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一车, 车中却不是只有暮晚摇和言尚二人。多加了一个官员,这车中顿时就显得拥挤了。
何况这官员因第一次登上丹阳公主的车而兴奋不已,他喋喋不休, 大有和暮晚摇一路攀谈下去的架势——
“殿下今日风采极好啊,彰显我大国之威。”
“殿下怎么会邀小臣同车?难道殿下认识臣?臣上一次见到殿下, 还是三年前, 那时候殿下才回长安……”
暮晚摇不耐烦地摇着团扇扇风, 她面容冷寒,试图靠自己的态度让这个官员闭嘴。乖乖坐车就是,哪来这么多话?
那官员则不识人眼色,仍新奇地和公主说个不停。
与他对比着, 言尚就显得格外安静了。
暮晚摇向言尚看去,见他坐在对面低着头,听着官员一直缠着她,言尚唇角露出极轻的笑意。暮晚摇瞪着他,他好似察觉到她的凝视一般抬起了眼,主动在官员下一句攀谈话题之前,插了一句话:“快到秦王殿下府邸了。”
暮晚摇立刻抓住机会:“难道中枢要惩办秦王?他抓我的人抓了两个月才肯放,就应该好好办一办!”
那个官员立刻嘴快, 拍胸脯跟暮晚摇保证:“殿下放心,我二人就是拿着旨去问秦王的罪的。最起码要秦王近期闭门思过才是。”
暮晚摇:“他掌管三部,这他一休息,说不定那三部中职务就有人会出问题。我觉得中枢可以趁机多看看, 若是需要,我有几个官员可以推荐过去……”
年轻官员领悟了公主想安插人手的意思, 笑道:“这点儿小事, 殿下有举荐之人, 中书省会考虑的。”
暮晚摇立刻惊喜。
所以言尚待在中书省有什么用?一点儿私情不理,一点儿小忙帮不上。他在中书省待了半年,暮晚摇就没从中书省捞到什么好处,顶多是什么朝廷动向的消息知道得比别人早一些。
而这个年轻官员刚回京,就随口答应了帮暮晚摇一个小忙。
暮晚摇露出笑,团扇也不摇了,身子还向官员倾了倾:“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公主丽色逼人,目如湖摇,年轻官员当即不好意思道:“臣姓江。”
暮晚摇恍然:“可是清河郡大姓江氏一族的郎君?”
年轻官员:“正是。”
暮晚摇笑盈盈:“我知道。我一个堂姐就嫁到你们家,好多年没见过了,她在清河过得可好?”
如此,二人终于找到了话题。公主这般见利起意,让言尚在旁边看得无言以对。他试图咳嗽一声提醒,暮晚摇向他警告地瞪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扰她忙正事。
言尚初时听他们说话内容还可以,但话题越来越深入,他们都开始讨论整个朝堂未来的安排动向……那两人这么不冷静,言尚只好当三人中那个打扰了人家两人攀交情的第三者了——
他提醒:“江郎,不可将中书省的安排肆意宣讲。”
年轻官员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被暮晚摇套话,说得有点多了。而暮晚摇狠狠瞪一眼言尚,大有嫌他多管闲事的意思。
这般磨蹭下,秦王的府邸也到了。两位官员下车,年轻官员先下,言尚在后。言尚要下车前,回头看一眼暮晚摇。他神情犹豫,见她冷冰冰地沉着脸,他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
言尚轻声:“殿下,我是为你好……”
暮晚摇瞥来,神色倨傲,唇角淡笑:“言尚,你给我等着。”
言尚叹,以为这便是结果了。
然而暮晚摇忽而倾身,极快地咬了他耳朵一下。他脸爆红,一下子惊骇僵硬,猛回头怕车外的年轻官员看到。
暮晚摇又在他耳上一勾,噙着蜜一般过腻:“你给我在床上等着。”
言尚:“……”
而她又一把将他推开,让他趔趄向后退,跌跌撞撞地摔下了车。他抬头向车中看,她以团扇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秋泓般的眼睛,勾着看他,波光潋滟。他喉头滚了下,心里暗惊自己竟瞬间起了欲念,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公主的马车悠悠然走了,言尚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觉得自己不会出丑了,才去招呼旁边的年轻官员。
却见年轻官员凝视着公主马车后卷起的尘烟,怅然若失:“二郎,你说殿下会不会对我有意思?才又是邀我同车,又是和我亲切聊天?我与殿下这般相谈甚欢,殿下是不是有让我当她入幕之宾的意思?”
