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免得她真的怀胎得子,他反而还要在繁忙的政务中,腾出手来处理这桩阴私。
不是没给过机会,可惜她并没有抓住。
阮珑玲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想喝就喝,今后不必问我。”
说罢,冷着脸转身,阔步朝前,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庭院中的月洞门处……
静灵阁。
庭院内的树荫之下,置了一长条形的雕花梨木茶桌,摆放好了全套的精美茶具,侧旁的小火炉烧得火热,咕噜咕力水沸翻腾,将茶壶盖微微冲顶而上……
阮丽云双手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茶碗,眸光望着茶面上浮现的寒梅傲雪图,满眼满面都是惊喜,不禁惊叹一声,
“玲儿,你竟会点茶成画?
这门手艺轻易不外传,谁人教给你的?”
阮珑玲脑海中浮现出王楚麟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庞,唇角微微一勾,面上露出些神秘莫测的神情来,
“我那师父啊,脾气不好,常常吆五喝六的,自以为是得很,不提也罢。”
“莫不是你这小猢狲太愚笨了?所以才惹得人家师父发火…”
阮丽云嘴角噙了一抹笑,抬起指尖直直朝身侧妹妹的额头点去,阮珑玲微微歪了歪头,轻巧躲开了。
二人对坐饮茶,言笑晏晏,远处传来舒姐儿的跑闹声,狸花猫仿佛也受到了这欢乐氛围的感染,围着茶桌喵喵叫个不停,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来福这个名字果然没取错,自从有了它,阮丽云气色好了不少,之前她一直郁郁寡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如今也愿意带着舒姐儿和猫踏出院门,逛逛园子了。
阮珑玲摸了摸来福身上皮光水滑的毛发,不禁感叹了一声,
“二姐这又是猫抓板,又是逗猫棒的,连爬架都准备好了……
这哪儿是养猫,分明是将来福当孩子养呢!”
“它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得起它才是。”
阮丽云从袖中的香囊里,掏出小方丁风干的鸡胸肉块出来,附身递至来福的嘴前,来福耸着鼻头嗅了嗅,喵呜一声张开便含入了嘴中,一面吃,还一面发出了呼噜声。
“照顾舒姐儿我很得心应手,可伺弄猫儿,许多时候我也觉得手足无措。
就像是前两日,来福忽然就吃不下饭,喝不下水了,一大早生生呕出了一长条猫毛出来!
我只以为它吃错了东西,在外头闲逛中了毒快死了,心惊胆颤生生守了它小半日…它倒好,过了没一个时辰,又生龙活虎了!”
这些分明就是些最微小不过的生活细碎,可阮珑玲却听得津津有味……
二姐这能说能笑的模样,哪儿能瞧得出来半分患心疾的样子?她现在无论是日常起居,还是与人交谈,都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
唯有一点,身周八百米之内,不能出现任何男人。
男人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不接触也就不接触吧!
可二姐这个病疾却不同,此症已经严重到,无论是去哪里,都需提前清场的程度!
这个怪癖,若是只呆在家中倒也罢了,阮珑玲一声招呼,那些小厮就听命遁形了,可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现在莫说出门逛集市了,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天下楼,家门口的东湖畔边,二姐担心碰上男人,是一律都不想去了!
长此以往在家中闷着,就算没病,也要憋出病来!
二姐倒也没有必要和男人深交,可最好也还是与男人恢复到正常交往才好。
应该由谁打破这个僵局呢?阮珑玲想到一个妥帖的人选。
她瞧了眼二姐的脸色,见她心情还???算是愉悦,便顺着阮丽云的话,带了几分试探,轻声建议道,
“其实……有一个人,倒是很懂得照料猫猫狗狗。
以后来福若是生了病,二姐大可去劳烦他。”
阮丽云果然来了些兴趣,直直问道,
“那人是?”
“便是吴家哥哥!他的医术可是赛比华佗呢!
他不仅擅长给人治病,也触类旁通,懂得给牲畜医治!
乡亲们家中的牛马猪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都是托赖他上门医治的,听闻就连巡抚夫人的那种雪白的狮子猫前掌脱了臼,都是他接的呢!”
