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妖一早来替主子诊脉,推门还未入到屋内就被主子一记甩尾给扫了出去,自地上爬起来,医妖一脸懵的看着那扇门,硬是没敢再上前把它推开。
蟒琰替怀里的人儿拢好被角,这才托着腰腹稍稍撑起身子。
昨夜人儿替他安抚闹腾的小蟒儿着实受累了,坐在榻旁揉着肚腹缓了会,俯身轻轻吻着人儿的额,给她施了隔音结界便起身出去了。
见主子出来,医妖忙迎上去,将手搭到其腕上探脉,这一探惊觉主子昨夜应是动了胎气,不明白主子为何没唤他来诊看,可现下胎息平稳倒也不必特意诊治。
蟒琰收回手,朝他淡声道“让仙侍在此候着”
医妖朝身后的厢房瞄了眼,十分好奇屋里是何人物,直到主子交代让备些凡人的吃食,他才惊讶问“夫…夫人过来了!?”
没听云海侍卫禀报夫人来此啊,就算施了遁隐术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况且夫人的遁隐术还不咋的……
蟒琰蹙眉默了默,不放心的回到屋内,给隔音结界加了道限形结界,免得小蟒儿他娘乱施灵术又不知瞬移到哪儿去了。
忙弄好这些才领着众属下前去云海渠处施术控其渠源。
纭斐醒来看着周遭的景象,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夫君!
下榻朝屋外跑去欲寻自家河神夫君的身影,刚打开门出去就被莫名吸回房中,好奇的看向屋顶一闪而逝的光源,知是夫君设的结界,纭斐乖乖坐在桌旁等着夫君回来。
有仙侍入内端来面盆侍奉她洗弄,而后便有她平日爱食的膳食被不断送入屋内。
看着一桌的膳食,纭斐懊恼的捏了捏肚上的赘肉,再吃下去怕是夫君要嫌她胖了。
手臂在她最爱的糯米冰皮圆上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拿了块塞嘴里。
想吃第二块的时候碟子就自动隐了消失不见,抬头朝仙侍看去,听她朝自己解释道“河神大人交代夫人不可多食冰皮糕点”
听仙侍提及那人,纭斐又开始想念自家夫君了,待到仙侍退下,她盘坐到榻上捻了颗小水珠出来,想唤他又怕扰着他,于是她施术试图把水珠幻作水幕能够看到他,哪知她灵术水平差得很,根本就幻不了水幕。
一连试了十来次,水珠还是那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压根就没有要幻作水幕的迹象,纭斐只好泄气的收了手,想了想又觉不甘心,干脆照着昨夜的法子施术往小水珠里注入光源。
试探着将手点上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小水珠释出的灵力,抬头看着屋顶若隐若现的光,意识到是夫君设的结界抑住她的灵术,纭斐抬手欲幻灭小水珠,哪知手臂没托稳,竟又重重点了上去。
顷刻间场景变幻,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直愣愣的悬在那人面前,而下方众多属下在她出现的一瞬皆自觉的垂下了脑袋。
悬在空中的纭斐不知如何近到那人身边,挥动手臂半天也没能挪动丁点距离,只得朝那人软软唤了声“夫君…”
蟒琰回过神来忙用蛇尾将人儿卷至自己身侧,低叹道“早膳可吃了?”
纭斐点头,扫了眼下方那些垂首的属下,小声朝那人说道“我想你了”
浅笑着将人儿揽到怀里,蟒琰柔声道“等我半个时辰可好?”
纭斐乖巧的点头,本以为那人会把她送去旁处再回来忙弄,哪知他就这么抱着她施术控这云海的渠源。
待到那人忙弄好将她带离渠源后,在渠源下护法的众属下简直炸开了锅……
“夫人不是凡人吗?凡人怎么可能施出这瞬移的灵术?”
“可不是吗,这世间也就咱主子有能耐施此术,便是那东海之主御龙也没这能耐”
“若非咱主子有孕诸多术法受限,河渠异象也不至于这般难平”
“听闻夫人灵术已修习至第八阶,不知是真是假”
“应是真的,不然夫人也去不了天池陪护孕养胎息的主子”
众人对河神夫人格外新奇,殊不知他们眼下谈论的夫人跟个小奶猫似的窝在自家夫君怀里撒娇。
颇为无奈的抚着肚里也跟着撒娇蠕动的小蟒儿,蟒琰好笑道“要不…再食块冰皮糕点?”
纭斐自他怀里抬起脑袋,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囧着脸摇头,又把脑袋埋他怀里轻轻蹭着和小蟒儿亲近。
这大概就是凡人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轻唤了声,蟒琰抚着人儿后背低哄道“下次为夫出门早些回去陪你”
似是不满这个回答,人儿抬起脑袋正色道“下次要把我也带着”
蟒琰耐心应了声,怕她受不住云海的寒凉,用蛇尾又卷了床锦被来给她添上。
云海不远处的仙境内,听到仙侍禀河神夫人竟能施出瞬移灵术前来追夫,亟钰君的女儿亟乐不禁皱了眉。
本以为琰哥哥如今有孕在身会请她出面帮忙处理河渠异象,哪知她等到今日也未等到他来请自己出山的消息,反倒听了不少他那位凡人妻子的传言。
“之前你们说那凡人女子灵术修习至第几阶了?”
