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言,见他面上无悲无喜,又鼓起勇气劝道:“不管三弟做了什么事,裴大人年纪大了,怕是受不得这样跪下去,父皇还是去看看吧。”
她不说这事还好,她一说这事皇帝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可对上女儿关心的目光,皇帝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得忍着。他看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善良无比的女儿,又想到自己对他不薄却仍旧权欲迷心做出那种事的裴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中愈发厌恶。
也因此,对于端庄大方将后宫打理的妥妥当当外家又从不作妖的妻子和善良懂事女儿更多了一些愧疚。
皇帝勉强勾了勾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裴家那边的事耽误不得,朕便先去前边看看,你母后若是醒了,便赶紧派人来通知朕。”
谢令从笑着点了点头:“父皇放心。”
皇帝这才算是放下了心,转身离去,还不忘叮嘱景仁宫众人让皇后静养,不得任何人来打扰她。
直到离开景仁宫,皇帝都不曾再回头看一眼,谢令从瞧着,心里不由嗤笑一声。
谢令从在床边坐了小半个时辰,皇后才悠悠转醒,她连忙凑了上去,给皇后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关心道:“母后感觉可好?”
皇后神色平静,完全不见之前伤心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她神色和缓地摸了摸谢令从的脸颊,笑道:“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谢令从很是不满:“不管您干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皇后笑得温柔:“好好好,是母后的错。”
谢令从哼哼了两声,也没再揪着不放,只道:“三弟这事儿,父皇怕是生气的紧。”
皇后语气淡淡:“如何能不生气?”
只不过他生气的与其是三皇子造反这件事,倒不如说是三皇子造反这件事出乎了他的预料。
皇帝素来自负,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握内。
他可以娶大臣的女儿妹妹,也可以有计划的让他们怀有身孕、诞下皇子公主,甚至有计划的将那些孩子委以重任——可他唯独不能忍受他们的行为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要说他对三皇子有多么深厚的父子情,那自是不可能;要说有多为三皇子造反生气,那也不太可能。
他最终,只是不想任何人脱离他的鼓掌罢了。
皇后没有明说,但她们母女之间也不必明说,谢令从心里明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作收的数字这几天一动不动,瞧着怪不吉利的(挤眉弄眼拼命暗示)
谢令从/皇帝/皇后:我,影帝,打钱!
第26章
皇后的那一番哭诉,让皇帝本就坚定的心更加坚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三皇子谋反的证据和裴家这些年做的事扒出来后,干净利索的褫夺三皇子的身份贬为庶民,文妃被打入冷宫,至于裴家及其党羽,则被流放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从前皇帝对文妃的宠爱,对裴家的信任仿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跟从来没有过似的。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朝廷上下基本被掀个底儿朝天,文武百官无一不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入了皇帝的眼,成了下一个被收拾的人。一时之间,京城难得安安静静,一些纨绔子弟也都被拘在家中,哪都不能去。
百姓只知最近京城的治安格外好,再没有一些地痞流氓来捣乱,对于远离他们的朝堂之上发生的波诡云谲又有谁了解呢?
对于这些事,谢令从等人自然乐见其成。
……
魏北王世子进京,皇帝特地命人修缮了一处王府作为世子的落脚地,为免落人口实,那占地面积比皇帝已经封王的几个儿子的王府还要大,王府外面的门匾上“魏北王府”四个烫金大字,更是皇帝亲手所题。
而此刻,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三皇子造反这件事被魏北王世子捅了出来纵然是让皇室丢了大脸,但不管怎么样,该有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皇帝在忙着没时间去慰劳这位世子——最主要还是不想去,便让太子代劳前往魏北王府走一遭。
于是一大早的,魏北王府就热热闹闹,看着普天之下第二尊贵的人带着陛下赏赐的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走进魏北王府,王府里的的下人面上都带着高兴的笑。
谢玄稷微笑着命管家把东西收好,而后便将人领到自己的书房。
敞亮的书房内茶香氤氲,谢玄稷动作优雅自然地提起茶壶,一举一动间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足以构成一道特殊的风景线,令观者赏心悦目。
“咔哒”一声,茶壶被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谢玄稷将其中一杯茶推至太子面前,温声笑道:“殿下,请!”
谢令存看了眼那香气四溢的茶,又看了眼谢玄稷,端起茶盏,只放在手中把玩。
谢玄稷眸中带笑,见状也没说什么,只率先抿了一口茶,而后看着谢令存,笑得温和:“殿下对于稷的诚意,可还算满意?”
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谢令存微微垂下眼帘,看着那杯茶神色莫名。
就在谢玄稷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忽地抬起头,仰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笑着开口:
“自是,满意至极!”
“啪嗒”一声,杯子被放回桌案上,谢玄稷面上笑意越深,也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口朝下,向谢令存示意。
……
皇后近些日子身子不好,皇帝又一直在忙,谢令从便理所当然的在后宫住了下来照顾皇后,也省得回去见长宁侯府那些讨人厌的嘴脸。
不得不说,还是在宫中的日子惬意,任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此时正是半夜,皇宫中除了皇帝还在认真的批阅政务,其余地方早早的就静了下来。
昭阳宫中,谢令从躺在宽大的床上,一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绸缎,眉头紧锁,一张朱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白净的面容上冷汗直冒。
“母后,母后——”
“不要母后!母后回来!您回来!”
