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肇昌军长吗?」被带上来的军官穿着和国府的军装截然不同的制服,看起来倒像是国外的军装,橄欖绿,类似传统的西装的外翻大领口,里面卡其色衬衫系着和外衣一样橄欖绿的领带,外加收腰束身的宽版皮带。和传统的立领灰蓝色或中央军黄绿色中山装式样的军装,在模样上没有一毫相似点。
阮肇昌露出怀疑的眼神看着那名军官,见那军官双肩上各掛着一颗金色的豆子,和左胸前两排花花绿绿的徽标,他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他只看得懂右胸前掛的天蓝色金边的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王秉武。」(不多说了,又是编号名)
「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了!」阮肇昌心中暗道,但他还没开口,就见王秉武从左胸上衣口袋掏出一封摺叠好的公文封,摊开之后,双手恭敬地递给阮肇昌,然后说:「奉装备所王所长令,为69军全体换装,请陶军长下令,贵部55师、57师,共计一万七千九百四十八人,依序前往龙华机场修整换装。」因为张发奎的关係,王家最后决定不假造中央公文。但为了抢时间,一边向中央递交申请,一边就用装备所名义擅自先为第八集团军换装。反正大不了就是中央不承认,不列入扣除的税款里而已。但王绍屏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军人去送死。歷史上,第八集团全部被打残,69军甚至连师级单位,都被撤销番号,可见伤亡之惨重。
阮肇昌看着上海南站站前一溜地十轮大卡。无边无际看不到头,而且每部卡车引擎盖上都绘着青天白日徽,心道:「这如果是日本人造假,也太大手笔了。」不过,他没有听说过中央要给自己这个杂牌军换装啊?于是他快速地看了公文,上面真的有装备所的关防和王绍屏的大印。虽然没有中央的公文,但他已经是信了好几分。幸福来得太突然,所以他仍不敢相信的问道:「没有中央的命令吗?」
王秉武举手敬了个礼,像是背书似地说:「报告阮军长,所长指示,请阮军长放心。中央方面,装备所会去协调。但69军不能拿着当前的武器上战场,日军第3、16师团皆是机械化部队,单纯以目前廿八军战力,会吃大亏的。因此所长特别安排廿八军优先换装,并会为贵部安排装甲部队偕同作战。」然后突然靠腿又敬了个礼:「我装备所敬祝贵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阮肇昌之前哪享受过这种待遇啊!这近半年以来,自己就一个工地头子!本应在1934年开始构筑的环南京国防工事,由于王绍屏的捐助,国府有多馀的经费。歷经一二八的教训,遂提早建筑。全69军,在这将近半年,几乎都在乍浦、平湖镇、嘉兴之间的乍平嘉线上构筑国防线。阮肇昌内心感叹道:「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还没啥尊严,一直被其他部队嘲笑为工程兵。这下可否极泰来了!」于是阮肇昌客气的说:「麻烦王…您这阶级章是怎么看?」因为国军这时都通用三角锥体当成阶级章,只是布章的顏色,还有三角锥体后头的线条多寡不一样来区分不同阶级。所以第一次看到半圆体,像似金豆子的玩意儿,一时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阶级。
「少校!」王秉武把自由联盟的所有阶级章介绍一遍,尽管阮肇昌没有全记得,但多少有印象:「喔!十字星是将军,圆豆子是校级,槓槓是尉级,粗细鉤组合代表士官兵,这样好像还蛮容易识别的…。哦,是吗?我们的新制服也是这样的阶级章吗?喔!也的确太赶,能把国徽修改赶出来就挺不错的,没关係,就让士兵熟悉一下就好了。那我想问一下,这自由联盟和装备所是什么关係?自由联盟又怎么加入呢?」王绍屏绝对不会想到,光一个换装,就把28军骗…呃不!是编入自由联盟军的队伍中。
王秉武并没有马上说明,而是说:「阮军长,天候不早了,士兵得到机场才能用餐,我们先上车,再慢慢聊。」机器人的时间掌握就是比一般人准确,所以王秉武招呼阮肇昌上悍马车,让每辆车的联盟军其他教官招呼士兵们上卡车。
