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氏站在窗边,她的房门被锁着,窗户也是,她只能呆在这里,看着窗外绵绵细雨。
忽而走廊上有了动静,她听见有人开锁,是刘员外,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道士,刘员外没有道士的陪同是不敢进来的,当然这也是所谓的这个道士的意愿。
刘文氏退后了两步,她不敢抬头,道士看了看她,刘文氏穿着一身白衣,这很让刘员外心情不适,他白了一眼她,“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戴孝了,你穿这衣服是什么意思?”
刘文氏不敢答话,她依旧垂着头,沉默的站在那里。
道士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继而俯身在刘员外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点点头走了出去。
当门又关上那一刻,刘文氏失落的坐了下来,她难过的抚着自己的脸,低头这一身白衣还是十七年前在天台山的山洞中找到的,她总觉的这件衣服对于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她每当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也就不会觉得那么寂寞。
“我真不明白你这是图什么,小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回过头,是雀仙小梅,当初和她一起来到刘家的小妖,但是刘员外看中了她,小梅随即离开了这里。
而刘文氏的本名就是小绿。
小绿不说话,小梅坐在她身边,“当初我们只是淘气出来见识见识世界,你居然真的误以为刘员外喜欢你随即嫁给他,现在好了,他把他两个薄命老婆的死都归咎于你了,你也被打入冷宫了,我要是你就离开这里,你又不是出不去。”
小绿有那么一刻的沉默,她看着这个阴冷的屋子,“离开这,我能去哪?还回天台山吗?”她摇摇头,“那里不属于我。”
“难道这里属于你?”小梅环着胸看着她,在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看这里,比天台山还寂寞,尽管是在镇子里,你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繁华的美景,尽管嫁给刘员外,你依旧没有锦衣玉食可以用,你说你图什么,离开这吧,小绿,我们回去。”小梅诚恳的看着她,小绿的眼睛飘向窗外。
“让我再想想好吗?”
小梅显然变得沮丧,“你怎么这么执拗,你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呢?”
“小梅。你听说过,济公吗?”
小梅愣了一下,“济公?那个癫僧?”
小绿点点头,“是的,我听说这个人是个与众不同的僧人。”
“可是,他可是僧人,咱们毕竟,毕竟是妖啊——”小梅倒是也听闻了一些有关济公的传言。
“你听过那段他和狐妖的事情吗?”
“什么狐妖?”小绿也是一只狐妖,小梅看着她。
小绿站到窗边,感受到风从窗户中吹起,那轻薄的纱衣吹了起来,她摸着这件衣服,已经伴了她十七年的纱衣,“是九尾狐妖,我有打听过他们的事情,那只狐妖叫龙不渝。”
在一个离天台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很隐蔽,人烟也很稀少,婆婆和克巴带着忘痕搬到了这里,已经整整十七年。
最开始的每一天,婆婆和克巴都到处寻找洛言和不渝,用尽一切方法,试过水晶球,但是都是无果,这样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忘痕一点点长大,没有人教她,但是她第一句话既然会说是娘,婆婆一下子泪眼婆娑了,于是从了寻找变成等待,每天都等待不渝他们可以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日子长了,发现这样的希望也是开始渺茫。
而忘痕,是不渝和洛言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在婆婆和克巴的照顾下,十七年,也终于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这一天,忘痕拿着篮子,轻轻哼着小曲从山间采花回来,还没走到洞口就闻见山洞里飘来的香味,忘痕笑开了,走到洞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婆婆的背影,她又在熬制什么。
婆婆没回头也知道忘痕回来了,她背对着她浅浅一笑,“小馋猫,干嘛不进来啊?”
忘痕笑嘻嘻的进来,从后面搂着婆婆的脖子,“你总能看见我,不回头也能,婆婆你是有后眼吧?”
婆婆转过来看着她,“你个小笨蛋,婆婆能感觉到你。”
忘痕很高,大概是遗传了不渝和洛言的身高,婆婆只到她的下巴,她仰着头看忘痕,她额头上沁出晶莹的汗珠,“你这是跑哪去了,看看这汗出的。”婆婆用手帮她擦汗。
忘痕得意的拿出篮子,“看看,我摘得鲜花,这下婆婆你有的泡酒喽。”
“泡酒?谁要泡酒?”克巴说话走了进来,忘痕一看见克巴立刻把花篮拿出来在克巴面前得意的炫耀,“婆婆要做鲜花酒啊,我就去摘花了,特别的新鲜。”
“看你得意的。”克巴努努嘴看着得意的忘痕,“去玩去吧,我和婆婆有话说。”他拍拍忘痕的头。
忘痕听话的点点头出去了,克巴看着婆婆,“师傅你这是又熬制什么呢?”
“给忘痕补身子的,这阵子她总说头疼,我觉得可能受了头风。”
克巴点点头,“那个药还在给忘痕吃呢吗?”
婆婆看了克巴一眼点点头,他所说的是压制忘痕妖性的药,她的母亲是狐妖,父亲是狼妖,这些她却全然不知道,他们希望忘痕像其他孩子一样成长而不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况且像他父母这样的结合,孩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只能一直让忘痕服用药物压制体内的妖性。
药很苦,不好喝,于是需要鲜花,忘痕去采的不过是自己药物的引子。
“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只能先这样了,灵道尊者和我是一个意思。”
克巴也无奈的点着头,“也只能这样了,看着这孩子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不渝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看着她,我心里越来越难受。”婆婆皱着眉头,“我也想念不渝。”
两个人陷入一阵沉默,而洞外那个无忧的孩子正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爬山涧,忘痕不和外人接触,除了婆婆和克巴她几乎没再遇到过别人,心智单纯而善良,她从来不知道每个人都应该有父亲和母亲,因为不知道所以从不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