光照下浑身都在散发着柔光的她,越发的往后瑟缩了些。
“你……你怎么了?”
端木恬喘息了几声,微微掀起眼皮看他,说道:“我没力气了,你扶我坐起来。”
他忙伸手,又忽然将手给缩了回去。
端木恬看得一呆,然后目光缓缓的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看到他那满身的腥臭物,已看不到他本来的肤色,还粘连在身上的衣服也早看不出颜色布料和式样,忽然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她神情忽有些恍惚,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是不是也曾这样?
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也不管他是不是浑身僵硬,她只借着这个力缓缓坐了起来,盘腿坐好。
然后才放开他,又伸手指了指旁边,说道:“我先前在山谷上往下看的时候,好像看到那里有条溪流,你如果想的话,可以去那边洗一下。”
他看她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闻言却也马上就跳了起来,转身朝那里奔过去。
端木恬盘膝而坐,缓慢而又小心的运转了下体内的内力,便觉得经脉隐隐的疼,但内力流转起来并无滞碍,她也就放心了。
应该是内力消耗过大所致,过几天就会没事了的。
抬头就看到了她刚才进去的那个山洞,那个山洞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烟尘纷飞中,她看到连在那山洞之后的山峰,竟然也发生了小型的坍塌,不禁一呆。
是她的功夫已经好到能移山填海了?还是在她刚才的劈砍中,正好倒霉的破坏了山体内的某个重要支点,而发生了山洞坍塌并牵连得整座山都出现了移位?
看了会儿她就不再继续张望,而是闭目缓缓的调息了起来。
此时已是傍晚落日时分,她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以恢复力气,不然只怕今天都不能回家了。
内力运转了两个周天,筋脉的疼痛已被极大的缓解了,丹田内也终于又出现了一缕气息。
有悉索的脚步声接近,她睁开眼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清洁光溜的人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走来,橘色的夕阳落在他身上,折射出一片迷蒙的光彩,宛若仙童。
端木恬看得不禁一愣,连眼神都似乎被恍惚了下。
她一直都以为端木璟已经是长得极好看的了,现在就已经有了魅惑人心的容貌和气质,长大后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祸国殃民的妖孽呢。端木宸也是极好看的,并不比端木璟逊色,俊秀佻达,眉目含情,最是吸引女人。
但此刻看到这个人,她才发现这世上竟还有比那两人都还要更好看的人,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整个人都如是那陌上的花开,让人只一眼就再舍不得移开视线,尤其那双眼睛,华丽的紫色,于尊贵中蕴含着独属于他的神秘,怎是一个尊贵优雅所能形容的?
真没想到,那个被捆缚于黑暗,以鲜血生肉为食的孩子,洗去了一身的污浊之后,竟是长得这般妖孽模样。
当真是个妖孽!
“你长得真好看!”
回过神,端木恬丝毫也不吝啬夸奖。
他愣了下,认真的看着她的神色,只见她眼神清澈,嘴角一抹清浅的弧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清冷,但在他看来却是柔和的。
他忽然有些害怕,微微敛下了眼睑意图遮挡起眼中的紫色,端木恬却在这个时候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脱下她自己的外衫递到他面前,说道:“你先穿上这个吧,我总不能让你这么光溜溜的跟我进村子里面。”
他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竟光溜溜的站在她面前,忽然便脸色通红。忙接过她的衣服背过身穿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还将衣服给撕破了。
他越发的窘迫,越窘迫就越是手忙脚乱,那衣服便翻来覆去被他乱扯一通,怎么也穿不到身上去。
端木恬看着不禁默然,脸上挂下了几条黑线,终忍不住说道:“你直接系在腰上就行了吧,男孩子露个上半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一听,忙将衣服一拢,迅速的系在了腰上,正好挡住前后两个重要部位。
端木恬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她来时的路。
太阳又下落了点,她必须得快点回去了。
不过她才刚走了一步,就忽然轻哼一声栽倒了下去,刚转过身的他见状一惊,忙上前伸手扶着她,低头就看到她左脚的后跟上鲜血淋漓。
他想到了他们跑出山洞时那砸在她后跟的石头,看她跑得那么快并无异样还以为并没有砸到,原来不是这样的。他眸色忽然便深了几分,抓着她手臂的手突然用力,对她说道:“我背你。”
背了她之后,他才又发现她左手臂上的一道狰狞伤口,那是被他伤的。
他定定的看了会儿,然后敛下眼睑,闷声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的速度很快,端木恬伏在他背上却并不觉得颠簸,只是这么一安静下来,伤口的疼痛就开始一点点出现来刺激她了。
“我是端木恬,你叫什么名字?”她觉得该找点事转移下注意力,况且,也确实该对他有些了解才行,总不能救了他,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他一顿,想了下之后才说道:“君修染。”
“你几岁了?”
“我……现在是天元几年?”
“天元十二年。”
“那我十岁。”
如此回答,让端木恬一愣,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那个山洞里的?”
“七岁那年,八月初九。”
端木恬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子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僵硬,忽然便不再继续询问,只安静的伏在他的背上,沉默着往山下走去。
七岁那年的八月初九吗?今天是八月十二,这么说,他竟是在那山洞里被足足关了三年零三天!