按照自由联盟的习惯,运输车辆行军时,因为大车回转比较不便,所以卡车、巴士之类的大车先行,小车押后。分了五、六列火车才运抵上海南站的69军,在近五千辆的m35卡车装载下,虽然稍微拥挤了点,但一次就能全运到龙华机场。只不过陆续出发的卡车,倒是让阮肇昌在悍马车内等了许久。但他并没有因此不耐烦,因为光是车内的空调、音响这类的新奇玩意儿,就让他好奇了半天。尤其那空调,在这大热天,吹起来特别凉爽。阮肇昌亲自操作了好几次,还是乐此不疲,不断的查探。等他知道,联盟会送一辆这款车让他当坐驾,高兴地快要晕倒…。
一个多小时后,当阮肇昌抵达龙华机场时,夏日昼长,夜幕尚未低垂,不过已是接近晚间六点左右。他看到机场外的空地上,已经立好一座又一座迷彩的大型军用帐篷,而且还拉好铁丝网,以免间杂人等进入营区。营区门口站了几名身穿迷彩军服的卫兵,当悍马车经过的时候,卫兵持枪,高喊了一声:「敬礼!」,本来挟枪而立,枪口朝下的卫兵,立刻立正,将枪口朝上,双手一上一下,斜举枪枝在胸前,向悍马车致敬。
阮肇昌没有看得很清楚,但是他发现卫兵的枪枝和轻机枪一样有弹匣。于是他开口问身边的王秉武:「卫兵的枪,我没见过,那是什么枪?」王秉武一边从车窗口行举手礼回礼,一边回答:「那叫m14自动步枪,是装备所最新的產品。贵部也将换装这款步枪,到时士兵们还得熟悉一下。」
不知道自由联盟是从何时开始准备,但的确准备到令阮肇昌十分讶异,尤其他从未听过中央军拥有这款步枪,没想到自己这个杂牌军将要全面换装最新式的步枪,这让他感到十分兴奋,也更加深了他投靠自由联盟的想法。
悍马车开到帐篷区外围,一群士兵围着一个桌子在那里大小声的吵闹。阮肇昌皱着眉头下了车,大步走过去,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嘛?」一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士兵,嚅嚅囁囁地说:「报告…军长,他们说我年纪太小…,要把我赶出部队…。」阮肇昌转头看了刚从后面赶上来的王秉武,问道:「王少校,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王秉武再次向阮肇昌行礼,阮肇昌回礼的时候,和王賡几个月前一样,在心中吐槽道:「需要这样吗?难道自由联盟流行礼多人不怪吗?每讲一句话,就敬一次礼,这不累人吗?」
第一次接触到呆板地机器战士都会有这种想法,不过现在算好多了,机器战士经过超级电脑的经验分享和交流,已经越来越人性化了,只是仍有些没有任何机器人接触过的经验,才会制约他们的反应模式。还好,目前这场纠纷,是王秉武脑袋里有资料的。
「报告阮军长,是这样的,目前中央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专责负责阵亡将士抚卹,以及退伍军人和军眷照料,该委员会的主席,仍是我们王绍屏所长。他接任之后,就先颁布了一款战士福利暂行条例,等待立法院追认后,就会颁行全军施行。该条例里面规定:『18岁以下,40岁以上之士官兵,必须依法就学或转业。』所以这位小朋友…,看来应该连16岁都不到,他可以选择一般学校或军校少年班就读。这是所长的好意,他认为儿童和少年都是中国未来的希望,不能随便在战场上牺牲…。」
阮肇昌从来没想过这档事,这时听王秉武讲出口来,看着前面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最小的好像还不到十岁左右。穿着过大的军服,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想到自己家里还小的儿子、女儿,不禁鼻头一酸,眼眶微红,正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名满脸倔强的孩子,大声叫着:「我不要读书,我要替我爹娘报仇,杀光日本人!」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则是奶声奶气地说:「我不要离开钱叔…。」然后抱着一旁一名胖胖的男子,附近几个孩子都躲在胖子身后。
