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朗日一步步耗尽自己的力气终于遥遥看见屠狼族从立的房屋那一刻,朗日不顾疼痛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在踏进屠狼族那一刻,朗日惊呆了,昔日繁华美丽的屠狼族,那白墙蓝顶的房屋俨然成为一片废墟,只有为数不多已经烧的接近坍塌的焦黑色屋架杵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朗日一边奔走一边自言自语,路边没有活人,只有一些死去的人,或者四分五裂,或者烧的面目全非。
“怎么会这样啊!”朗日向内奔走,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有没有人,皓月,柯伯伯!”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突的,朗日看见一瘸一拐的邬那。
“邬那!”朗日像看见救星一样,他奔向他,“邬那!”朗日一把拉住他。
邬那的腿折了,他身上满是伤痕,慢慢转过头看着易朗日,“易朗日,你要还有脸回来!”邬那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话,他眼睛里迸发着恨意,不敢相信在下毒杀人之后这个人还敢重回屠狼族。
“邬那,你怎么了?”朗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松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邬那的眼睛四处看,他在找什么东西可以成为武器,猛地看见一边烧焦的房屋下面掉下来的木棍,邬那撑着自己走过去一把抄起木棍向朗日打去。
朗日一惊,来不及闪躲,邬那一棍将朗日打倒在地。
“邬那,你这是干什么!”朗日用手臂保护起自己的头,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邬那了。
“来人啊,易朗日在这,易朗日回来了,快来人啊!”邬那一棍棍打在朗日本来已经伤势重重的身体上,朗日只是抱着头,拖着受伤的腿往前爬。
“邬那,你住手,你怎么了!”朗日的挣扎和叫喊几乎是徒劳,邬那的手中的木棍没有停的意思。
那一棍正好打在朗日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朗日伸手握住邬那手中的木棍,“邬那!你要干什么!”
“杀了你,易朗日!”邬那恨意不减,随着他的召唤,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纷纷手里拿着武器,一看见易朗日,二话不说上来就像邬那一样对着朗日一顿棍打。
朗日无措的抱着头,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谁可以救他。
“住手!”熟悉的声音自包围自己的人群后面传来,殴打朗日的人逐渐收了手,让开一条路。
满身是血的朗日,那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血红的视线里,他看见皓月走过来。
皓月发丝凌乱,双颊凹陷,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再也不像往日一样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皓——月——”朗日虚弱的叫着她,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够皓月。
皓月走到他面前,直直的站着,俯视朗日的表情就像俯视一个让她深恶痛疾的人。
“皓月,”朗日还是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他满是血的双手摸到皓月的腿,蹭上一片鲜红。
皓月呆呆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感情。
“皓月,”看见她的表情比他身上无数的痛还让他绝望,朗日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不停叫着她的名字,祈望皓月可以不再这样决绝的看着自己。
皓月抬开腿,朗日的手僵在那里。
“把他弄起来。”皓月无情的下着命令,几个人将朗日架起来,朗日终于得以和皓月平视。
他的血顺着身体流下来,滴答滴答淌在地上。
朗日看着皓月,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皓月,”朗日再一次叫着她的名字,“你信我吗?”
皓月冷冷的回绝他,没有说话,那眼神似乎已经意味了一切。
“你信我吗?”朗日不肯罢休,再一次问她。
“易朗日,你知道你回来意味着什么吗?”皓月叫自己易朗日,朗日知道皓月这一次是深刻的误会他了,恐怕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
朗日无力的摇摇头,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仿佛都卡在喉咙里。
“你杀了我父亲,对不对?”皓月幽幽的问着他。
朗日闭上眼,点点头。
皓月悲伤的笑开了,笑着笑着这声音开始凄厉,“为什么!”
