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期居然没有被杀,甚至他连对方缺胳膊断腿的惨叫都没听到。
而王爷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明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被一个女人瞧了个真切,这种奇耻大辱,他居然没有犯病!
这让文琳琅感觉到不可思议。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当事人恬期。
他重新关门躺在床上,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所有人都说息旸受到刺激会发疯,发疯的时候会杀人,可是他都看出来自己是故意的了,却分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杀意。
除了他的腿是好的,不在乎被摔之外,恬期一时找不到更可信的原因。
但他尴尬羞愤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做假,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恬期刻意观察过,如果不是演技高超,那样子的确是残废人会有的反应。
恬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息旸的腿这么在意。
或许是因为只要他是装的,那么自己就可以相信他有能力做到说的那些,也或许是因为,昨夜自己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他的腿是装的上面。
当年的天之骄子,虽然只是略有耳闻,恬期还是十分向往。他从小就喜欢聪明人,喜欢天才,倘若息旸疯病刚控制住,又真残了双腿,他会怀疑这个世道是否存在不公。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天才?
何况如今息旸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算得上真心示好的,恬期也希望自己可以相信他。、
迷迷瞪瞪快睡的时候,恬期忽然听到自己的窗户传来了响动。
不是吧?
恬期立刻打起了精神,又来?
有人来到了他的床边,恬期张着眼睛,寻思莫不是又要摸他的头?大半夜的能不能别搞这么惊悚。
“刚才息君尧来过了。”
是息璟的声音。
他直接点破,恬期也没有否认,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他又回来了。”
息璟也在打量他,恬期没内力,看不清对方,便取出了夜明珠,结果刚露头,就被息璟给按了回去:“不要光,会被人发现。”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息旸那个疯子,当夜就送给他一颗夜明珠,活像怕人发现不了。
恬期只重新拿半遮光的布裹着,好能瞧见他,道:“你来干什么?”
“你私会息君尧,不怕我告诉陛下?”
恬期确定息璟不会插手这件事,因为他忌惮息旸。这一点,从息旸走后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敢露面,就足以看出来。
他眼睛一亮,当即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道:“当真?”
不等息璟回答,他立刻迫不及待道:“您若是告诉陛下,可一定要请陛下下令给他禁足,我真怕他哪天过来在我这儿犯了病,拿了我的命去。”
息璟愣了一下,眉梢微扬:“你不是自愿与他私会的?”
“自然不是!”恬期毫不犹豫:“只是看到他那样子,我都要吓的睡不着觉了,听说他前两日还把张先生杀了,宫女说他死得好惨……我怎会自愿与他私会?”
他抓着息璟的袖子不丢,嫌弃的表情完全不像做假,息璟凝望着他漂亮的脸蛋,道:“你何不自己告诉陛下?陛下如此疼爱你,定不会容他放肆。”
“我……”恬期的手缩了回来,犹豫道:“陛下到底是慎王的生父,我怕这事儿闹到陛下那儿,他们父子关系照旧,我……死无全尸。”
胆小鬼。息璟轻笑,然后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道:“我替你说了,你就不怕了?”
恬期看了他一眼,道:“你看我,像不像被强迫的?”
息璟:“……像。”
“那,你是太子,一定是个好人对不对?”
“……”息璟心想,还真不是。但恬期的表情太期待,他只能点了点头。
“你看。”恬期笑了起来,一脸信任:“好人怎么会是非不分呢?你也是陛下的孩子,有你出面牵制慎王,我不就可以高枕无忧啦。”
这完全是小聪明。息璟笑出了声,道:“你这样说,我怎么可能还会帮你?”
恬期顿了顿,低下头揪着衣角,不吭声了。
他当然知道息璟不会帮自己,他藏在幕后那么久,怎么可能会露面让息旸看到。
恬期甚至明白他今日来的具体目的。
果然:“他到底是我大哥,你又是他的心上人,生的这般好看,却被送给了父皇,推己及人,我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思……怎么忍心告诉父皇呢?”
“那我怎么办?”恬期扁嘴道:“难道就要一直忍受这个疯子吗?”
息璟试探道:“难道你宁愿跟着父皇,也不愿跟他?”
“当然了!”
“你喜欢父皇?”
“我说喜欢你信吗?”恬期反问,息璟又笑了一下,道:“那是为何?”
“虽然你父皇年纪大,可慎王却是个疯子,是你你选择跟哪个?”
息旸点了点头,眸子闪了闪,道:“你倒不如直接跟我大哥说,陛下喜欢你,舍不得你,你有苦难言,让他多多体谅你,不要再时常过来了。”
果然是想给他洗脑,让他在息旸和天子之间制造矛盾。
恬期又垂下脑袋,半晌,道:“那他若是去寻陛下发疯,不小心伤了陛下,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父皇有十八守卫,不会有事的。”
那万一你找机会把十八守卫调离呢?恬期面色不显,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我父亲是忠君之臣,我不能因为自己置陛下于险地,若是父亲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
息璟皱起眉,心里有些瞧不起恬期,但见他这么可怜,又觉得到底是一个弱女子。
结果就在这时,弱女子忽然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殿下,我想跟你说个事。”
“何事?”
“我怀疑慎王腿是装的。”恬期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件事陛下一定也不知道,所以才会容许他如此放肆。我想,若实在摆脱不了这个疯子,倒不如冒险为陛下试一试他,我改天偷偷把他的轮椅掀翻,让他摔在地上,到时候他一下子站起来,陛下一定会治他个欺君之罪,那我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息璟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眼皮子抽了抽,忽然伸手点他鼻尖:“胡闹!”