这个胖子阮肇昌倒是认识,他是师部伙房班的大厨。于是阮肇昌开口问道:「老钱,这都是你伙房班的?你从哪找来的?」
老钱憨笑地搔搔头,说道:「去年一二八之后,我出去採买,在原来的战场上捡来的,头先就这个说话比较衝的大孩子,当时他就全身上下只扎着几条布片,浑身脏兮兮。我看了不忍心,就把他带回来了…,他很勤快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越来越多…。师长,他们吃得不多,不要赶他们走吧?我求您了。」说完老钱就跪了下来,四周七、八个孩子也跟着跪下来。
「这…。」阮肇昌知道是老钱心软,每次採买都带一、两个孤儿回来。但是现在他说了不算啊!于是回头看了王秉武一眼。
王秉武这时走向前,对钱胖子说:「你先站起来。我问你,你愿意收养他们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辅导你转业,当然退伍的福利都不会少。」
钱胖子先是站起来后,第一次遇到有人直接这么问的,让他一时愣住,看了周围的孩子们,他只稍稍犹豫一下,就马上说:「愿意是愿意,我喜欢孩子们,孩子也依赖我…。但…我才35岁,还不到40。而且…我只会煮饭,说实话,煮得还非常普通…,连厨房养的狗都不爱吃…。」
一旁的人都笑了起来,连阮肇昌都笑骂的说:「亏你自己愿意承认啊?!我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想把伙房班头找来骂一顿,这是给我们吃什么猪食?!但是,我知道伙食费就那么多,能吃饱就算了,唉…。不过…没想到,是你煮的难吃啊?这下可找到罪魁祸首了!」
王秉武没有跟着眾人鬨笑,他仍保持着招牌微笑:「年龄没达标没关係,只要你愿意收养这些孩子,我们所长会替你特办的。暂行条例里有特别地规定,『如愿意担任从军少年监护人者,可酌情予以优待退伍转业。』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你放心,孩子的生活费,我们装备所会全额负担,每个月会打到你户头里,学费等等也都全免。
至于你转业的部分,我们会辅导你技能培训,说不定你未来会真的能成为餐厅里的大厨。只要你同意,可以先去那边的檯子办手续。如果你愿意离乡背井的话,可以申请落户自由联盟的属地。毕竟那里不打仗,对孩子们来说,会安全一点。」钱胖子点点头,但是那个要替父母报仇的孩子却很拗,死抓着桌子边,老钱怎么劝,怎么都不肯离开眼前这个报到柜台。
王秉武蹲下来,看着这个孩子的双眼,对他说:「我知道你想亲手为你爹娘报仇,但是你一个人能杀多少日本人呢?你看看那边…。」孩子顺着王秉武的手看过去,那里有着一排排的m4雪曼坦克。刚好这时一个编队的p-61黑寡妇夜间战轰两用机,支援完江桥战场,正在降落。「还有,你看看那些战机。无论是坦克或战机都比你一个人拿一隻枪杀的敌人还要多,但是要驾驶这些先进的武器,都得念书。你如果去念几年书,未来就能驾着坦克和战机,杀光日本人,你觉得怎么样?」小孩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了王秉武的说法。然后就沮丧地转身向钱胖子身边走去,背影好不凄凉。
「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让少年军校的教官特别照顾你。」王秉武对那个瘦弱地小小身影喊了一声。小孩转过头来,害羞的说:「我叫姜威。」王秉武点点头,说声:「去吧!主席会关注你的…。」孩子们和钱胖子这才一起走到另一头的檯子,去办理退伍手续。
王秉武会这么多哄孩子的技巧,并不是他自己情商有多高,而是夫人团把资料库里哄孩子的所有手段,都分享给机器战士。另外还请了医生护士和一群母亲沙盘推演,在劝退少年兵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坚持报仇的这种孩子,恰好是他们推演过的情况之一。而他今晚的录影也会分享到资料库,供其他机器战士参考。当然,收到资料的夫人们,除了哭了稀哩哗啦之外,也把这群孩子和钱胖子接到台北多加照顾。姜威后来并没有如愿成了空军飞行员或坦克驾驶兵,而是念了一般学校,成了民航客机的设计师。而且那个时候,中日战争已经结束多年,虽然他一直没有办法亲手报仇,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遗憾,而是非常感谢王家重新给了他一个充满爱的童年…。这是后话。
