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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香伶低笑一声,干脆直接耍赖道:“为师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要想知道啊,自个儿慢慢想去。”
  孟彤看她又开始继续写医药注解,便自觉的站到祝香伶身后,一边为她揉捏肩膀,一边低头思考刚刚听到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关系。
  不一会儿,孟彤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条模糊的关系链。
  魏家是皇帝的人,周元休是无心权势的闲散皇子,齐子骁算是半个魏家人,齐梓良既然不能为皇帝所用,说不好皇帝就会选择废了齐梓良从而抬举齐子骁呢。
  当然,这些都是孟彤自己的想法,至于是皇帝怎么想的,还得以后她上京当面问问。
  周元休和齐子骁既然没拿她当外人,孟彤自然也就拿周元休和齐子骁当自己人看了。要是能把齐子骁从齐梓良的事件中摘出来,再顺手推他一把,孟彤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也不知是孟彤的金钱攻势起了作用,还是孟族长确实古道热肠,总之孟大一家另立门户的手续进行的非常顺利。
  第二天一早,孟彤从镇上买了猪下水回来,就在村口的土路上看到了孟族长家的小孙子孟鸣。
  “孟彤。”孟鸣一看到孟彤的骡车,就拼命的冲她挥手。
  孟彤笑着驾车在他身边停下,“孟鸣大哥,你在这儿是专门等俺的?”
  “是啊,你家那一片儿有野狼守着呢,俺可不敢往你家去。”孟鸣一脸心有余悸的摊了摊手,笑道,“所以就只能在这儿等你了。
  “啥事啊?”孟彤一边问,一边伸手从身旁的竹篓里摸出两个野梨,扔了一个给孟鸣,自己拿着咬了一口,才道,“这是俺在山上摘的,可甜了,你吃吃看。”
  ☆、178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孟鸣见孟彤这样,倒也没跟她客气,拿起梨子咬了一口,感受到满嘴的香甜才笑道:“俺爷让俺告诉你,你家的事儿办妥了,今儿午饭前带你爹到俺家来一趟,当着几位族老的面在族谱上签个字,再去祠堂里给列祖列宗们磕个头就成了。”
  孟彤含着梨子想了想,问,“孟鸣大哥,咱家祠堂里应该是不让女娃进的?”
  “那当然。”孟鸣知道她想问什么,道,“祠堂里只能你爹进,最多让你在祠堂门外等着。”
  孟彤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孟鸣身上,大眼微微眯了眯,突然问,“孟鸣大哥,你今年要下场考乡试了?”
  “是啊。”孟鸣奇怪的看着孟彤,问,“咋啦?”
  “俺爹的身子不好,俺也不知道给列祖列宗磕头要多久,累不累人,你帮俺照顾好俺爹,俺就把这个送你,咋样?”孟彤说着在身边的竹篓里翻了翻,把今天刚买的一套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这套笔墨纸砚不算最好,但也不算差了,孟彤原是打算拿来抄习医书,顺带练字用的,不过现在既然有求于人,自然要先贡献出去。
  孟鸣识书习字,自然不会没有笔墨纸砚,但是孟彤拿出来的纸是中等的宣纸,比他平时用来练字的纸,纸质要厚些,笔墨砚台更是比他的好了不只一个档次。
  他一看到孟彤手里的笔墨砚台就动心了,再说孟彤提的要求也不过份,于是便愉快的接受了孟彤的贿赂,“成交。”
  “那俺先回家,一会儿就带俺爹去你家。”
  孟鸣收了孟彤的好处,也干脆的很,“成!那俺在祠堂门口等你们。”
  孟彤挥别的了孟鸣,先去驾车去林子里喂了野狼,然后立即打道回家。她一边叫孟大换身新衣裳,一边和春二娘打水把车厢冲洗了一遍,然后在车厢里放上竹椅,扶孟大坐上去就驾车去了族长家。
  所谓的另立门户,其实就是在族谱里另起一页,把孟大一家三口从孟九根家的族谱出迁出来,划做独立的一支。
  一般情况下,另立门户的正规做法是将男子过继到没有子嗣的先人名下,做另一支孟姓族人的后嗣之人,继承这一支的香火。
  但因为孟彤这次出手实在大方,再加上孟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生在靠山村这种犄角旮旯里,规矩自然也就没那么严了。
  再加上族长和几个族老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大手一挥就把孟大的名字另记了一页,让孟大成了孟家新一旁支的大家长。
  在族谱上记下名字,当着族长和三位族老的面,孟大在族谱上的名字上按了手印,族长和三位族老也都用了印,然后众人就拿着祭文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里面,孟彤身为女孩是不能进的。
  孟鸣收了孟彤的礼,此时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任务,他向孟彤打了个放心的手势,就殷勤的扶着孟大进了祠堂。
  许是考虑到孟大的身体状况,也许是孟家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本就不多,不到一刻钟,族长和三位族老就从祠堂里出来了。
  孟鸣扶着孟大走在最后。
  孟彤见孟大虽然有些气喘,但精神尚好,脸上也带着笑,她高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
  三位族老自持身份,也不与孟彤和孟大说话,只跟族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孟族长见孟鸣帮忙扶着孟大,还跟孟彤说祠堂里的情况,笑眯眯的说了句,“你们堂兄妹,有时间该多多亲近才是。”然后也走了。
  说是堂兄妹,可孟彤与孟鸣认真算来,其实早就出了五服,都不知道是一表多少千里了亲戚了。
  孟彤看着族长的背景,微微眯了眯眼,扭头问孟鸣,“孟鸣大哥,像俺家这样的情况,事情办法了,俺是不是该再给三位族老和你爷爷送份谢礼啊?”