朗日叹了一口气,“因为是你父亲叫我这么做的。”
“不要再狡辩了易朗日,你是为了屠狼宝刀还是首领的位置才这么做?”不知何时,柯柏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朗日缓缓地抬起头,环顾四周,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恨不得这一刻撕碎自己,朗日苦笑了笑,最后目光回到皓月脸上。
“你信我吗?”朗日不再看其他人,只是看着皓月,别人的目光他已经顾不上,这一刻他心里只有她,只要皓月相信自己。
皓月抬起手,那手上是一把匕首,她拿起匕首一下戳在朗日胸头。
朗日不自主的向后仰去,人们架着他,朗日平静的看着皓月,皓月拔出匕首,再一次向朗日肩头刺去。
朗日呆呆的看着她,已经失去知觉,血流如注,朗日全身没有一处无不沾染自己的鲜血。
皓月的眼睛含着泪水,她咬着嘴唇,狠狠的咬着,直到自己的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了鲜血。
皓月的手松开,那匕首就插在朗日肩上。
朗日的唇角勾出一抹笑容,“让我死在你手里也好。”
“带走他,先关起来。”皓月转过去,不再看他,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
人们听话的拖走了朗日,朗日被人如此架着,双脚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他一直望着皓月的背影,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见她,朗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有神明,请让我在这一刻死去,如果有神明,请让皓月不再恨我,只要她能不再恨我,我愿意现在就死去。
朗日被扔到屠狼族地牢中,当他的身体被重重的扔到地上的时候,那一声闷响,尘土四起。
隔壁有人唱着歌,声音嘶哑,语调升降不定,一会儿唱着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那是哈干,已经蓬头垢面,完全疯癫的哈干。
他拍着手大笑,大哭,已经不知道在念念有词什么了,朗日的眼皮沉重的,他听着哈干在自己周围疯癫的叫喊。
“儿子,儿子,你饿不饿,你吃不吃饭,爸爸这里有饭。”哈干从木栅中伸出肮脏的手去够朗日,那手中是一个发霉的馒头。
朗日颤抖的撑起上半身,前面的头发凌乱的遮住了自己的脸。
“儿子啊,吃饭阿,别饿着啊。”哈干费力的够着朗日。
朗日也伸出手,摸到那个黑乎乎的馒头,放到嘴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哈干见朗日吃了,咧着嘴拍着手笑开了,“好儿子,好儿子多吃点,多吃点啊。”
朗日狼吞虎咽的用馒头塞满了整个嘴,他抬眼看着哈干,一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
哈干又开始吟唱不知名的歌曲,朗日吃完了馒头,靠着墙坐着,这地牢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
朗日幽幽的透过窗户看着屠狼族的夜,那月亮就在天上,虽然明亮却已经不再圆,一层层游走的乌云,一会儿遮住月亮一会儿显现出来,朗日呆呆的看着窗外,那月亮背后他仿佛看见了师傅戚济格的脸。
“朗日,刺我,杀了我。”脑子里是师傅临死时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啊!”突然景象变成了皓月惊叫的脸,“你这个凶手,别碰我,凶手!”皓月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庞,那睁大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人间最残忍的一幕。
朗日闭上眼,他不能想,他已经头疼欲裂,朗日抱着头痛苦的闭着眼睛。
“儿子啊,儿子啊,我给你唱歌啊,你别怕,爸爸保护你。”哈干见到朗日的样子,他惊慌的安慰着朗日。
朗日感到一阵剧痛,他看见自己的肩头还插着皓月刺自己的那把匕首。
朗日伸手将匕首拔了出来,顿时喷出一股鲜血,朗日痛的几乎昏了过去。
“儿子,儿子啊你流了好多血啊!”哈干惊恐的叫着。
朗日咬着嘴唇,撕下自己的一条衣服将肩膀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儿子啊,你怎么了,你别吓爸爸啊,儿子!”哈干哭了出来,拼命的用脏手去够朗日。
朗日伸出手摸到哈干的手,两只手在空中握在一起。
“我没事。”朗日苦笑了出来。
哈干摇着朗日的手,“儿子啊,你不能吓爸爸,爸爸不能没有你啊。”
朗日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哈干紧紧的抓着朗日的手,生怕一个松开朗日,就如同哈达一样,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