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为不满道:“先生!我虽平日莽撞,却从未怠于诗书。”
李洵也跟着说:“先生,学生孟兄品行端正,或许不失为一个好官。”
“我说的是担忧不是惊讶。”宋问道,“你的个性,容易惹事。可是在官场上,惹上的每一件事,都是麻烦事。我怕你牵连自己,脱不了身。”
孟为施礼道:“多谢先生教诲。”
宋问:“……”
她这不是教诲,她只是埋汰而已。
宋问伸出手道:“这样,你答应我三件事。好让我对你放心。”
孟为正色道:“先生您说。”
宋问说事,向来是三点。她就喜欢三点三点的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
宋问道:“一,不可顶撞上官。”
孟为:“……”
孟为觉得这第一点就不大合理。脸色一沉,犹豫片刻委屈道:“那若是他有错呢?”
“以下犯上,是大忌。没有人会愿意要一个,只会顶撞自己的下官。何况,许多时候,你们站的位置不一样,考虑的事情就不一样。你未必能明白,你以为的对,也未必就是对的。”宋问将手揣进袖子里,挑衅的看着他道:“啧,你究竟做不做得到?”
孟为悲痛点头:“下一个。”
“二,无论何时,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宋问道,“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自然也保护不了其他人。”
孟为继续囫囵的点头。
宋问:“三。若有人相劝,不管是你的下属,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都要三思而后行。”
孟为叹了口气,继续坐到那边的桌上去替他们阅卷。
李洵看着他有些萎靡的侧脸,轻笑道:“先生是否说得太苛刻了?”
宋问:“我说得苛刻,他也未必做得到啊。”
李洵一笑:“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正午的时候,宋问点了些吃的过来,众人坐在一起吃了。
王义廷走进来的时候,楼内又是一阵骚动。
王义廷在众人间寻了一番,才看见坐在后面悠哉看书的宋问。
王义廷走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办这个?”
宋问摊开手:“怎么没空?空得很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做。”
王义廷有些失态的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一旁。
宋问:“怎么?”
王义廷神色凝重道:“出了一些事。”
宋问如今一听他们说出事,都觉得无辜。“怎么?这里还不能开课?”
“不是这件事。”王义廷压低声音,靠过去道:“先前科考泄题舞弊一事,已经查出一些眉目。”
宋问一凛,不禁头皮发麻,皱眉道:“又和我云深有关系?”
王义廷摇头:“不。是太学的学子。”
王义廷坐靠在她旁边,解释道:“一位太学的学子,去吏部偷看了考卷,然后在太学押题的时候,说出了卷子上的题目。太傅博士也觉得或有可能,就让他们照着准备了。所以,此次太学才有诸多学子能初试登榜。”
宋问摸着下巴微微颔首。
“他以为如此一来,他的同窗和先生也能替他作证。只是不料,此次科考尤为特殊。东窗事发,考卷未封实的事情也暴露出去,陛下下令彻查。”王义廷道,“他做的不隐秘,照着这个一查便查出来了。”
宋问听了半天,算是明白,问道:“那与我又有何关系?”
王义廷轻声一叹,甚为唏嘘道:“昨日,金吾卫带人过去询问详情。当夜,他就留书一封,然后悬梁自尽了。”
竟如此极端!宋问闻言也是错愕,一时百感交集道:“何苦呢?这世上哪有东西,比活着更重要呢?”
他既然是太学生徒,那怎么说也是五品以上官宦子弟。即便考不上进士,也可以前途无量。哪怕这次被揭发,他父亲也会替他奔走。他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走上岔路。何至于此?
王义廷:“好在人被救回来了,现在在家里躺着。早晨的时候醒了,说是想见你。”
宋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偏头道:“见我?”
“不错,他要见你。”王义廷道,“你和他是有什么关系吗?”
宋问无辜而真诚道:“没有啊。”
她转念一想,呲牙道:“你们该不是又怀疑我吧?他该不是要迁怒于我吧?”
王义廷:“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自然只能胡乱猜测了。那些原本就对有偏见的,哪里能想到什么好的地方去?不然我为何急急来找你?”
宋问摸摸后脑,颇有些哭笑不得。
王义廷说:“不过他现在什么也没说,不像是要陷害你的样子。既然提出要和你聊聊,你千万记得要上心些。”
宋问哪能不上心?她都被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