  孟鸣听了忍不住哧哧发笑,“这问题你咋问俺呢?你就不怕俺存了私心,故意让你给俺爷送厚礼啊?”
  大家同村长大,孟鸣只长了她四岁,谁还不知道谁啊?孟彤白了他一眼,扭过头都想不理他了。
  孟大温声笑着打圆场,道,“孟鸣啊,彤彤会问你,就是相信你,拿你当亲哥哥看呢,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孟鸣闻言,歪头看了看孟彤扭头不理他的孩子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也有些怜惜。
  想起幼时,孟彤也曾跟在他屁股后头上树掏鸟窝,下河捞过鱼螺。
  可长大了,他要忙着读书上学堂,长久不接触,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慢慢的淡了,没想到这个小族妹还一直记着他,还如此信任他。
  想到此,孟鸣暗暗深吸了口气,道,“孟大大伯,像你家这样的事儿俺以前也没遇见过,不过照俺想,你们最好还是给几位经手的族老送份谢礼的好些,必竟大家同宗同族的,礼多人不怪嘛。”
  孟彤原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听孟鸣这么说了,便道:“那你一会儿跟俺一起回家,俺把礼物整理出来,你陪俺给几位族老送去。”
  “不行,不行,俺今年要下场乡试,还要温书呢,哪有时间帮你送礼啊?”孟鸣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孟彤大眼一瞪,开口利诱,“一两银子跑腿费外加一柄上好的折扇,干不干?”
  孟鸣一下瞪大了眼,诧异的上下打量孟彤,“你怎么会有折扇的?哪儿来的?”
  孟彤哼道,“你管俺的扇子是哪儿来的,你只说干不干?”
  “干!”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还是一两银子呢?他爷爷虽然是族长,但孟鸣自己平时的零花钱并不多,一两银子够他买好多东西了,更何况还有一柄折扇呢?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孟大看着孟彤和孟鸣斗嘴砍价,既然不训斥,也不出声阻止,只笑眯眯的看着,仿佛两人如此谈价、斗嘴都是他喜闻乐见的一样。
  孟彤是早就习惯了孟大的温和和对她无条件的纵容。
  ☆、179礼太厚了?
  孟鸣和孟大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一翻接触下来,也让他对孟大的好脾气深有感触。心说这么没脾气的人,难怪会被他那两个弟弟欺负成那样了。
  带着孟鸣回到家,孟彤先把孟大扶去屋里休息,然后让春二娘切了香瓜,又拿了各种野果子出来招待孟鸣。
  她自己回屋从箱笼里翻出一匹墨色暗纹的绸缎,对折之后拿剪子平均的剪成了四段,然后叠好拿油纸一一包了。又从柜子里拿了四个五锭的现银,用红纸包好拿了出去。
  “好了吗?”孟鸣手里正拿了块香瓜在啃,见孟彤手里拿着东西出来,不由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声。
  孟彤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绸缎和银锭放到桌上,问孟鸣,“上好的绸缎一丈,现银五两,俺再每家送只山鸡,一对野兔,再给各包一斤黄芪,你看咋样?”
  孟鸣听得差点儿没把满嘴的香瓜给喷出来,咳了两声,他才瞪着孟彤吐出一句,“孟彤妹妹,你果然有钱啊。”
  孟彤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这份谢礼绝对不会失礼罗。”
  也不等孟鸣回答,孟彤自我感觉良好的点点头,转身去孟大的屋里拿了四个扁圆带盖的笸箩,又提了四个竹篓出来。
  笸箩是用来装绸缎、银子和黄芪的,竹篓则是用来装山鸡和兔子的。
  孟彤拿着把称,去新院那边称了四斤晾晒好的黄芪过来,一一装好。
  山鸡和兔子自有春二娘去抓,孟彤又去屋里把答应给孟鸣的折扇找了出来。
  孟鸣接过折扇,眼睛却盯着孟彤摆在桌上的几个笸箩道,“孟彤妹妹,你是要信哥哥,就把那四个银锭给撤了。”
  孟彤何等聪明,孟鸣这么一说,她立即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礼太厚了?”
