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次,沈宝用忌惮的是薄且的目光,这一次则是躲无可躲的相拥。
水凉了又热,到再凉时,薄且才把沈宝用抱出净室。沈宝用被薄且放到榻上,她马上拉起被单盖住自己,只觉长夜漫漫,时间难熬,薄且这手慢刀子割肉比昨日的疾风骤雨还要难忍。
忽然,身上的薄单被掀起,沈宝用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薄单已被薄且丢到了榻下。
他道:“这么热的天,你不怕捂出痱子。起来,绞了发再睡。”
他话说得如此自然,但沈宝用现在的情况自然不了,她坐起身子,右臂横在匈前,右手抓住左臂,左手则护住其它。
她护得很好,薄且什么都看不到,但这种欲盖弥彰地遮挡,反添风,。情。
薄且任她如此,拿起大方帕覆在她的头上,黑沉着眼开始绞发。
待沈宝用的头发全都干了后,薄且身着内衫上了榻。内衫的带子并没有系,被他松垮的穿在身上。
他把沈宝用按倒,说:“睡吧。”
沈宝用马上倒下,面向着榻围,把后背留给了他。薄且拥着她,沈宝用比起刚才在水中感受到了凉意,此刻薄且的胸膛是热的。
沈宝用向前团着身,他问:“你冷吗?”
想到被他丢下去的薄单,沈宝用道:“是,我冷。”
薄且拿回薄单往二人身上一盖,从外看来盖得严严实实地,但内里并没有变化。薄且长手一伸,反而拉近了与沈宝用的距离。
热意再次从后背传来,沈宝用向榻围的那边移,薄且的手忽然停在了她的小腹上,他拍了一下,不重不轻,但着实吓坏了沈宝用,她不敢再移分毫。
他的稳落在她披散在后背的头发上,一路向下。
而手则是开始向上游,。走。
沈宝用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明白了薄且的用意,他好像不会动她了,但也不会放开她。
这样意图的薄且让沈宝用身心更累,她一直崩着一根弦,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转天一早,她一翻身,手臂碰到榻沿,她被疼醒了。
醒来发现,碰到的地方起了青痕,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睡相不好磕的,复又闭上眼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想着想着沈宝用睁开了眼。
不对,哪有刚磕上就青了的。她再一细看,发现身上如昨日一样,看不得了。被郭医女留下的药膏消除掉的痕迹重新出现、布满。
回到勤安殿的薄且,在发出奏折的前一息,才准了陈松的请旨。
他与沈宝用昨夜说的话是真的,他就是在给陈松犯错的机会,那人永远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早晚要除去。
政事忙完,一抬头天已经黑了,本来薄且今天并不打算去东宫的,昨夜可以说是又尽兴又不尽兴,他自己也忍得辛苦,一夜没怎么睡好。
冯大么看着皇上放下笔后,手指敲了几下桌子,然后骤然站起,朝外面走去:“去东宫。”
冯大么马上遵命安排。
这一夜,沈宝用没拖到那么晚才睡,她不敢问出来,但她认为肯定是太医看了诊后与薄且说了什么,才让他不敢再行事。
可就算是他不能行事,他也没有放过她。这种腻腻歪歪地相处更令人难耐。沈宝用特别不喜欢但她还得庆幸,至少不用再担心伤到孩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天,直到某一天,薄且对沈宝用道:“朕让你学的琴与棋你可学了?”
