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似乎还是那个病恹恹的身体, 她好好的跟卫南风小朋友道别,在卫南风消失后,她就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流连。过了很久,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于是锁好门, 朝大殿外那片白茫茫的迷雾前行。
但她没有走出多远。殿门就突然被撞开。
卫南风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不是梦中道别的小少女, 而是成年的卫南风, 她抓住自己的手, 死死的盯住自己, 突的拉开了一抹笑。
“我抓住你了。”
管彤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即将被拆骨入腹那样,吓出一身冷汗, 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周围很安静, 空气里有好闻的木质香味,与她此前在卫南风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脸颊枕着的锦被绸面丝滑,十分舒服, 管彤忍不住蹭了蹭被面, 又陡然清醒过来, 慌忙抬起身。
“醒了?”
一声轻语, 管彤循声望过去,看到卫南风正坐在被子的另一边翻看文书,头也没有抬一下。
“唔……”
管彤含混的应了一声,她左右张望,周围已经没有了人, 此前那些忙乱的场景似乎就好像一场梦境那样。
慌张的老太医, 脚步凌乱的内侍、宫女, 一个个都没踪影。这里就剩下了管彤和卫南风两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叫她?是了……当时卫南风死死的抓住她,怎么也不松开,大家不敢用力掰圣人的手,只好将她当做一个挂件那样运来运去。
只是什么时候人都走没了也没人说一声。她竟然睡得这么熟吗?管彤忍不住疑惑。
但她很快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管彤意识到现在是个绝好的时机,如果要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就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圣人。”管彤坐直了身体,看着卫南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管彤,是……”
是我们梦中相遇相识十几年的那个……
“不要动一些歪心思。”卫南风突然说道。
管彤:“???”
卫南风慢慢的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看着管彤:“朕不知道你从何人,又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以及这个身份。但若是想留在朕的身边,就莫要动什么歪心思。朕不介意手中再添一笔以鬼神祸乱的人命。”
管彤:“……”
也就是说之前的那个被卫南风当场斩杀的人,是因为……
卫南风看着管彤神色变幻,眯起了眼睛,她缓缓朝管彤靠拢,牵起管彤的发丝缠在指尖。管彤吓得急忙往后缩了一下,看着她这个表情,卫南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真像,真像。就是这受惊的表情不太像。她从来不会避着朕。”
管彤身子一僵,随即流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而卫南风则笑得更加愉悦了些,她松开手,转而捏住管彤的下巴,将她强硬的抬起对向自己,细细的打量着她,看着她眼中露出一点不满和不甘来。
卫南风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是了,莫要避着朕。既然想要像她,就学得更相似一些。如此,朕也不是不能分一些恩宠予你。”
管彤的脸色越发古怪,她愤愤的拍开卫南风的手,扭过头:“我要离开。”
这是个什么事啊!管彤不想待下去了。
真实身份无法说,那她不如回去待着得了。
“可惜,你走不了。”卫南风似乎也不以为意的样子,她眸光低垂,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当初是你要跑过来非要拉着朕,捏得朕生疼。现在哪有这么容易走?是心虚吗?”
“你,你胡说!!”
管彤猛地扭头,气得脸都红了。
她什么时候抓着这小崽子的手不放了,明明是这家伙抓着她不放才对。太医分都分不开,这才无奈的把她一起搬进了宫中。管彤一生平顺,鲜少与人置气。跟王娇花那种小人,她大可怼回去,但是对卫南风这种风轻云淡,张口就来的诬蔑,管彤……管彤气得只能不停的抚自己的胸口了。
卫南风却是笑了声:“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
“我什么目的啊!!!”管彤要捶地了。
“接近朕,想要待在朕的身边。”卫南风扬起下巴。
管彤气抖冷,她指着卫南风:“你你你……我我我……”
“好好当好你的替身,莫要想些其他的事情。这个宫殿,暂时也别想出去了。”卫南风说道,她突的笑了一声,“你可不知自己多幸运。”
幸运……个屁啊!!!
所以她现在要做自己的替身吗?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她居然认不出自己?还要让自己当替身?
管彤不服气,她还想再拼一把,于是她试探着:“假如我真的是……?”