这时阮肇昌本来还有点讶异,夜间怎么还有飞机起降,见到王秉武搞定那名孩子之后,心思又回到刚刚的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退伍金是有多少?钱胖子是没结婚,也没家人,开销不大。但养这么大群孩子,我怕…。」
王秉武再次敬礼,阮肇昌只好无奈地有气无力的回礼。然后王秉武才说:「报告阮军长,请您放心,他可以一次领到一年的薪俸,只后还能每个月领半俸,直到他转业完成为止。重点是孩子也有退伍金,还有各项补助,他们会生活得很好的。」阮肇昌听到这么优厚的退伍待遇,自己差点说出:「那也帮我办手续吧!」最后察觉自己差点失态,訕訕地笑了笑说:「你们有心了。」
接着阮肇昌要求先看一下营区,顺便看看弟兄们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于是王秉武带着他走一遍整个报到流程:「刚刚那里是报到处,士官兵都得将资料报齐全了,因为这关乎抚卹金和各项福利的发放。接着这里是淋浴间,我们这是全自动的,士兵们只要站上这个输送带,沿途就会有机器喷水、淋肥皂水,然后冲洗、消毒,接着烘乾…。」阮肇昌听着怪怪的,怀疑的说:「现在有这种机器?怎么听起来像传说中,国外刚发明的洗衣机?而且这个流程有点像屠宰场…。」
王秉武依然没有笑,仍是那种招牌笑容:「涉及士兵隐私,淋浴间我们不方便参观,等军长待会自己体验吧!」
这时在淋浴间最后面烘乾处的外面,又有一名士兵在大吵大闹。阮肇昌快步走过去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一名穿着白色四角短裤的士兵敬礼,阮肇昌对此已经有点麻木了,随便回个礼,再问:「怎么回事?」
光着上半身的士兵大声说:「报告军长,他们不把衣服、被褥还给我!」阮肇昌已经有了经验,于是转头看向王秉武,准备等他回话;甚至手也举了一半,随时准备回礼。结果一名穿着卡其色军服…看起来应该是士官,从一旁走过来,敬礼之后,露出和王秉武一样的微笑说:「这位弟兄,你的衣服和被褥都长了寄生虫,所以我们奉命是要销毁的。但是你的财务和其他物品已经消毒好了,等你做完健康检查,就会和新制服一起发还给你。」
「不行,没那个味,我晚上睡不着。」士兵坚持说着。王秉武笑一笑,向前一步说:「味道就是你身上的,多睡几趟不就有了?你要知道那个蝨子会传染斑疹伤寒和战壕热等恶疾,而且这些病一发作起来,奇痒无比,又会发高烧。不要搞到最后,你没战死在沙场,先病死在床上了。这样你还要拿回来吗?」这名士兵被王秉武吓得全身哆嗦,想起同袍还真有人这样高烧而且痒死,立刻说:「不要了!不要了!」然后就快步向体检处跑去。
当然这个手段也是夫人团提供的资料之一,所以王秉武才会对这些病症这么熟悉。运用软硬兼施的恐吓手段,也才这么纯熟。
阮肇昌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地问:「王少校,我们会领到几套制服?那以后换洗怎办?您刚说的病症的确在我们部队经常发生,有办法克服吗?」
当然王秉武又来那套敬礼回礼的流程之后才回答:「报告阮军长,士官兵都会领到作战服、军便服,操练服、作战靴、皮鞋、布鞋各两套、袜子四双,因为袜子要长换洗,否则容易得到战壕脚。至于换洗的部分,贵部不用担心,我们的后勤保障包含了衣服清洗、鞋子消毒,还有中央厨房供餐,及战地医疗…。」
话还没说完,阮肇昌就打断地问道:「还有中央厨房?那意思是统一供餐吗?部队散开来的话,怎么做得到?那伙房兵呢?呃…!这段回答就不要敬礼了。」