他陷入烦恼:“那我是从还是不从啊?”
言尚:“……”
他道:“怎能从?”
年轻官员看他一眼:“你难道是嫉妒我与殿下相谈甚欢?”
言尚:“……郎君少说两句,我怕你日后知道实情后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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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到晋王府时,眼中都隐隐约约带着三分笑意。她臂间缠着纱帛,玫红色衣裙曳至身后,过长的裙摆被侍女小心提着。而腰间衣带轻飞,勾着她纤细婀娜的腰身。
远远望一眼,真如满树明花,簇簇灼华。
丹阳公主这一路走来,娉娉袅袅,又是慵懒,又是雍容,让晋王府的妾室们都十分羡慕她这般风流意态,是如何养出来的。若是男子见了,必是要被勾魂摄魄,命都要给了她的。
暮晚摇是来晋王府看春华的。
春华刚刚产子,为晋王生了长子,晋王高兴十分,天不亮就入宫请皇帝赐名。暮晚摇是在皇帝那里知道晋王有了长子的事,便过来晋王府看望。
自春华进了晋王府,这也不过是暮晚摇来看她的第二次。就如暮晚摇自己说的那样,她不想和晋王走得太近,这已经是看在春华生子的面子上,来这里了。
春华整日被关在屋子里坐月子,也一直为外面的丹阳公主担心。她听晋王妃说,公主今日代太子送乌蛮王出城。春华听到这个消息,就又为公主如今的地位高兴,又担心公主见到乌蛮王,会心情极差,悄悄躲起来难受。
然而暮晚摇坐在春华床畔间,春华见公主目间噙笑,一点儿阴郁之色也没有。
暮晚摇催促:“快让我看看你儿子。”
春华就连忙让侍女抱了襁褓中的婴儿来给暮晚摇看。暮晚摇凑身在旁边望了几眼,说:“眉清目秀的,长得还挺好看。但我听说刚出生的小孩子不都丑巴巴的么?”
春华温柔笑着解释:“刚出生时没有长开,也许丑一点儿。但眉目长开了,就看着越来越好看了。殿下你看,岳儿在对你笑呢。”
暮晚摇挑一下眉:“父皇赐名‘暮岳’么?岳这个字……还成吧。”
她心想岳这个字有点儿大了,但是想到这是晋王府的长子,又觉得大点儿也无妨。
暮晚摇端详春华,见日头暖融融地从外照入,女郎抱着她自己的孩子,低头轻声哼着歌哄孩子。春华和昔日比起来,丰腴了很多,身上也多了很多为人母才会有的和善爱意。
这样的春华,看起来晋王待她是不错的。这让暮晚摇放了心。
幸好她身份足够高,自己曾有过的悲剧,才不会发生在春华身上。便是为了春华,她也应位置越来越高才是。只有她足够强势,她身边的人才没人敢动。
春华又笑着与公主说:“殿下抱一抱岳儿吧。”
暮晚摇嫌恶,手背在后,躲得远远的:“我才不喜欢小孩儿,不抱。”
春华知道公主的心结,便只是轻轻柔柔地建议,希望公主能打开她的心房。
也许是和春华关系好的缘故,也许是这个屋子的温馨气氛让暮晚摇觉得安全,暮晚摇一点点靠了过去,在春华的教授下,笨拙又僵硬地抱起了这个小孩儿。
怀里的小孩儿眨着黑葡萄一样清清澈澈的眼睛,对暮晚摇露出笑。
暮晚摇的心刹那间软成了一团,却微妙地僵了一下。
她扭头哼道:“我手臂酸了,不要抱了。”
春华一直观察着暮晚摇的神情,暮晚摇才一僵,她就连忙抱过了孩子,怕刺激到了暮晚摇。春华小心看暮晚摇,以为暮晚摇会因此黯然,或瞬间冷脸,但暮晚摇只是闲闲地坐了回去,摇着扇子笑。
显然那点儿不适,并没有给暮晚摇带来太大的刺激。
春华疑惑,心想:殿下好似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放过她自己了很多。
是什么让公主有了这样的变化?
