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完全没有想到卫南风在想什么。
在下了决心, 剥开心头迷雾之后,管彤此前淡然的心情就回归了,她甚至还起了逗弄卫南风的心思。
管彤拉开衣裳一抖, 带着盈盈的笑容, 看向卫南风, 态度十分讨好:“圣人受了伤, 怎能自己更衣。就让奴婢服侍你吧。”
如此说着, 管彤就朝卫南风靠过来。
卫南风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管彤举起衣裳, 衣裳遮住了对方下半张脸, 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若说管彤的相貌有三分像姐姐,这双眼却像了个十成十。恍惚间,卫南风甚至以为她的姐姐真的重新回来, 来找她, 就在她面前,带着笑意朝她走过来,为她更衣。
为她更衣!
这是何等私密之事!!
她是应该推开管彤, 呵斥她, 还是应该淡然接受, 看看这女人下一步究竟是要做什么?
卫南风生平头一次, 感觉到了为难的情绪。
只是随着管彤的走近,这种为难就慢慢的变了样子。
原本觉得自己沉稳而淡定,却不知道从何处陡然生出了羞涩来。卫南风强自镇定,耳朵却早就通红,在柔软的天光下, 被玉雪一样的肌肤衬托得粉嫩可爱, 吸引了管彤的目光。
管彤下意识的盯着卫南风的耳朵, 又看着她绷住的脸,没有忍住:“圣人这是……害羞了?”
“大胆!”卫南风恼羞成怒,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管彤的手。
管彤触不及防,一下子被卫南风拉住,她对上卫南风的眼睛,发现两人靠得极近。
这,这是……
“你今日这般主动……就这么想爬上朕的龙床?”
来,来了!!又来了!这莫名熟悉的霸总言辞!!
管彤睁大了眼睛。她此前就发现了,偶尔卫南风会说出这种类似古早小说里的霸总言辞。她回想以往,也没有对小卫南风讲过言情小故事啊……这孩子是怎么长的,还无师自通了这个!
管彤忍不住想笑。
卫南风将管彤的笑意看在眼里,她有些不满,抿住唇,手上一个用力,管彤就连着衣裳带着人一起跌进了卫南风的怀抱中。
管彤慌忙抬头,发现卫南风的手把住自己的腰上,热气透过衣裳传到肌肤,几欲要灼烧她整个人。
“你……”管彤张了张口,她有些不安的扭动。只是身体刚一动,腰上的手就更用力了点。管彤觉得自己仿佛被野狗盯上的狗骨头,有一种随时都会被咬上一口的那种危机感。
管彤身子一僵,不敢动。
卫南风发现了这一点。她低笑,缓缓朝管彤凑近了些,眯着狐狸似的眼儿:“怎么,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也好让朕看一看。”
“啊!!”管彤急促喊了一声,她猛地推开卫南风,捂住通红的脸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她跑得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兔子,也错过了卫南风那同样通红的耳朵。
卫南风从小就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管彤离开时,她已经是一个初露风采的少女了。
而现在,十年的时光打磨着当初的珠玉,让她五官更加精致,气质绝佳,正是一个女人刚刚脱去外貌的限制,展露经由岁月初酿的最佳时光。管彤一向知道卫南风好看的,但这么近距离,依然给了她巨大的暴击。
“吊桥效应,吊桥效应。”管彤捂住自己的心口,跟自己低声道,这么一个颜值摆在这里,她心乱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卫南风勾起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管彤是个好懂的人,心思都摆在脸上,无论是一开始的捉弄,还是后来的羞涩,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清浅得就像是清可见底的小溪,没有宫中那些刻意接近自己的男男女女的做作。
她心头一阵松快,只觉得最近压在心底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都似乎跟着松动了一下。
“圣人。”
窗外突然有人低低的敲响窗沿,卫南风身子一顿,嗯了一声。
窗外那人低声将此前管彤在树下一个人独处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一个人?”卫南风问道。
“是,树下臣等皆查探过了,并未发现什么。”
卫南风唔了一声,过得片刻,又道:“此前彻查她宫中交际一事……”
“是。管娘子自入宫后,一直安分守己,并无突出之处。”暗卫一一说道,“只是有一些传闻,还未查证。”
“传闻?”卫南风哦了一声。
暗卫见圣人似有兴趣,急忙说道:“正是,有小道消息传言,管娘子曾得一位贵人青睐,似有提携之意。但管娘子却拒绝了。”
“贵人?提携?”