说话就说话,戳人家鼻尖是几个意思?脑子有疾?
恬期抬手捂住鼻子,纳闷儿道:“我这个计策不好吗?”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故意惹他,到时候你有没有命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外头传来了更夫的声音,息璟耳朵动了动,又对他道:“你不可以拿自己冒险,知道吗?如果想彻底甩掉我大哥,只有从父皇那里着手!你也可以请父皇下旨,让他禁足,他是君父,只有他才能管得住大哥。”
恬期十分坚持,一脸忠肝义胆:“总之,就算是我死,也断断不会把陛下置于险地的!”
“……”
息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往日他见到这般蠢笨的女人,早就不耐烦了,但恬期生的太好看,他居然觉得对方犯起蠢来还挺可爱,但可爱是真的,蠢也是真的。
“天快亮了,我改日再来看你,你不要做傻事,知道吗?”
他又捏了一下恬期的脸,直到他呲牙咧嘴的点头,这才从窗口离开。
恬期揉着脸愤恨。老色狗养出来的小色狗,一边把他当棋子,一边还要占他便宜撩拨他,真不是好东西!
来到窗前,已经不见了息璟的踪影,他关上窗户,察觉自己的猜测正在一步步的被证实。
息璟是真的希望利用自己来逼息旸犯病,甚至弑父。
息璟与息旸是对手,这一点可以确认。他今日故意与息旸错开大半个时辰才来,除了说明他忌惮息旸,还有一点就是,他是个谨慎的人。那么,假如息旸真的是装残,他肯定早就发现了,可就在自己提出要试探息旸的时候,他却反复强调,不可以招惹他,这就表明息璟一定通过某些原因,确定了息旸是真的残疾,而且对自己的腿很在意,如果拿此事试探,他会犯病。
自己的作用是把息旸变成一把捅向天子的刀,在这个任务达成之前,不能出任何意外,更不能被息旸杀掉,这就是为什么,息璟不让自己试探息旸的原因。
恬期靠在窗边,回忆今日院子里对息旸做的那件事,心头忽然不安了起来。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聪明的践踏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那个疯子,明明只要随便出手就把他拍死,却偏偏信了他虚伪的甜言蜜语。
恬期皱起眉,按了按闷痛的胸口,慢慢行到床前,含了一颗小药丸。
他脑子里反复闪过息旸跌坐在院子里的画面,想到他那句‘你希望我来吗?’,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可他什么都没说。
恬期一直都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坏人。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他恨不得直接冲到息旸面前去道歉,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尴尬的心疾都要犯了。
这两天的雨下的十分频繁,时不时一小阵,地面始终湿漉漉的。
恬期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撑着额头,让人把他打理妥当之后,饭都没怎么吃,就跑了出去。
息旸在天子面前说了喜欢自己,恬期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跑去元皇后故居,他只能在御花园乱转悠,希望可以碰到息旸,虽然他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但慎王就是慎王,恬期刚转了一圈儿,就在一处假山旁见到了他的身影。
他穿着黑衣,露出来的手和脸都很白,很随意的坐在轮椅上,眸色柔和的望了过来。
恬期鬼使神差的踌躇了起来。
他抬手挠了挠头,犹豫的想要上前,却又因为没想好怎么说,而又退了回去。
息旸的眸子在他浅青色的绣花鞋上定了定,然后,坚定的转过来,驱动轮椅缓缓靠近,然后停在了他身边三尺远的地方。
他抚平宽袖,语气温和:“有事找我?”
“没。”恬期心情复杂,垂着脑袋,半晌,憋出一句:“你,你早膳用了没?”
息旸的眼睛因为他的问候而亮起一个色度,他点了点头,“你呢?”
“没吃。”
“没胃口?”息旸问:“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御膳房带给你。”
“不用了。”恬期急忙拒绝,他的鞋子不自觉的在地上蹭了蹭,欲言又止的瞥了一眼他的腿。息旸的目光几乎全程都在他身上,当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捏住膝上盖着的毯子,他抿唇,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别担心,今晚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个意思是,他今晚不会来了?
恬期下意识点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息旸垂下睫毛,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今日应当无事,若是乏了,就好好补个觉。”
“嗯。”恬期又点头,抬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废了。说出来,好像是在揭息旸伤疤,不说出来,他心里又堵得慌。
就在这时,一旁的路上忽然行过几个宫人,他们对恬期和息旸行了礼,便径直去了。
恬期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目送那队人远去,奇道:“那不是侯玉烛身边的人么?怎么往那边去了?”
身后没有回答,恬期扭头去看,却发现息旸面沉如水,整个人都微微紧绷了起来。
他身后的文琳琅也是脸色大变。
恬期没搞懂,直到红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边是云池。”
云池,顾名思义,是天子沐浴的地方。
沐浴不稀罕,稀罕的是,他身边的人带了这么多的药。
天子年事已高,遇到心爱的美人已经不能随时得手,所以需要提前准备,泡上几日的药浴,再含了仙丹,才可行快活之事。
这是宫内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但恬期不知道,他奇道:“泡个药浴罢了,怎么一群人跟做贼似的。”
息旸没有说话,文琳琅也默默垂下了头。
天子觉得每回行事都还要提前准备,又要记录在册,实在麻烦,已经足有一年都未临幸过哪个美人。
如今旧例重行,不惜大费周章也要快活一次,是为了谁……
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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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妹:卧槽?我要侍寝了?!
王爷:谁也不能动我的女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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