卫南风眼神一厉,身上迸出管彤不熟悉的杀气。这杀气就仿佛是冬天里最冷的北方,扎在管彤的皮肤上,如针扎一般的痛。
这还是管彤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杀气,她一下子有些傻,看着卫南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疯子,眼睛里满是防备。
卫南风抿了抿唇,她垂下眼,掩去心底升起的那莫名的伤痛。
那是对姐姐的,不是对眼前这个人。
卫南风想到这里,刚柔软下来的心又重新变得坚硬起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管彤,但身上那冷冰冰的,仿佛疯魔一样的气势到底还是收起来。
管彤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下,这才道:“你是不是曾遇到了什么……事……”
“莫要瞎猜。也莫要乱想。”卫南风的脸色就沉下来,“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熊孩子!!还是她养出来的!!
管彤气鼓鼓的想,她也不想什么相认的戏码,这熊孩子根本就不信不说,还一个劲的怀疑自己。管彤恨得牙痒痒,双手环臂:“那我何时能回去?”
“怎的,眼下连装都不装了么?”卫南风眼一抬,哼笑道。
管彤脸色微变,又道:“我装什么,大不了你处死我吧。”然后让你后悔去!
卫南风却是脸色一变:“你如今这身体可不是你的,朕不许它有轻易损伤!”
管彤脸色变换,她张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卫南风以为她就是个替身,对她既排斥又想亲近。可是她始终能感觉到卫南风对她嘲讽下的那一点暖意,虽然她话说要气死人,但实质上,却始终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管彤是又气又无奈,她肩膀往下一垮:“那我如今……”
“朕受伤了,你就在此伺奉汤药。”卫南风道,朝一旁的案上一努嘴,“汤药就在那里。”
管彤看看汤药,又看看卫南风。卫南风点头,管彤想了想,觉得卫南风既然当她是个替身,那她不如干脆也就直说了起来:“圣人那一位心心念念之人,也会与圣人侍奉汤药吗?”
卫南风闻言,勾唇一笑,露出了一脸骄傲:“这是自然的。姐姐待朕极好,朕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想法子给朕摘下来。”说罢她看了管彤一眼,哼笑,“与你完全不同,你就不愿,朕一眼就看出来了。”
哦豁,还摘月亮呢,看把这熊孩子美的。
管彤面无表情。
卫南风将下巴一扬,朝汤药点点下巴,示意管彤去拿:“你虽有三分相似我姐姐,可你终究不是她。你需明白自己的身份,朕的龙床不是那么好爬的。”
我偏要爬!!!
不对,气过了,气过了。
管彤抚抚自己的胸膛,为自己喘一口气。
她转头去拿了汤药,朝卫南风走来。有那么一瞬间,管彤倒真想把药对着卫南风那张巴掌小脸倒下去。但当她看到卫南风孤零零的坐在过分宽大的床上,白色的中衣显出单薄的身形,黑发披散在肩头,又从瘦削的肩头垂落……
夜色暗沉,烛光下的卫南风却白得发光。她的脸色没有太多的血色,此前从马背上摔下来,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
管彤的心忽的就软了。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卫南风也是穿着单薄的中衣,对她说自己许了人家。
那时候的卫南风也如现在这般,精致美丽,却又好像是整个人都被抽走了一部分,灵魂或是生命之类的东西。
管彤放缓脚步,慢慢靠近卫南风,就连声音都柔和下来:“喝药吧。”
卫南风抬头,她们彼此对望着。
数秒后,管彤别过头,她不太习惯如此与旁人对望,这种让她感觉到几分别扭。卫南风看着她微红的耳朵,勾了勾唇:“喂我。”
管彤哦了一声,她下意识的还当卫南风是那个可怜的,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虽然管彤并没有实际照顾过人,但她曾经卧病在床那么长,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路,因此动作十分熟练。
卫南风安静的盯着管彤的一举一动。她有些叹息,管彤的动作太熟练了,终究不是姐姐。
就在管彤要起一勺,轻轻的吹了吹,就要送到卫南风的嘴边之际,卫南风头微微一扬,避开了管彤的喂食。
在管彤错愕的目光中,卫南风一字一顿:“你还未试药。须知朕的命关系大周千千万万子民,你需得试过药,确认无毒,才可喂我。”
这死孩子,还是把汤药摔她脸上吧。
管彤手痒痒的想着,面色一度十分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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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
小卫炫耀:姐姐什么都给我,姐姐也会喂我药
管彤: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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