一听妹妹提起的是个男人。
阮丽云原还一脸平和的脸上,乍然变了颜色,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她对那个男人有几分印象。
应该就是那个她从官衙回阮府转醒之后,第一眼瞧见,差点失手杀了他的那个男人。
阮丽云话语中忽然冒出些刺意,
“来福若有何不妥,我自会去翻医书解决,去依托个外男做什么?”
这话语中透着寒意,使人闻之心怯。
不过略提了提,便能引得阮丽云这般应激的反应,阮珑玲便不敢在说下去,只调转话头到其他的事物上闲话几句。
此时阿杏端上来几碟精致的糕点,阮珑玲适时执起块绿豆糕,轻放在二姐身前的绘花瓷盘中,
“二姐,这家的糕点不错,你尝尝。”
只要不谈及与男人相关的话题,阮丽云大多时候都是很平和的,她微微笑了笑,礼尚往来取了块白云糕给妹妹,
“我记得你儿时最馋徐记的白云糕了,以前买不起,现在尽可以吃个够了。”
两姐妹默契相视一笑,各自取了糕点往口中送入进去……
徐记的白云糕,百年老店,配方从未更改过,闻着还是熟悉的那个味道。
可今日不知为何,闻到这糕点的瞬间……
阮珑玲忽然觉得恶心,这恶心的感觉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只能放下糕点,捂着胸口,扭身转头到一侧,干呕了起来!
阮丽云赶忙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急急问道,
“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在哪儿吃坏了东西?又或是受了凉?”
阮珑玲不想让二姐担心,用巾帕擦拭过嘴角之后,脸上扯出个笑脸来,摆了摆手道,
“或是今晨贪食,多喝了碗黄豆猪脚汤,所以现在有点腻的慌!现在已经好了。”
阮丽云闻言放了心,念叨了妹妹几句,然后又嗔道,
“若不是晓得你已与刘成济退婚了……
我只当你与他偷尝禁果,怀胎有孕了呢!”
!
怀胎?
有孕?
此言犹如电光火石炸裂在阮珑玲脑中。
她顿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纤柔平坦的小腹!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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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城南, 绣坊后门的巷道内。
阮玉梅正给一位贵客送完了绣品,想着还有些绣品没能缝补完,匆匆往绣坊赶, 哪知车架坏在了半路上, 累得她只能下车徒步走回去。
好在路程不算远, 仅需再走个一刻钟,就能顺利抵达。
可阮玉梅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极快, 神情有些紧张, 几乎将头埋到了胸口, 眸光不断地在两侧的巷道上搜寻着,仿佛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
或许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眼睁睁看着绣房的后门近在咫尺,阮玉梅欣喜一阵,步履越行越快……
身前却被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男人的相貌略有几分俊美,那双桃花眼带着盈盈的笑意,带了些丝丝的轻浮。
头戴玉冠,黄色赤金的腰带上, 挂了好几个荷包,与块成色尚好的玉佩, 叮铃桄榔地,让人不晓得先看哪里。
他伸手将她拦下,语调上扬, 透着熟稔调侃道,
“梅娘子, 今日又出门送货去了呐?”
阮玉梅的面庞顿时变得通红, 赶忙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是呢,刘公子…”
此人唤做刘迸,家中是做茶叶生意的,扬州城外有好几万亩茶山,常与扬州的贵胄来往,前几年还做过皇商,敬献过贡茶。
论家底,不比阮家差。
阮玉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满心思只扑在绣坊的生意上,这些消息都是丫鬟小红特意打探了来,告知于她的。
自从前几日,刘迸偶然搀扶阮玉梅,使得她免于摔下车架之后……
这人便隔三差五来绣坊与她搭话,好几次出手阔绰买了糕点与茶水,请满绣坊的绣娘们吃……
刘迸这也算是一片好意,刘家在扬州也有些声名,所以作为绣坊掌柜,总不好轻易得罪他的,阮玉梅也总是小心翼翼应对着。
可这人颇有些得寸进尺,有一次放赖定要阮玉梅吃他手中的糕点,阮玉梅犹豫再三,当着他的面便吃了。
谁知刘迸好似觉得如此还不够,甚至在她吃完糕点后,欺身靠近,伸出指尖抹去了她唇边的糕点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