果然王秉武这次就没敬礼的回答说:「报告阮军长,我们有专门的野炊和送餐装甲车,会依据各部队分布状况分开送餐,不会耽误各部队用餐。如果有的小单位离开大部队太远,比如侦蒐排前往刺探军情等等,他们会领到自动加热的餐包,还有罐头…等食物,可以在前线自行用餐。至于伙房兵…,将会依据能力,加入中央厨房的工作,或转为其他兵种加入作战,亦或转入文书后勤单位。」阮肇昌听完之后乍舌不已:「这也太财大气粗,太专业了吧!」,但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当阮肇昌看到一排像是蜂巢般的机器,待六名士兵从底舱躺进去之后,蜂巢就选转九十度,立刻有六名士兵打开舱门迅速鑽出来。「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不用敬礼!」这次他没忘了补上这句,所以又省了一次无奈之举,就听王秉武说:「报告阮军长,这是我们的体检舱,会有仪器扫瞄士兵身体状况,如果不符合资格,就会被勒令退伍转业…。」
「这也太先进了吧?对了!这样我军会损失多少人啊?」刚刚那群少年兵还没让他想到这件事,但如果年龄太大或太小,再加上体检不合格的,还没开打,全军人数就锐减,那这下子可是麻烦大了。
「阮军长不用担忧,我们装备所目前在各地徵兵,有些还是内陆各地的老兵请调前线。我们会在贵部出发前,按照编制,将所有缺员补齐。」阮肇昌这下又是吓一跳。补兵是好事,但按编制补齐,又是另一回事。「吃空餉是部队常有的事,如果真按编制补齐,那以后不就没空餉可吃了?刚刚说到钱胖子的退伍金,应该问问会发多少钱的!」阮肇昌在心中暗自懊恼。
王秉武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继续说:「由于贵部接受装备所换装,所有的薪资、军费也会比照联盟军办理。」说完,从下摆口袋掏出一张各阶级薪资表,其中还包含了各级长官特支费表。当阮肇昌看到自己每月的特支费高达一万大洋,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这是真的吗?」这样问似乎显得太土包子了点…。
又听王秉武再说:「待会晚餐后,士官兵在领装备的时候,会顺便领到自己的存摺。这个月薪餉,还有之前的欠费,都已经匯入户头。我们营区有银行临时柜台,士官兵随时都可以领出来用。只不过…这个营区用不到钱就是了,但士官兵可以要求把钱匯回家。如果家里面在银行没有帐户,自由联盟银行会派专人前往协助开户,顺便就把钱转过去…。」阮肇昌听了之后,觉得幸福得快昏倒了,在心中一直默念:「有钱就是任性!这个自由联盟要加入,一定要加入…!」
之后的晚餐是五菜一汤,两荤三素,萝卜排骨汤,还有馒头和水果,一律全部吃到饱。以连为单位,各连都有台餐车,士官兵拿着刚分发的格状餐盒和军用水壶下附带的钢杯装汤,自行排队过去领餐。
大部分的士兵没吃过这么好的部队餐,阮肇昌走过去时,听到有士兵窃窃私语地说:「这不会是断头饭吧?吃这么好?」、「不会吧?又没酒!」只听那正在舀菜的自由联盟伙房士官大声插话说:「我们天天这样吃,放心吧,吃不死人的。以后你们也天天这样吃,到时你们就腻了!」说得69军的士官兵面面相覷,但还是不大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只听士兵们再度小声议论:「天天吃吗?」、「怎么会腻?麻烦红烧肉多一点…」、「我真的可以多块排骨吗?」。
用完餐之后,就是领装备。当士兵领到存摺时兴奋得纷纷尖叫起来,户头里面的数字,不只调薪而已,还把三个月的欠薪补齐了。许多士兵赶紧去银行临柜办理要把钱匯回家,有的甚至希望把存摺寄会去,但被银行人员阻止了:「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因为你们上战场的时候,存摺会统一由派驻军队的银行人员统一保管。为了怕有人盗领,我们军队的存摺只限本人领取,所以你寄回去也没用。你可以让家人开个户头,设定每次发餉匯多少回去,这样会方便很多。」士兵听到之后,纷纷照银行人员建议的办理。本来还起了心思想侵占士兵薪餉的某些军官,听了银行人员的解说后,又看看自己户头里的数字,渐渐贪念也淡了。一名团级干部还对属下一些连级军官说:「以后别喝兵血了,哪一个来当兵的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现在我们不用玩那些花招,日子也能过得不错。总不能好日子来了,还让弟兄们过不下去,这样还算人吗?」