春华心中一动,让侍女们将孩子抱走。屏蔽了下人,屋中只剩下两人,她才小声问公主:“殿下和言二郎……可还好么?”
暮晚摇目间的笑意便挡不住了。
既有点儿女郎的自得,又有点儿小女孩儿的娇俏羞涩。
暮晚摇大大方方:“挺好的。”
她忍不住再次跟人分享:“我睡了他!”
又皱眉:“可惜只睡了一次,他就忙得不见影了。我疑心他在躲,可他也每日向我请安,不知道我是不是多心……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住隔壁,想躲也躲不了多久。”
春华就和守规矩的玉阳公主不一样了,满足了暮晚摇跟人倾诉的快乐感。
春华惊讶捂嘴:“真的么?我还以为殿下和二郎早就、早就……”
暮晚摇可惜道:“他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现在我不露出点儿手段,他就真的很不好骗。跟这种聪明人相处,我压力好大啊。”
春华笑:“没关系的。二郎喜欢殿下。言二郎这般的人物,他喜欢谁,那个谁就应该放心他的人品才是。”
暮晚摇咬着唇笑。
她坐在榻上,晃了晃腿,不太规矩。没有公主的气度,倒是像是小女孩儿。
暮晚摇眉目舒展:“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他都让我不相信了,我对这世间才是真正要失望了。不过……”
她偏头看春华,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觉得他很喜欢我么?”
春华道:“二郎就是喜欢殿下啊。我们都看得出来呀。”
暮晚摇犹豫:“可是他对谁都很好,我发现不管男的女的,通通喜欢他……”
春华:“但是二郎只会跟在殿下身后,不停地问‘我又哪里做错了’啊。”
暮晚摇看春华学着言尚说话,不禁一呆,然后又忍俊不禁,笑着来掐春华的脸:“哎呀你学坏了,竟然会开玩笑了……”
暮晚摇自己就觉得言尚待自己与众不同,她只是需要从旁人口中来证实,看自己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会意错了。春华知道她的犹豫和对男人的不信任,也知道公主其实是第一次喜欢一个郎君,会有很多迷惘和顾忌。
所以春华非常坚定地鼓励暮晚摇。
春华希望殿下能够过得好。殿下前半生那般不幸,后半生应该足够幸福,上天才是公平的。
暮晚摇和春华说了半天,最后问:“我向父皇建议,要给言尚升官。你说言尚知道了,会觉得我羞辱他么?”
春华:“我觉得二郎不是那种拿恶意揣摩旁人的人。但是殿下如果不自信,可以亲口问他。我现在觉得,男女之间,有些话,其实应该说清楚,不应该留下任何遗憾。”
她眉目间笼着一点儿愁丝。
暮晚摇眸子一顿,和春华对视一下。二女都沉默下来,知道春华突然的感慨为的是谁。
沉静之时,春华声音带点儿抖:“殿下,他、他还……”
暮晚摇淡声:“和你无关的人,不要多问。老老实实当晋王妾室,对谁都好。”
春华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暮晚摇侧过脸看她,轻声:“过段时间你出月子了,还是要跟着晋王妃,知道么?为人妾却生长子,没人庇护是不行的。”
春华道:“我晓得。我心中还想着……若是再过一年,王妃还是生不下孩子,我便求恩典,求王妃来养岳儿,让岳儿记到王妃名下。这样,对谁都好。”
暮晚摇沉默片刻,问:“五哥待你可还好?”
春华:“还好。”
暮晚摇就点了点头,而说话时,外面有人通报,说晋王回府了,问起公主。
暮晚摇厌恶道:“我不在他这里用晚膳,他不用管我,忙他自己的去吧。”
门外的仆从去回话了,春华则看着公主,奇怪道:“晋王其实守礼规矩,殿下怎么好似一直不喜欢他?”