谢令从不住地摇着头,哪怕是睡着了,也不得安生。
火,滔天的大火!
熟悉的寝殿。
火中的人。
母后……
谢令从抓着床单的手青筋直冒,白皙的肌肤上浸满了冷汗,她似是想要醒来,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按在梦境中,挣脱不得。
她拼命地摇头挣扎,却最终沦为枉然,她攥着床单的手渐渐放松,就在即将沉沦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吱呀”的开门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公主不好啦——”敛冬急切的声音瞬间将谢令从从梦境中唤醒。
谢令从猛地睁开眼,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犹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公主?”瞧见谢令从浑身湿透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样子,一开始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也顾不得什么,担忧的坐在床前替她擦拭汗珠,皱眉道:“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
谢令从只着寝衣,浑身上下汗湿了大半,她无力地靠在敛冬身上,眼中还有些失神,默默点了点头。
细密的汗珠自光洁的额头上滑落,顺着修长的脖颈掩入中衣,消失不见。
她只觉后背一片发凉,方才的梦境简直真实的令人心慌,一时之间她都分不清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公主——”敛冬担忧的唤声在耳边作响。
谢令从抬起头,看着小姑娘写满了担忧的面容,微微一笑,慢慢撑起身子,柔声安慰道:“本宫没事,别担心。”
敛冬吸了吸鼻子,瓮声道:“可要奴婢去传太医?”
谢令从无力地挥挥手,自嘲道:“不必了,多少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这不过这一回,格外的真实罢了。
拦着小姑娘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谢令从微微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方才听你说不好了,什么不好了?”
敛冬一愣,而后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
“——公主,陛下遇刺啦!”
……
皇帝这些日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收拾了裴家及其庞大的党羽,整个朝廷空出来的位子一下子多了许多,他一边要忙着把自己的人扶上位,忙得连皇后那边都很少去,更别说后宫其她妃嫔那边了。
今日处理完政务,皇帝揉了揉脑袋,在德公公关心的劝说下决定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午后的天儿倒是阴凉,不复以往的燥热,逛御花园正合适。
命人摆驾御花园后,皇帝看着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又想起皇后平日里说得甚是喜爱这里的景色,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得。
他背着手,难得的心情好,在花丛掩映的小道上慢慢走着。
御花园小道铺的平整得很,因为多是后宫的各位娘娘和公主爱来这里,未免那些贵人一不小心没走稳摔着了,所以御花园的小道用的都是最好的材质,铺得也是平坦无比。
也是因此,在皇帝脚步一落,却忽然感觉脚底有些硌脚的时候才会觉得如此惊讶。
他退后一步,看着地面上的粉色荷包,眼中浮上一抹兴味。
德公公跟了皇帝这么多年最会察言观色,见状连忙把那荷包捡了起来,细心地拍了拍灰尘,笑着递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拿起那荷包,左右地看了一眼,发现那荷包上绣的是一对缠绵绕颈的鸳鸯,那绣工,瞧着倒还不错。
皇帝笑着递到德公公面前,打趣道:“你瞧瞧,这想来是哪个小姑娘绣给心上人的荷包,不止怎地竟落在了这儿。”
德公公也笑着附和:“好生不巧的让陛下给捡着了,说不准是在赞叹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犹如这鸳鸯一般呢。”
皇帝闻言心中更是高兴,他自认为他与皇后之间的心结已结,此时更是恢复了年少时的缠绵,闻言更是哈哈大笑,一直沉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
“就你会说话!”他笑骂道。
德公公也知道他心情好,也跟着笑道:“那可得求陛下饶命了。”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手中的粉色荷包,正想把它放在地面上等着失主来捡,手指微动间,却忽然察觉到里面好像有东西。
皇帝一愣,手指又细细摸了摸,眸中更是好奇。
这感觉,瞧着倒像是纸张。
皇帝来了兴致,不顾德公公地阻拦,径直把那荷包打开,果然,里面便是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稍微有些泛黄的纸张。
他展开纸张一看,神色顿时一怔。
德公公在一旁看着,心中苦不堪言,生怕里面是什么淫词艳语污了圣上的耳朵,待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心里更是直呼完了完了。
孰料,皇帝却是忽的一笑,还不是那种冷笑,瞧着倒是挺真心实意的。
德公公一时有些琢磨不透,正在此时,皇帝却忽然把那张纸递到他面前,笑道:“你看看。”
德公公心下惊疑,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张纸,看清之后瞬间了然。
只见那张纸上面写的是一首寄寓女子相思之情的情诗,而且,那情诗里面,竟还隐藏着当今圣上名字中的其中一个“宣”字。
德公公心下了然,看着心情很好的皇帝,笑着道:“也不知是哪位娘娘……奴才这便去打听打听?”
皇帝笑得得意,双手背在身后,闻言挥挥手示意他去做。
这些日子本就心情烦躁,皇后身子又不好他还不能太过叨扰她,后宫那些妃嫔他有没有心思去哄,示意这几天心中的苦闷就一直在忍着,眼下瞧见一封对他表露爱意的情诗,皇帝自是心中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