这些杂事都做完之后,士兵们开始全体入住训练舱。当然阮肇昌照例还是会询问一下这是什么玩意儿:「王少校,这东西看来和体检的机器颇类似,是做什么用的?对了!不用行礼了,拜託…。」
王秉武倒是没有嘲笑阮肇昌关于敬礼这件事,他就是人性话一点,听从阮肇昌的命令,没再按照机器战士规范严格执行。只听他说:「报告阮军长,其实两者是同一套机器,我们只是输入不同的软体而已…。」
「软体?那又是什么?」阮肇昌一头雾水的问道。
「就是一种机器执行操作程序的命令代码,输入身体检查功能,它就执行医疗程序;输入训练功能,它就能帮助士兵进行数位化模拟训练。数位化模拟训练就好像看电影,会让受训者看到教材的影片,方便训练。阮军长试试就知道了!」王秉武尽量用这个时代听得懂的语言解释道。
「就是看电影啊?那好,我很久没看电影了,就让我看一看。」说完,已经体验过医疗仓身体检查的阮肇昌连忙躺了进去,开始接受训练,以及…忠诚计画。
凌晨时分,阮肇昌从军官训练舱被唤醒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一名军长该会的所有技能,不过这个不是他被唤醒的主因。他之所以这么早被唤醒,是因为他要陪同王秉武前往火车站迎接陶广的廿八军。虽然不熟,但毕竟大家都是中将,彼此都知道对方,比起默默无名的王秉武,面子上还是好用很多。
不过陶广虽然让部队接受换装,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趁着吃午饭时间,前往附近的惠民桥龙华小火车站借电报机发报给程潜求证有关换装一事。
陶广曾先后追随过程潜和唐生智,虽然他本应该和唐生智亲近一点,毕竟当时他是跟着唐生智从北洋政府转投国民革命军的。那么为什么他不找唐生智呢?这得简单说一下国府的恩怨情仇。唐生智这个人有点投机,讲难听一点就是两面三刀。他曾被汪精卫怂恿参加过寧汉分裂的反蒋行动,这也是现在唐生智和汪精卫不大对盘的原因之一,唐生智有点责怪汪精卫当时自己溜走,将他弃之不顾,害他被老蒋通缉好久;后来投靠老蒋之后,拿了老蒋的巨款北上游说石友三等人在中原大战之际反桂系,没想到这傢伙不道地,拿了钱收拢了旧部,竟然和石友三、阎锡山合流,再度反蒋。
反倒是程潜这个人,虽然圆滑一点,但倒不会这样三头两面的反来覆去。同样是参加了寧汉分裂,在寧汉合流之后,虽然被桂系摆了一道,被迫下野,但918之后却极力促成中央和桂系和解,算是厚道一些。所以,陶广该找谁?找了唐生智,会不会后来被他过河拆桥?毕竟无论中央同不同意,自己眼馋地接受了装备所的换装。算不算擅自行动呢?如果这点考量放进来,很明显地,程潜可靠一点。
但他发这个电报,没为王家立即带来什么麻烦,却给国府内部的纷争埋下不小的隐忧。
程潜一收到电报,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向委员长报告。但是过去的经验,让他有点谨慎。他也怕得罪王绍屏这尊大神,但他又没有门路和王家联系。于是他找上杨永泰过去的秘书陈方,和他商量该怎么办。没想到两人的对话,被刚刚復出的唐生智亲信周澜无意间听到,于是周澜告诉了唐生智。
唐生智大喜过望,本来他现在没有正式的职务,只是掛个没有实权的军委会委员,对于同是湘系出身,但一復出就立刻担任了总参谋长的程潜,充满着嫉妒恨。所以立马跑去委员长那里告了程潜一状,说他知情不报,勾连王家,意图不轨。但委员长却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没有任何处置,这让唐生智大失所望,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王绍屏因为张发奎的关係,早就把申请第八集团军换装的报告递交给中央了。只是委员长压着未发,因为他在犹豫,到底是放任王台生这样做呢?还是不顾上海战局,严禁王家在没有中央的命令前,不准擅自为各部队换装?最后蒋夫人给了他一个模糊态度的建议:「达琳,我认为王台生没啥恶意,你看吶,他又是抚卹阵亡将士,又要收留少年兵的,又替这么多杂牌军换装,应该是花了不少钱吧?虽然说这样有邀买人心之嫌,但这笔帐,你自己算算,划算吗?
