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自由意志, 什么是个人权利。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描绘出来。这个时代并不发达,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需要花上好几个月的跋山涉水。山林里有总是剿不完的匪, 和随时随地窜出来吃人的野兽。大家以村镇为最基础的单元聚集在一起。群体意志远大于个体意愿。
婚配需要父母同意, 出生需要家族的认同。血缘牵连着所有人, 一句为你好就足以将你后半辈子都确定下来。
可是人啊, 生性就是向往自由的。
我做下的决定, 我选择的道路, 我来确定是否后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卫南风六亲缘浅, 自小有管彤的循循教导,这让她对待这个世界的时候,站在了皇权和父权的顶端, 却偏偏有种割裂感,
现在,当管彤走到她身边,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
卫南风就放松下来, 她看着管彤, 眼睛弯起来:“那就好。”她说, “姐姐, 这就好。”
管彤不知晓,她的前一句是说的是管彤的话,后一句却是对自己说的。
为心中的野兽锁上链条,为膨胀的欲望套上牢笼。
就这样,很好。
两人缓缓朝寝宫走。一路上宫人都在后面安静的尾随, 十分不便利, 总有被人注视的感觉。管彤悄悄的看了眼身边的人。
卫南风走得很轻松, 她早就学会了生活中无时无刻包围的视线,也早就习惯了没有隐私的生活。
管彤回忆起卫南风的生活,她似乎没有自己的爱好,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独有的一些东西。
帝王身处极权,却并不是人所想象的那般是至高无上的自在。
可以无法无天,任性妄为吗?
当然可以,成为一个暴君,可以不顾所有一切。但是,身上肩负着千万黎民,头顶王冠的重量就格外的沉重。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无数人心,不能轻举妄动。
“阿时”管彤轻轻叫了一声。
卫南风侧头。
她着实是有张极好的面容,侧脸时,那挺直的鼻梁和柔和的轮廓都让人有心动的痕迹。特别是当她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那种专注,就好像你是世界最重要的那一个一样。
“嗯?”卫南风轻轻的应。鼻间哼出低沉的声音,哑哑的挠着人的心底。
管彤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实在是太犯规了啊。带着这样一张脸,对着一个颜狗散发魅力什么的……
管彤定了定神:“你会觉得,不自在吗?”
卫南风笑了起来,她笑的很节制,嘴唇翘起来,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放弃什么,就会拥有什么。姐姐,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期盼的。”
管彤哦了一声。她跟在卫南风的身边,两人肩并着肩,她们两的衣饰并不相同,有着鲜明的区别。可是谁也不在意这个,卫南风看着管彤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想了想,低声道:“姐姐在担心我?”
她的声音压得低了点,因为她发现这样的声音会让管彤的眼睛微微的亮起来。她看着管彤脸颊红了一下,于是自得的笑起来:“我很开心。”
“哎呀……”
管彤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捂住了脸。她是想要好好考虑卫南风和自己的,可是……卫南风有时候也太犯规了,总是在不经意的撩拨自己,让管彤也有些分不清。
为了转移注意力,管彤开口:“快到中秋节了。阿时要请什么人呢?”
卫南风歪了下头,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应该是按以往的惯例吧。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无非是去宗庙里逛逛,再一起吃顿家宴……宗亲不少,以往……”说起以往,卫南风就想到了宫正,她脸色微微一沉,实在不愿意提起宫正的名字,只是道,“你左右是我身边的人,到时候跟着我走就好了。”
“可是,那天我要去见……”管彤想说原身,又觉得怪怪的,于是皱了下小鼻子,“去见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卫南风奇道,但看到管彤的样子,她就明白过来。她也跟着皱眉,和管彤想的不同,卫南风对管彤这具身体的家人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觉得增加了一份亲缘,怕耽误管彤。
能入宫的女子,大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民间之中才气闻名的,又或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入宫来,也是一份正经的营生,是有品级的官员。而另一部分,则是贫穷人家的孩子。
卫南风生在天下最为尊贵的家庭之中,可是说来也是讽刺,身边打小服侍的内侍们,谁不是因为贫穷又或是战败俘虏才自残身体送进来的。从小为奴为婢的侍女,又何尝不是来自最底层的人家。因此卫南风也知道这些人的秉性,因为穷,很多底线可以被拉得很低,卖儿卖女是很常见的事情。家人在宫外,宛若一群吸血蚊虫那样,牢牢的吸附在宫内人的身上。他们要养活自己,在这吃人的深宫中打拼出一份前程。可同样的,他们也要养活宫外的家人,为自己的子侄们的未来铺就道路。
卫南风怕管彤的“家人”也是这样的人。
“姐姐,你要记得,我永远在你的身后。”
沉默思量许久,卫南风才这么说道。管彤闻言,抬头回了对方一个微笑。卫南风也就下意识的跟着笑起来,笑过她又扭过头,低咳了一声:“姐姐莫要这么对我笑,我会忍不住的。”
这一次,管彤也跟着低着头,红了脸。
待到广芝仙从后面赶上来的时,就看到这一幕。前方两个女人并肩走在一起,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的撞一下,分开,又挨上,再分开,再挨上。
广芝仙:“……”幼稚!