暮晚摇道:“因为我能看出他是一直在装。”
春华失笑:“那又怎样?装出的‘仁义道德’,那也是‘仁义道德’啊。装出的圣人,那就是真圣人。”
暮晚摇:“因为他装得还不够好。能让我看出痕迹来。我不喜欢这种不真挚的人。这种不真挚的人,一旦本性暴露,定会出大事。而若是一辈子失了本性,装成这样,他也完了。”
暮晚摇皱眉:“他想给别人一种不争的君子印象。他这些年也一直这样……其实言尚也是这样的。但是言尚的平日行为,就给人一种很真的感觉。言尚会与人推心置腹,会体谅每个人……五哥他做不到这点,看着就很别扭。
“两人的区别,就是言尚是想当真君子,而五哥只是想拿君子当一种手段……所以我接受言尚,却不喜欢五哥这样的。你也不要对他太上心,知道么?”
春华迷茫,便只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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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从秦王那里回来,听到一则消息,就回了中书省。
在中书省,他见到了乌蛮王给大魏留下的礼物——一个叫罗修的乌蛮使臣。
这个罗修明明是大魏人,却是乌蛮使臣。言尚之前还见过这个人,却没想到蒙在石将这人给大魏留了下来。
中书省这边都弄不清楚这人是谁,言尚来之后,他们就将这个麻烦的人物丢给言尚了——谁让言尚和乌蛮王打交道最多呢,就让言尚来猜乌蛮王的真正意图吧。
言尚和那个罗修谈过后,告诉中书省的其他官员,说罗修其实是南蛮王派来的使臣,不是乌蛮王的。
官员们诧异:“你试探出来的?”
言尚温和:“嗯。”
官员们点头,几月相处,他们对言尚的口才已经十分相信,当下也不怀疑,只是暗自思量南蛮王的意思。
良久,一个官员道:“这样的话,这人确实是一份大礼了。南蛮让这人来,显然是想间离我们和乌蛮。我们应该将这人留在长安做官,随便安排一个职务,反正绝不能放这个人回去南蛮。”
这便是那些大官员们研究的事,言尚只用听令行事。
待那些官员给罗修商量好了一个官职后,言尚便被安排去抚慰罗修,威胁罗修在长安好好待着,别想回去南蛮。
言尚如常办了差事后,那个罗修浑浑噩噩,倒十分相信言尚。毕竟言尚一则官职低,二则语气温和,三则人长得就像好人……言尚轻松地哄骗罗修安心待在长安,又宽慰对方说会帮助对方回南蛮去的。
罗修:“郎君,你可要帮我啊!我不是你们大魏人,我在这里常住不习惯的!我若是出了事,我们大王也会不高兴的。”
言尚笑一声,和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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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这些事,回到自己的府邸,言尚让韩束行出来。
韩束行当日被暮晚摇拿去想假扮乌蛮王,被言尚要来后,演兵之事结束后,韩束行就一直呆在言尚这里了。
言尚在书房中低着头思量,韩束行就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言尚抬目看对方站在阴影下的魁梧身形,若有所思:
罗修的相貌是大魏人,却心向南蛮;韩束行的长相是乌蛮人高鼻深目的风格,却对乌蛮没好感,对南蛮也没归属感。
这二人对比着来,倒是有趣。
韩束行沉默地任由言尚打量他,兀自不说话。多年卖身为奴的生涯,养成了他麻木讷言的性格。贵人们要打要骂,他都已经习惯。反是最近在言二郎这里,言二郎以礼相待,已经让他很不自在了。
怀疑言二郎有大目的。
韩束行觉得任何人,越是对他好,越是有着让他以死相报的目的。
他无所谓地想着:随便吧。反正二郎对他很好,就是要他死,也没关系。
韩束行麻木地站着时,听到言尚温声开口,抱歉说道:“我原本答应你,演兵之事结束后,乌蛮王离开长安后,你的存在安全了,我就归还你的奴籍,放你离开长安。但是现在我有一件事麻烦你帮忙……”
韩束行心想:果然。这些贵族们从来说话不算数。言二郎也是如此。
言尚将一张奴隶契约书放在案上,向外推了推,示意韩束行可以拿走。他道:“我要托你办一件事,你再离开长安。之前没有先例,我就先拿郎君当游侠身份相待吧。不知游侠答应帮人做一件不涉及性命危险的事,价格如何?”
韩束行怔一下,蓦地抬头,向书案后的郎君看去。
韩束行看向言尚推过来的那张纸,哑声:“……这是什么?”
言尚:“奴籍啊。我不是说放你自由么?”