何况他手上还有自由联盟那大片土地要建设,不要说我们没钱这样做,就算再有钱,也禁不起这样花。以我对他的认识,我认为这小伙子纯粹就是心肠好,就是你们这些政客常说的妇人之仁。而且他都邀我当抚卹委员会和少年兵学校的荣誉主席与校长,你说他花了那么多钱,干嘛把功劳分一半给我?
如果你真要担心,那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不下正式命令,让他换装好了,反正中央又不花钱。等到上海这仗打赢,手握中央的职权,那些杂牌部队又没有得到中央命令,擅自行动,你还怕没有手段吗?无论是拆分这些杂牌部队,或是没收这些装备,还是把他们变成中央嫡系,也未尝不可能。」委员长听了,心中想到一句俗语:「最毒妇人心」,但却默认了自家夫人的建议,所以他才会对唐生智反应冷淡。但对于程潜的做法,他倒是非常不满意。但是现在需要他稳住桂系,所以他也就没有採取行动,反而是把倒楣地陈方打发去台北帮张群。
不过说实话,委员长还真的误会了他家夫人。以她个人立场而言,之前和王绍屏在空军上的合作,让她对王家还是挺有好感的,甚至比委员长那些子弟兵还亲近些。蒋夫人是因为怕委员长暴怒,和王家直接撕破脸,才会委婉地这么说。她跟对于军队那套完全不懂,不过是之前北平分会的瞎搞,她听说了一点,所以依样画葫芦的乱说一通罢了。
无论如何,最终廿八军也整编完成之后。后续又来了从江西景德镇来的张鑾基旅长独立第四十五旅,南京来的金岳卿团长,所率领的砲兵第二旅第二团。王秉武都没漏掉,一一将之改编。四十五旅直接改编成坦克旅,为第八集团的装甲预备队;砲兵第二旅,则改编成自走砲暨多火箭旅,当做集团军的火力支援部队。就这样南路援军在7月10日下午,就完全编成,这时张发奎还没抵达,所以由薛岳代行指挥,北路的第十九集团军就交给台北赶过来的廖磊来指挥,他是白崇禧的谈判副手。出发前,他也经过训练舱的洗礼,已经学会了三栖联合作战的本领。当然…,也受了一点忠诚计画的影响。
而7月9日晚间,王绍屏在等待和顾维钧等人敲定了南洋护桥行动的纲领之前,趁着曾昭吉去上厕所。到齐的王家一家人,和黄潮生等穿越局一干人等,又开始了一阵胡闹。尤其是黄潮生竟然带头,提了一个让王绍屏几乎要掩面哭泣的护侨行动代号,最可怕的是,它还被现场所有的人鼓掌通过…,尤其还有什么都不懂,完全跟着女人们一起瞎起鬨的阿猫和阿狗…。唉!谁说主席可以操纵会议的?王绍屏听见了,铁定会好好揍那个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