“是什么人,要那样对你。”
她喃喃似自言自语,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倏然抿紧了嘴唇。
前方林子里忽有窸窣声响起,然后人影闪烁有两个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君修染霎时停下脚步满身戒备,却有惊讶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竟然是端木宸和端木璟。
她抬头看向对面,也惊讶道:“小叔,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宸却在看着君修染,脸上神色微变,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讶,然后看向他背上的端木恬,看到她那狼狈得浑身的是鲜血的摸样,不由大惊,忙道:“小恬恬,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谁?”
“这是君修染,刚才山上碰巧遇到的,发生了点意外,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小叔,你来背我吧,他也受伤了,先回去。”
在听到“君修染”这个名字的时候,端木宸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然后忙走上前来将端木恬从他的背上接了过去。
“小侄女,我说你这怎么弄了满身的伤回来?”
“此事说来话长,倒是小叔,你怎么会和哥哥到山上来的?”
“刚才我们在山下感觉到了从紫霞山那边传来的震动,小璟当时就跳了起来,说什么也要上山来找你,怎么拉都拉不住,那我就只好也陪着他一起上山来了。没想到竟还真出了事。”
“在山下就能感觉到紫霞山传来的震动?”
“是啊,怎么,难道你们刚才就在紫霞山上?”
端木宸这么一问,旁边端木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皱起眉头狠狠的瞪上了她。
端木恬顿时嘴角一抽,伏在端木宸的背上呻吟道:“小叔,我伤口好疼,你快带我回家去吧。”
端木宸:“……”
端木璟:“……”
她却又转头看向君修染,说道:“你走慢些,我让我哥哥陪你。”
他眸光一闪,似有一点暖意浮现,然后轻点了点头。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疼死爷了!
端木宸背着她迅速的冲下山,一下子就将端木璟和君修染两人落得远远的。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已翻山越岭,直接冲到了山脚三石村后方,迎面“哗啦啦”的冲来一小队三人,其中一人的手上还端着口锅,都抬头紧张的看着他背上的端木恬。
“恬恬,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们还在等你下山来一起吃蛇肉呢,都已经煮得差不多快可以吃了,你看!”说着还将端在手中的那口黑锅往上拎了拎。
“刚才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都感觉好像地震了一样。”
端木恬从小叔的肩膀上抬起头,冲他们浅浅的笑了下,说道:“我没事,只是遇到了一点意外稍微受了点小伤而已,这肉你们自己吃了吧,我想我现在得先回家去包扎下伤口。”
被她这么一提醒,他们忙又“唰”的一下让开了路,却见王通摇头说道:“那不行,这蛇是你抓的,先前也说好也一起吃,我们不如端了你去家,再稍微烧会儿就能吃了。”
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并抬起脚步就跟在了已背着人风一般往前卷去的端木宸身后,朝她家奔去。
那时,端木峥正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紫霞山的方向,刚才的那阵震动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非常微弱,但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感知?
只是他并没有多想,也无暇去多想,直到看到端木宸背着恬恬冲进了院子里,看到他背上的人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还一身的血渍,他才终于忍不住的脸色一变,木然的眸中乍然迸射出两道冷光。
“怎么回事?”
端木宸直接背着人从他身边“唰”一下飘了过去,奔进堂屋里将她轻轻的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又转身“唰”的一下冲出门外,飘进了旁边那间放置各种草药的小屋里面,他的声音这时才从小屋内传出:“大哥,你去打盆清水来,得先给恬恬清洗一下。”
一只脚已踏入堂屋门槛的端木峥听到这话,当即收回了脚步,转身回院子里打了清水,才又端着进了屋。
端木宸的速度也快,这个时候也从小屋内出来,又进了堂屋,手上抓着一大把各类草药,走到端木恬的面前蹲下,就要给她处置伤口。
端木恬有些惊讶,道:“原来小叔也懂得药理吗?”
他抬头,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哼唧着说道:“本公子虽然现在功夫还比不上你爹,但这给人看病治伤的本事,却不是你爹能比的。”
“呃……莫非端木家的人都要学医术?”
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按说以他们这样尊贵的人,断不可能会浪费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才对,难道端木家还是什么医药世家不成?
呃,不可能!
端木宸又是轻瞥她一眼,手上的动作飞快,确实是比她爹爹要娴熟顺畅漂亮得多。
他低下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母亲精通医理,从小就会教导我们这些,大哥比较忙,也似乎不怎么有兴趣,所以就才学了个皮毛而已,我却是这些年来一直在母亲身边,就算不想学,但耳濡目染之下总还是会多学到一些。”
“祖母?”
“对,就是你的祖母!”他又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她,用一种诱拐儿童的语气说道,“怎么样,小侄女,要不要跟小叔回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啊?”
“……”
看到她忽然淡漠下来的表情,端木宸不禁撇嘴轻哼了一声,小心脱下她的鞋袜,又撕开裤腿,手指从脚背一直捏到小腿,捏得很认真很仔细,反倒是无视了她脚后跟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捏了半饷,他轻轻松口气,说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然后他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脚后跟,笑眯眯说道:“只是皮肉伤,小叔我保证一点疤痕都不让它留下!不过你最好还是好好的休息几天,别轻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