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来得突然,亦让于则祺有些猝不及防。
他忙将指尖的狼豪笔放下,然后起身,将阮珑玲的胳膊稳稳托住,将她扶起身来,
“这是出了何事?你好好同我说。”
阮珑玲站直身子,恢复了些冷静,梗着脖子将冯家发生的那些事情,简明扼要全都倾吐了出来,越说越气愤,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她泫然欲泣道,
“……则祺哥哥,你帮帮我!”
“冯家那头已经开始四处走动起来了,那县丞与冯得才本就是同僚,私交又好,若真对簿公堂,县丞岂会轻易饶过二姐?
你们陇西于家家大势大,在扬州官场定也有些人脉对不对?花多少银子都可以,珑玲请求则祺哥哥出面活动活动!”
“珑玲所求不多,只求能施压,让县丞秉公办案!”
事出紧急,又关乎人命……
这忙于则祺愿意帮,可实在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帮得成。
“你先莫慌!我此时此刻就去巡抚府登门拜访!”
他眉头紧蹙,眸光躲闪着眨了眨,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
“只是……珑玲,我需得与你实话实说……
若此事发生在我于家获封的西北地界,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解决,但扬州与陇西隔得甚远,此地的这些勋贵与我于家确实甚少有来往,偏偏我身上又没有一官半职,怕就怕那些官吏不肯卖这个薄面……”
这话倒也不是推诿,只是担心阮珑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于则祺见她面色发白,赶忙又道,
“可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帮你去办的!”
阮珑玲晓得,于则祺能说这些话,便代表他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她心凉半瞬,此刻才真正看清了她正面对着怎样的困境。
可再过两刻钟就要升堂,她必须马上赶去县衙,不能再在天下楼耽搁下去。
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深呼吸一口,稳了稳心神,尽力让自己微微冷静些,颤着嗓子道,
“好,那珑玲此便深谢则祺哥哥了!我弟妹一干人等还在县衙等我,珑玲便先行告退一步。”
“我随你一同出门,正好驱车前往巡抚府!”
二人说罢,脚下的步履飞快,疾步朝外踏去。
。
书房中,独坐在书桌前的李渚霖,眉头紧拧了起来,僵直的身姿在二人穿行而过的同时,不由得微晃了晃。
?
?
不是?
她碰上此等危难状况,找上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而是于则祺?
不来拜大佛,而是去请小鬼?
她欲要寻官场的门路?
区区陇西于家,能在扬州官场有什么门路?
殊不知日夜与她耳鬓厮磨之人,便是整个祁朝官场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之人!
饶是没有路,他也能硬生生劈一条路来!
这于则祺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堂堂首辅就在眼前,他作何还要去求扬州巡抚?!
想来……还是惧怕他手段狠辣的威名,不敢轻易上前叨扰。
县衙。
几个衙役拿着杀威棒,神色肃穆立在堂厅两侧。
堂下跪了满满一地的人,涉案双方,冯阮两家的家眷,各种各样的证人,彼此的讼师……
在一番唾沫横飞,怨声载道,声声喊冤……各番较量之后,县令终于将指尖的惊堂木一拍,
“冯阮氏嫉妒妾室,怀恨在心之下,不仅伤其夫君冯得才要害,还狠下辣手意欲杀夫!如此毒妇不杀不得以平众怒!”
“判,斩立决!”
前几天有事情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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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判!斩立决!”
惊堂木一响, 判决一下,厅堂中骚动不安了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冯氏族人脸上皆露出大仇得报的神情,齐齐大呼县丞公正无私!
而作为证人的翠湖, 以及阮家的一干人等, 在悲痛欲绝之下, 撕心裂肺哭喊了出来,声声喊着“冤枉”!
欢呼声、唾骂声、哭喊声、求饶声……
全都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阮珑玲耳中, 县丞扔落下来的那枚红色令签, 就掉落在她身前, 上头清清楚楚刻了个“杀”字!
势要讨回公道的气焰,瞬间被这枚杀签浇灭,心气儿散灭,原本跪得直挺的身子,不由得也瘫软了几分!