卫南风咂摸着这两个词。她再清楚不过这宫中的藏污纳垢了。宫女之间的对食常见不说,就连那些被阉了的宦官们,得了权势,也有在外养娇妻美妾的。而这个贵人,所谓的提携,其中透露出的意义让卫南风一下子黑了脸色。
提携?是要提到哪里,床上么?
卫南风咬着牙,心口仿佛有柴火在燃烧。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放松下来。
管彤来历有些蹊跷,此时卫南风是知晓的。她接近自己,另有目的,她也是只晓得。既然如此,她为何要这么生气?这人藏得这样深,就连自己的暗卫都没有查探出来。若不是宫中人,莫非是宫外之人?
卫南风皱眉,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暗卫扩大化,但她又死死的压下了这种想法。
她曾经答应过姐姐,她要做明主,而不是猜忌的人。
卫南风坐在榻上,神色变幻。王位既让人痴迷,同时也让人疯魔,她独坐王位,这一生中大半的时光,唯一的感觉除了冷,就是无穷尽的猜测。亲近如林蕴,亲信如广芝仙,她亦是不敢完全的,绝对的信任。
而卫南风唯一全心全意信任之人,却决绝的抛弃了自己……
卫南风沉默着,她收拾好这种情绪,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那丝受伤,再抬头时,声音中就只有冷漠与果决:“先求证,再继续查。”
暗卫低声应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卫南风自己一个人坐了一会儿,长期的思考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点。那一出戏,虽然是戏,但为了逼真,卫南风对自己也是下了狠手的,否则怎可能取信他人。她的伤需要静养,只是她不能。
卫南风缓了缓,换上衣裳,衣服摩擦着后背,带来丝丝的疼痛。卫南风面不改色,只是动作再慢了一拍。她穿好衣裳,踏出门,就看到管彤正在规规矩矩的打扫。
卫南风挑眉,她看着管彤的背影,管彤的模样太像姐姐了,这总让卫南风升起贪恋的情绪。
如果……卫南风死死的按下了这样的想法,她深吸口气,重新垂下眼眸。她现在还不能任性。她的到来还是惊动了管彤。
管彤将器具往旁边一放,起身行礼,她看着卫南风,眼中一片纯然:“奴婢想通了。”
“想通什么?”卫南风起了几分兴致,准确说,她对管彤一直都有几分兴致和纵容。
“圣人曾说,奴婢就是一个替身。”管彤说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奴婢原以为可以自荐枕席,从此可以直上青云。”
说到这里,她看到卫南风的脸色一黑,心头暗笑。这个替身是谁,管彤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卫南风既然拿她当做自己的替身,又怎么会起那方面的心思呢?
管彤笃定卫南风必然不会对“姐姐”起其他心思。但管彤既已下了决心,想为卫南风找出暗中那人,那便要戏做到底。起码不能让其他人起疑心,不得不说,尽管还不知晓阿苗的身份。但这确实给管彤留下了心理阴影。
管彤严肃着神情:“无奈圣人无情。而今奴婢已明了圣人心思,自然不会肖想其他,而应专心做好身为奴婢应做之事。”
卫南风喘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妄图爬上龙床的男女不是没有,卫南风几乎每年都会往外扔出去一批。但此时此刻,卫南风就仿佛被什么堵住喉咙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
随便的勾引一下就放弃,这家伙真的是有人刻意送到自己身边的?
这一瞬间,卫南风有些怀疑起来。她上上下下的看着管彤。管彤被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衣摆,小声道:“怎,怎么了?”
“你这是欲情故纵?”卫南风走近管彤,她凑得近了些,盯着管彤,“你长得很合朕的心意。收了你也并非不可以。”
“什……”管彤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惊惶。
“嗯,更像了。”卫南风低声道,她仿佛被蛊惑那般往前走了一步。
太过靠近了……
管彤猛地伸手抵住了卫南风……的……胸……
好软,好大……好好摸……管彤忍不住又多捏了下。
卫南风脸色一黑,她低头,忍不住冷笑:“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不不不。”管彤急忙缩手,她啊了一声,“奴,奴婢还,还还未擦手!很脏!我去寻少监!!”
管彤一气说完,匆匆忙忙转身就走,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逃。
卫南风无言的待了一会儿,这才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沉沉的叹了口气。她撑着下巴,无奈的笑了声:“占了便宜还这副模样,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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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问题是:究竟谁占了谁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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