韩束行发呆一会儿,道:“二郎,不应该这时候将奴籍还给我。应该是我帮你做完事,你再给我。如此,你才可放心我不背叛。”
言尚微笑:“我只是雇你做个生意而已,没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说法。我说过你应是自由的,性命不该为我所控。你只要不危害大魏,任由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去做。”
韩束行:“……你真的会放我离开长安么?不会派人中途杀我?我是乌蛮人,生来和你们大魏不对付。你们不都说贼子野心,不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你怎么会真的放我走?”
这话韩束行平时绝对不会说,因为他根本不信任这些贵人。但是言二郎……面对言二郎,他想问这么一句。
言尚说:“虽则如此,无罪当释。你当了多年的奴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没什么想做的,你尽可以离京自己去尝试。我会不会中途派人杀你,我现今如何保证你也不会信。不如试试看看。
“韩束行,这世间,并非是没有正道的。”
韩束行看着言尚许久,缓缓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言尚:“不是帮我,而是我雇你。近日长安会有一个叫罗修的官员,他本是南蛮王派来的使臣,乌蛮王将他留下,说是送给大魏的礼物。我姑且相信乌蛮王的气魄,相信他真的是送了大魏一个礼物——在这般前提下,这个罗修一定是做了、或者打算做对大魏不好的事,乌蛮王才会投桃报李,把这人留下当礼物。
“罗修必然和大魏官场格格不入,如果他急切回到南蛮的话,他一定会试图和长安的乌蛮人联系,也许是帮传消息之类的。我雇你,你要让罗修信任你,因为你是乌蛮人的长相,你很容易让罗修信任。而到罗修身边,你去和他谈……我想知道,罗修到底在大魏做了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
韩束行点头。这事确实很轻松,没有性命危险。
他将言尚放在案上的奴籍拿走,其实他也不识字,他打算之后找人帮他看看这纸上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奴籍。
韩束行离开后,言尚揉了揉额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自嘲笑:“还是利用了人心的。”
利用了韩束行的心理,让韩束行一心一意地报答他……他并不是韩束行以为的那种真正光风霁月的人啊。
言尚坐在书房,继续处理其他的公务。
忽而,外头闷雷轰轰,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言尚侧过脸,看向窗外的雨,眉心轻轻跳了跳。
他让云书进来,问隔壁的公主府上,公主可曾归来。
答案是:还未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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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被大雨困在了晋王府。
不得不在这里用了晚膳。
晚膳之后,晋王想和暮晚摇聊天,暮晚摇却又躲回了春华的屋子里。暮晚摇这么不给面子,晋王的脸色当场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忍了下去。
而春华屋中,暮晚摇和她嗑瓜子吃点心,春华担心:“殿下还不回么?”
暮晚摇:“偏不。”
春华迷茫,不知道公主这心思是什么。但她很快知道了。
因方桐从外进来,站在屋外向公主报道:“殿下,天冷了,公主府的人派人送了袖炉来。又带了伞,说接公主回去。”
暮晚摇唇角一翘。
她丢开瓜子,看向春华笑:“你看,有人爱操心,送袖炉来了。”
春华欣慰:“府上侍女终是贴心的。”
暮晚摇笑着起来,示意春华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她推门出去,从方桐手中接过袖炉。方桐撑着伞,春华和侍女们也撑着伞,一路送公主出府。
府门外,黑漆漆的雨夜下,地上水潭被马车上的灯照得如同明昼。
一人站在马车旁撑伞而立,转过脸来,面容清隽秀逸,春华脱口而出:“言二郎!”
暮晚摇走向言尚。
言尚对春华这边微微点了下头,行过礼后,扶着公主上了马车。雨水打湿言尚背对着他们的衣袖一角,他伸手扶着暮晚摇的手臂,托她上车。仰着面,雨水滴答飞上他睫毛。
春华安静看着。公主就需要这种八面玲珑、心思极多的人照顾啊。暮晚摇居然都猜到言尚会来找她……可见二郎真的越来越深入公主的生活了。
马车走远了,众人回王府,旁边有侍女不懂,小声问春华:“丹阳公主不是未婚么?可是那位郎君……怎么像是驸马的样子?”
春华低斥:“别乱说。”
但她心里想,也许真的会是驸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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