“少监。”一旁的内侍凑过来压着声音,“今晚是不是要通知司寝啊?”
广芝仙扫了眼前面的两人,面无表情:“不必。”
这两人纯得就宛如七八岁绕床戏青梅的小孩子,还司寝,怎么可能!
“圣人……”广芝仙摇摇头。圣人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怎的偏生这般纯情!!
卫南风一路小心脏雀跃的回到寝宫。她们一起走了不少路,出了一身的微汗,可两人心中都是难得的平静开心。此前林蕴的痛苦,已经被卫南风抛到了脑后,没办法,人的痛苦总是不相通的,在想起好友的那一瞬间,卫南风冷漠无情的想到了管彤所说过的话。
她伸手招来广芝仙:“你去把今日林蕴的事透给陆大娘听。”
广芝仙领命:“是。”他转身就着人去办了。
“圣人是想撮合她们两?”
管彤正在旁边整理衣裳,卫南风左右一望,见四周无人,也就跟着上来给管彤搭把手。管彤倒不介意,两人一起整理着,卫南风就道:“左右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莫要一天到晚的闹到我面前。”
打扰自己跟姐姐的相处。
管彤闻言,又叹息:“既然圣人知晓当初陆家有问题,又为何对陆家遗孤……”
卫南风笑而不语。
管彤啊了一声:“莫非当初陆大娘便与你商量好了!”
“不错。”卫南风低头叠着衣裳,“当初形式比人强。证据确凿,无法不判。可是保住几滴遗孤也不是不可以的。陆琼主动提出要做诱饵。只是戏要做全,我若是当初就放任了陆琼,岂不是说明其中大有问题?谁都知道,朕是被迫的。”
“如今时过境迁……”
卫南风接过话来:“如今事过境迁,该忘的人都该忘了。不该忘的,是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怎么可能呢?”管彤急忙道,“陆家只剩下两人,若是稍有想法也当知晓,放任不管才是最好的。”
卫南风沉默着,她慢慢站直了身体看着管彤。她有些犹豫,她的卑劣,她的心思都将要说出来。她可以给管彤示弱,为她摊开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可是她要将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和心机放到管彤面前的时候,卫南风就摇摆不定,她深深的看着管彤。
管彤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去捏住卫南风的手掌:“阿时,你永远都是姐姐的阿时。”
这一瞬间,一股热流仿佛随着这话语灌注到了卫南风的心脏里。卫南风低下声音:“若只有两滴孤血,当然没什么。可若是,陆大娘有了国师做入幕之宾呢?若是陆五娘有了帝王身边近臣作为扶持呢?又或是……战场之中,有了当初那位投敌的陆家郎君的消息呢?”
“无论是哪一个消息,都会让那些人坐立不安,采取行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动作都有痕迹。而只要有人动了,就有破绽,就能寻找到踪迹。”
管彤听着,她脸上神情变化,卫南风担忧的看着管彤,但管彤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卫南风。
“也就是说,我,林蕴,都在圣人的计算范围里了吗?”
卫南风摇了摇头:“我只是增加每一种可能性。并非是算计你们……”
“是了,陆大娘也有参与。而我……几乎是自己撞上来的。”说道这里,管彤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阿时……你们真的,有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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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芝仙:人家隔壁国师都从开车到虐恋了,你们还像个小学生!!!
读者:不,分明是幼儿园
卫南风:…………你们以为我不想吗!不羡慕吗!不嫉妒吗!
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说人类的痛苦并不相通了吗
对了,看到有的小伙伴担心陆琼,放心吧,我们这个文是无脑甜文,注意啊,无脑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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