  见孟彤一点就透,孟鸣扭头上下打量着她,又颇有深意的点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孟彤秒懂,哦了一声,点点头,重新把那四个盖好的笸箩打开,把用红纸包着的五两现银全都拿了出来,往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揣了三个,另一个直接转手塞给了孟鸣。
  孟鸣看着自己一手折扇,一手沉甸甸的银锭,不由失笑的抬头看向孟彤,“士别三日,你这丫头还当真让俺刮目相看了。”
  他将手里的银锭抛了抛,笑睨着孟彤道:“这份谢礼也有些重啊,俺拿着,这心咋就这么慌呢?”
  孟鸣是孟族长家唯一健全的男孙,老大因早产生来就是个傻的,中间四个姐儿都嫁出去了。
  照理说,孟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应该会被宠成蛮横不讲理的小纨绔一枚才对,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小子自小就异于常人,猴精猴精的,喜欢占人便宜,爱算计人,还抠门儿。
  孟彤一边把四个笸箩盖好,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拿人手短的道理,孟鸣哥哥你懂得,俺这银子可不白给你,以后族里要是有啥事儿,你可别忘了给俺透个信儿。”
  孟鸣忍不住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给你报信是没问题,但你家这里俺可不敢来。”那些野狼认得孟彤,可不认得他孟鸣啊。
  孟彤道,“俺每天早上都要往镇上去送野味的,要是你没碰上俺,也可以去陈大娘家找大妞,让她来找俺也是一样的。”
  “俺的功课紧,怕是没时间在路口等你,有事俺会让大妞给你捎信的。”说到这里,孟鸣就想起了孟彤今早贿赂他的笔墨纸砚,不禁好奇道:“孟彤妹妹,你识字吗?”
  孟彤点头,“俺能认得,就是写的不好,还要多练练。”
  大周朝的文字,跟简体中文还是有区别的,虽然孟彤记忆和辨别起来并不困难,但从圆珠笔书写,转变为毛笔书写,还是需要一个适应和练习的过程的。
  “谁教你识字的?”孟鸣非常好奇,以陈金枝对孟大一家的态度,断断是不可能让孟彤认字的。
  也就是说,孟彤认字只能是在分家之后。
  可那也才大半年时间,孟彤就算是从一搬出孟家老宅就开始识字了,又能认得多少字呢?
  孟彤知道她拜师的事瞒不住,但她也无意细说,只道,“俺拜了位师傅学习草药知识,所以大部分的字俺都已经记熟了,你要是想给俺写信,也是使得的。”
  孟鸣原本还想再细问的,但见春二娘双手满是山鸡和野兔的拎着过来,两人忙止了话题起身过去帮忙,关于孟彤识字和拜师的疑问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将鸡和兔子分装到四个竹篓里,孟鸣和春二娘帮忙把东西搬上车。
  孟彤忙把桌上装好的四个笸箩也捎上,跟春二娘和孟大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孟鸣赶车出了家门,四处送礼去了。
  有了孟鸣代为出面,倒是避免了孟彤给不认识的三位族老送礼时的尴尬,她只用负责帮忙拿东西就好,一切应酬话都由孟鸣来说。
  孟鸣与三位族老都熟,因此三家的礼送完也才用了半个时辰不到。最后一份是族长家的,孟彤这回连门都不肯进了,直接把孟鸣丢在他家门口,再把东西往他手上一塞,挥挥手就驾着车走了。
  “把人用完了就丢,真是太不仗义了。”孟鸣不满的摇摇头,却是一手抱着笸箩一手提着竹篓,眉开眼笑的转身进了家门。
  之后的几天,孟彤的日子就又恢复了平静。她照旧每日早起去镇上卖了猎物,顺便带回猪下水喂野狼,再让祝香伶骑着骡子,由她牵着上山一边采药一边学习辩药,回家时再顺带打点儿猎物。
  让孟彤惊喜的是,孟大因孟彤交给族中的那一千两养老银子,心里不再一直记挂着自己未对父母尽孝,而心生亏欠。
  又因为另立了门户,觉得父母和兄弟以后不能再找自家妻儿麻烦,因而心情放松之下,病情在这几天里竟有了些微起色,不再继续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