几个官差听了县令的差遣,上前附身,准备将跪趴在地上极度虚弱的阮丽云,拖下去行刑斩首……
阮珑玲腾然起身, 张开双臂拦在了阮丽云身前,由于过于激愤, 浑身都被气得微微发颤,双眼因恨意而变得通红,
“我二姐若是少了一根毫毛, 我便让在场者尽数抵命!”
县丞拍桌而立,唾沫星子飞溅,
“阮珑玲!你区区一介商女, 岂敢咆哮公堂之上?!本官的判令已下, 莫非你想要罔顾王法、蔑视法纪不成?!”
“什么王?什么法?!”
阮珑玲眸光几乎要射出火光来, 含恨朝坐在堂桌后的县令望去。
“分明是冯家苛待在先,借着生不了男胎的由头对我二姐动辄打骂,甚至将其囚禁,不给一饭一食,最后还要强行给我二姐灌下毒药……人证物证俱在!”
“偏偏你这个狗官视若无睹,竟要判我二姐死刑?!”
“既然你这狗官不公不正,我们阮家为何要服?!若想要拉我二姐去行刑,除非今日将我们阮家一干人等杀尽、杀绝了!
我倒要看看,今后此事传扬出去,扬州百姓会如何分说!”
此话字字在理,直指县令处事不公,有徇私枉法之嫌,县令岂容个商女挑战权威?气得整张脸都涨红无比!
若是阮家真是那等无名之家,县令确实恨不得将这一家当场处决,可偏偏这玲珑娘子有些来头,杀头是杀不了了,可一顿庭棍是少不了的!
“来人啊!若有阻拦,立即拉下去打二十庭棍!”
“是!”
县令一声令下,好几个衙役涌上前来,就要上前去拖拽阮珑玲,准备将其按在宽凳上打板子……
阮成峰如何肯?虽还是个羸弱少年,可也挺身上前将两个姐姐护在身后,可丝毫抵不住衙役蛮壮的身形,被推倒在了一旁!
家丁已经被遣散了,棍棒刀剑也尽数被收,或是打定了主意包庇冯家到底,县令甚至都没有公开审理此案,连个气愤围观的群众都没有……
阮珑玲就这般被两个衙役死死按压在了宽凳上,可饶是已经这般狼狈了,她的眼神还是不屈的,双眼射出寒光,如刀似剑般朝县令与冯家人射去……
县令被盯得心虚,额间沁出微微薄汗,立马下令,
“还等什么?!打!给本官狠狠打这个贱妇!”
木板被凶神恶煞的衙役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落下,眼看就要落在阮珑玲的腰臀间……
“住手!”
此千钧一发之际,由县衙门口传来一声怒???喝!厅堂之上的人扭头望去,只见由门口大步流星走来两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文质彬彬,温润如玉,面脸怒容。
落后半步的男子,生的英朗非凡,气宇轩昂,由身周都散发出些冷意来,眉间只是微微蹙起,可莫名却让人有种滔天的杀意。
于则祺真的来了!
他搬到救兵了!
他来救她了!
?王楚麟来做什么?
此人不过一个商户子弟,何苦要淌进这一团泥潭中来?
阮珑玲趴压在宽凳上的身躯朝后扭动,回头就望见了二人踏进来这幕,已经死寂的眼中,瞬间又恢复了些光亮!
县令消息灵通,但凡是在扬州停留的贵胄,他都会留意一二,所以自然认得走在前面的公子,那是陇西于家的嫡三子。
至于后面那个,看着凶,气势逼|人,可不认识。
各地有各地的神仙,陇西于家又如何?
县令眼周骤紧,冷哼了声,
“于公子若是想要耍威风,回你西北去便是,可莫要在我扬州扯起虎皮画大旗,扬州的地界上,可没有什么定北侯爵!更不用你于家,来教本县令做事!”
果然朝廷无人可再用了,就连这一方父母官,都是次等狗头嘴脸之辈!
“是,我陇西于家自是不够格。”
于则祺撩袍踏上了官堂正中,伫立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然后将右手高扬,举出块硕大锃亮的玄铁令牌来,
“可若是当朝首辅亲临呢?够配教你做事了么?!”
“见玄冰令,如见首辅!尔等还不速速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