沈宝用被他问得一楞,反应了一会儿道:“没有。”
薄且:“不怕,朕亲自教你。”
沈宝用发现从这天开始,薄且不再没完没了的抱她,稳她,抚她。他开始真的教她弹琴、下棋。
他教得十分认真,她若是做得不好或犯了同样的错误,他像老师一样地会训她,会严肃地打她手板。
以前养父教她的时候,也很严格但不严厉,而薄且是个严厉的老师。沈宝用一路被他催着技艺精进,真的学到了东西。
这段在沈宝用看来属实荒谬的日子,竟成为了日常。好像他们就该这样相处一样,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以前沈宝用紧张与薄且同榻,现在紧张他来检查学业。
不过沈宝用时刻提醒着自己,无论薄且白天里多么诚心地教她,夜晚不再急躁尽显温柔,他还是那个心黑手狠之人。一旦她不如他的意,不顺从他,他就会马上原形毕露。
就在沈宝用这么想薄且的时候,薄且却沉在每天的日常里不可自拨。他从来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安心舒心悦心的生活。
他并没有沈宝用想的那样,在慢火炖肉,在演戏给她看。他是真的凭着本心在做为,沈宝用是聪明的学生,一教就会,但她也有小毛病,不感兴趣的东西不愿学,会了后就开始耍滑。
薄且从来没教过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是沈宝用他才如此认真严格。反正他在这种教学中得到了乐趣,他们交流,他们交谈,他们彼此或主动或被动地更了解对方。
而夜晚,他还会教给这个学生一些别的。
把沈宝用从掸灰房接到东宫那日后,薄且就无师自通了很多房中之道。
白天里,他看沈宝用眼神专注拼命想跟上他的节奏,晚上,他教得她眼神涣散,每一次都跟不上。就算听了张太医的劝,也还是有很多方法可行的。
时间催着人往前走,沈宝用终于有了一点孕妇的样子,她侧躺的时候,能见到肚子鼓起的一点幅度。
薄且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口上扎着的那根刺开始作用,措不及防地让他疼了一下。
那一夜,沈宝用感受到了多日未觉的要被猛兽拆吃入腹的感觉。
冯大么见圣上连日来心情都极好,但从某一天开始,又开始沉着脸,长思考的样子了。
他没听到看到沈姑娘与皇上发生过不合或争吵,二位一直都是好好的。正纳闷琢磨时,见保宜宫的许内官走了过来。
“大总管好。”许内官行礼道。
许内官是太后的人,冯大么可不敢心安理得地受了。他马上回礼道:“许总管好,您今儿来有什么事?”
许内官道:“奉太后的令,请皇上过去一趟,您看这时进去方便吗?”
“我给您通报,您稍候。”
薄且叫了许内官进去,待他说完来意,薄且问:“太后今日可安好?”
许内官:“一切安好,这不今日裴家的两位姑娘过来了,太后尤其开心。”
许内官这算提醒给了皇上,太后请皇上过去的真正理由。是想让皇上见见二位姑娘,把后宫择选的事定一定。
薄且听后道:“你回去吧,告诉太后,朕申时过去。”
“是,奴婢告退。”
保宜宫里,太后被二姑娘与五姑娘围绕着正在闲说话,虽氛围还算轻松,但三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说话上,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许内官回来了。
他进屋道:“回禀太后,皇上说了,申时过来。”
太后点点头,二姑娘与五姑娘皆为皇上能来而松下一口气,后想到马上要见到皇上了,这口气又提了上去。
太后对二人道:“规矩礼儿什么的你们都懂,咱裴家的家教一向严,我对你们还是放心的,但圣上终归是圣上,切不可大意,谨言慎行。”
二人知道此事深浅,站起身来郑重无比地道:“晚辈记下了。”
乔嬷嬷亲自候在了外面,待皇上一来,她接驾并进来通报:“太后,皇上来了。”
月白的家常服一闪而入,二姑娘与五姑娘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皇祖母安好。”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裴家的二姑娘裴雯与五姑娘裴鸢站起来给皇上行礼。
太后不仅观察着自家的两位姑娘,也观察着皇上。她早就与乔嬷嬷说好,怕自己看不全面,让乔嬷嬷也帮着看看,看看皇上对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态度。
虽说皇上擅于不动声色,情绪内藏,但太后还是希望能从细节中看出点什么。
同样是行礼,太后就对五姑娘更满意。不卑不亢且姿态尽显姑娘的娇美与优雅。而二姑娘,那心思都写在脸上、行动上了,太过外露了。以太后的心路看来,可算是个直性子,再说严重点就是有些傻。
这样的性格做晚辈自然招长辈的喜欢,可她不是选进宫陪伴她的小辈,而是在选大弘未来的皇后,太子的生母。
这一个行礼,就让内心早就偏向裴鸢的太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私心她是更喜欢裴雯,但后位不适合她。给个高品阶的妃位,自己在后宫多照应她一些也就是了。
反正她家这个二姑娘喜欢皇上,能进得宫来为妃,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起来吧。”薄且说着状似随意地虚扶了一把二姑娘裴雯。
他这个举动做得倒是自然随意,但所有人内心都是一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论他的身份,扶太后一把倒是正常,这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身份年龄地位怎么都不该得此恩典。
裴雯高兴地脸都红了,裴鸢的脸却白了一点儿。她知太后属意于自己,她容貌上与裴雯旗鼓相当,而且她注意到,皇上在进来时只朝她看了一眼。没想到才一息的工夫,她满满的希望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皇上坐下后,像往常请安时一样,问起了太后的身体情况、日常起居。
说了两句后,太后顺势道:“我家这两个孩子,皇上以前见过,不知可有印象?”