仙侍俯身禀道“河神夫人灵术已修习至第八阶了”
听仙侍唤那凡人女子为河神夫人,亟乐不悦的皱了皱眉,凝神想了半晌,突然猛地起身道“灵珠!琰哥哥的灵珠定然在那女子身上!”
凡人村落,看着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夫人,族长抬手狠狠拍了桌案,怒道“你能不能别再我面前晃来晃去!”
族长夫人被这拍桌声惊了下,坐到一旁暗自抹泪,眼见着限定的日期就要到了,他们连斐丫头的面都没能见上几次,又如何能够……
“哭什么哭,瞧着就丧气!”
族长心里也着急,怪他贪欲太甚拿全族性命做赌,可想到那张全部族人所签的契约,那点愧疚又荡然无存。
事实上那张契约算不得全部族人都签了,毕竟还有两个人不在其中,除却那所谓的河神夫人…还有被他们施刑打成重伤的陈旻儒,只是纭斐那丫头当真绝情的很,听闻那小子重伤都不回来探望一眼,果然是个白眼狼。
看着一旁抬手抹泪的夫人,族长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亟乐赶到云海时,纭斐正裹着裘袄坐在暖和的结界内看夫君施术,冷不丁瞧见那从天而降的倩影飞至自家夫君身侧,纭斐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时那女子已经笑魇如花的帮着那人一起控渠源。
怔愣的看着夫君同那女子朝自己飞来,纭斐有些嫌弃身上裹着的厚重裘袄,不大自然的扯着袖摆,就听夫君朝自己介绍道“纭儿,这是亟钰君的女儿亟乐仙子”
纭斐点头,礼貌的唤了声“亟乐仙子”
见那人宠溺的用蛇尾将那凡人女子卷至怀里拥着,亟乐敛了唇角的笑,微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替人儿理弄领口怕冷风钻入冻着她,蟒琰抬头朝亟乐笑道“亟钰君近来可好?”
“还说呢,你多久没去探望父君了”亟乐说着瞥了眼他怀里的身影,生疏道“姑娘不必拘礼,我与琰哥哥自幼一起长大,若非当初我闭关修炼,想来也不会错过你们成亲的喜宴,未想到出关之时琰哥哥已有了身子”
纭斐这会儿有些懵,可有一点格外明了,那就是她对自家夫君的过往一无所知。
觉出人儿的低落,蟒琰朝她柔声解释道“父君去的早,我自幼便养在亟钰君膝下,故而同亟乐一起长大”
低低应了声,见那女子伸手抚着蛇尾上被蛇蛋撑起的圆隆而里边的小蟒儿竟然没有抗拒,纭斐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许是怕人儿误会,蟒琰笑着补充了句“亟乐同我乃兄妹情谊,别多想”
纭斐抬头朝那女子看去,恰好瞧见她僵在脸上的笑意,垂眸应了声,纭斐没再抬头看那女子,只攥紧那人衣襟生怕他被人抢了似的。
食不知味的用了晚膳,见那人托着腰腹欲陪自己外出走动消食,纭斐忙摇头说不用,起身将脸色苍白的那人扶去榻上倚着,给他揉了会腰腹,待他疲惫睡去后,才起身去屋外走走。
沿着云海边上走了圈,转身欲回去时就见那抹倩影朝自己走来。
“一起走走?”亟乐神色淡漠的说道。
分明是疑问的话语却被她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纭斐不喜欢同这个女子相处,可她又按耐不住想要了解自家夫君多一些,点了点头在那女子身侧慢慢走着。
“琰哥哥的父君是神蟒一族产后难得活下来的神蟒”
亟乐打破沉默淡声道。
见那凡人女子抬眸看向自己,不满于她眸光里的清亮,亟乐挪开视线继续道“起初他们一家三口过的也算幸福,河神夫妇偶尔还会带琰哥哥来仙境陪我玩耍”
纭斐料想这故事注定不会欢喜,她有些不想听下去,可是夫君从未对她提及过家人,她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便又耐心的往下听。
“后来他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父君告诉我河神夫人病了,我就想啊,河神那么厉害怎么会任由他夫人病着呢,那时候我还不知凡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载…”
满意的看到那凡人女子微顿的身形,亟乐微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河神夫人走的那天,河神悲伤过度心疾发作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纭斐停下脚步没有再跟着她朝前走去,亟乐转身看着她,冷声道“神蟒一族唯与凡人结合才可孕嗣传承,除了这个作用,你又能陪琰哥哥多久呢?”
没有回应她的问话,纭斐转身回去,听着那女子在身后大声说其在那人身侧伴了上千载,纭斐被击打的坚定终于在这一刻崩溃瓦解,可是…当她抬头望向不远处挺着肚腹来寻她的身影,不禁又暗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