薄且朝裴雯与裴鸢看去。他见过有印象,那时他还是太子,知道二人是太后要塞给东宫的人,且其中一人必定是太子妃的人选。
如今,事情有了变化,他提前登上了帝位,还是同样的裴家女,这一次太后要把她们全部收入后宫,并从中选出皇后。
薄且不止是见过她们、对她们有印象,他还很了解裴二与裴五,就算阻止不了太后的意图,他至少得要知己知彼。
所以,薄且刚才是故意虚扶裴二的。
他扫了眼两位裴家姑娘,回太后道:“朕记得。”
太后又道:“这是裴雯,哀家二兄的嫡女,晚年才得了这一女;那是裴鸢,哀家三兄的嫡孙女。这次宫中择选,二人皆符规制入宫,至于后面留不留得下来,就看她们的本事了。若不行,自是退回家去,不能辱没了皇室与皇上。”
薄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道:“皇祖母说得是,不过两位姑娘仪态端庄,丽质慧心,谈不上辱没。”
又说了会儿子话,主要是太后与皇上在说,偶尔让两位姑娘搭上个几句,太后发现,皇上总是问话裴雯,加上刚才他只扶了她,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点。
薄且离开保宜宫前,对太后道:“朕明日再来给皇祖母请安,今日先去前面忙了,就不久坐了。”
太后:“政事要紧,我这里都好,不用皇上记挂。”
说是这么说,但二人心里都明白,薄且并没有每日都来给太后请安的习惯,他既然说了明日再来,表示明白了太后的用意,今天与两位裴家姑娘见了面,明日就该说正事了。”
皇上一走,太后也没多留裴二与裴五。如今二人住在西絮宫,与其他参与择选的女子按制住在一起。看似守了规制,其实住的房间都与其他人不同,加之太后没事还要把人找过来说话,西絮宫的人都知道这二位不过走个形式罢了。
裴家二位姑娘一走,太后问乔嬷嬷:“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他选中裴雯了?”
乔嬷嬷从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她道:“兴许是因为裴二姑娘的辈份问题,圣上可能是顾忌裴二姑娘是裴五姑娘的堂姑,不想让堂侄女压她一头吧。”
“这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还有差两辈的同侍一君的呢,后宫升降什么时候也没有以辈份论处过。在这皇宫中,皇上的偏心、盛宠就是王道。
“再说,皇上也是男人,但凡有个选择,都会选好看的,喜欢的。若真像你所说,他是因为这个我倒安心了,只要咱们这里跟他说明白,裴家不在乎什么辈份不辈份的,就可按我心意敲定裴鸢为后,我只怕他是心里看中了裴雯。”
太后说了这许多,乔嬷嬷为她宽心:“至少皇上这回都听了您的,还主动提出明天过来,您别急,明天好好跟皇上说,再不济皇后之位也是出在两位姑娘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