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一刹那，一座礁石山就像是法剑一样坠落了下来，落在重新散发寒意的雪原之上。
烟尘四起。
烟尘之中，出现了一名光头小僧，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很茫然的渔村妇人。
若是寻常的修行者会很疑虑，根本不知道这名光头小僧的身份，然而方方却轻易的感知到了之前那只蚂蚁和这名光头小僧的联系，它拥有的信息使得它很直接的做出了判断，“无因圣尊？”
光头小僧点了点头。
“为什么？”看着光头小僧点头，方方忍不住叫出声来。
它也实在不明白光头小僧为什么要帮何灵秀。
“你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她或许并没有特别完整的意识，但她只是出于这种模式的控制，所以这不构成必须杀死她的理由。”
“还有，我认为她说的话有些道理，所以或者真的可以让她试一试。”
光头小僧说了这两句话。
当他第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他仰头看向天空。
天空里有一个破洞。
那个破洞是被礁石山砸出来的。
此时破洞的周围，片片流光如碎瓦不断的崩碎，层层剥落，然后露出了真正的天空。
这个时候方方感知到空间里的场域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说，它所处的这方区域，终于不被遮蔽，终于恢复了正常。
当光头小僧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它看到光头小僧的手动了动。
光头小僧的手中握着一根芦苇。
这根芦苇被光头小僧反手丢了出去。
芦苇化为一道流光，打入了何灵秀消失其中的那条空间通道。
那条空间通道原本已经关闭，然而这道芦苇却硬生生的没入其中，只是有一蓬紫色的光焰在虚空之中绽放，久久不散。
方方顿时不能理解，它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光头小僧垂首微笑，道：“这也是一枚天神钥。”
方方听懂了，但同时大吃一惊，道：“你真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让她试一试？你竟然将你手中拥有的天神钥都给她？”
“即便分头而行，都有可能在同一个终点相遇。”光头小僧微笑道：“追求问题的答案，有很多种方法。如果所站的角度都并非私人的利益，那么给不给，又有什么所谓？”
方方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它似懂非懂。
长生观的门前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随着紫色光焰的喷涌，何灵秀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踉踉跄跄的出现在郑普观的面前。
郑普观此时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然而看着跟随着何灵秀出现的那根芦苇，他的呼吸还是刹那间停顿。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然后他恢复了呼吸，那根芦苇落在了何灵秀的手中。
“我们失败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刚刚站稳的何灵秀，又看着那根芦苇和何灵秀手中的那颗小黑球，道：“但又成功了。”
何灵秀点了点头，道：“除了那插在天神宫门上的钥匙，我们只剩最后一枚钥匙。”
郑普观道：“修真界的这最后一枚钥匙，他们应该也会给我们。”
何灵秀也皱起了眉头，她也不能理解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说服了他们，他们想让我们试一试。”郑普观有些感慨的笑了起来，道：“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会用他们的方法试一试。”
何灵秀不再说什么，她沉默下来。
在她沉默下来的同时，在之前的混乱洲域，有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出自混乱洲域那名苍老的圣尊。
他的对面，出现了一道同样带着圣息的光影。
“你们真的这样决定了，连王离他们都赞同你们的决定？”混乱洲域的这名圣尊看着身前的那道光影，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说道。
他身前的光影点了点头。
混乱洲域这名圣尊不再说话，他的衣袖之中，有一道光焰升腾而起。
“再等等。”
然而他对面那道光影却是阻止了他。
混乱洲域的这名圣尊微微一怔，道：“等什么？”
“等到王离他们到达北冥洲。”他对面的光影静静的说道。
混乱洲域的这名圣尊有些反应过来，“这是一桩交易？给他们所有的天神钥，换取他们不再设法阻拦王离他们到达北冥洲？”
他对面的那道光影缓缓点头，道：“这应该会达成默契。”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可吞前尘
“默契？”
尸鲲之上，吕神靓微嘲的笑笑，自语道：“利益啊，政治啊，自古以来都没有变过。”
王离咧嘴笑了笑。
来自底层人民的吐槽，自古以来也都没有变过。
“发生了什么？结束了”
尸鲲上一群修士看着如染料般掉落的各种黏液，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惊魂未定的万夜河喊了半天“大……大……大”却连一句完整的大哥都没有叫出来。
“不阻止我们到北冥洲，但代价是要将修真界所有的天神钥给他们。”王离异常简单的解释道。
嘶……
一片倒吸冷气声响起。
“将所有天神钥给他们，这不意味着交出天神宫的所有权？”马红俊等人震惊的看着王离，“这么说我们修真界方才已经战败了？”
“那倒是没有。”王离道：“开门的人也未必就能占得了屋子，只能说修真界允许他们开门。如果他们有绝对占据上风的实力，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交换。”
“你们的意见全部统一了？”有一名修行者忍不住问道。
“没有办法不统一。”王离轻声叹了口气，“这种默契现在虽然存在，但对方时时刻刻都会寻找机会，如果我们的意见不能统一，他们就随时能够打破这样的默契。”
尸鲲上所有的修士瞬间沉默下来。
虽然他们无法亲眼目睹王离等人和那些圣尊之间是用何种法门沟通，但他们可以想象，在方才那样的剧变之中，王离等人已经和那些圣尊沟通了许久。
而且此时王离的回答也让他们清晰的知晓，所有那些强大的圣尊，加上王离等人的力量，才堪堪和对方平分秋色。
只要修真界这些至高的存在有逐个击破的可能，他们的联手之势一破，那这种默契便随时击破。
“看运气吧。”
吕神靓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尸鲲上所有修士的心又是凉了半截。
王离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吕神靓这句话并非是故意打击士气。
无因圣尊等人的选择，原本就有很大冒险的成分。
因为那颗黑球。
和何灵秀所说的一样，神宫寺家族的那颗黑球超出旧时代的科技水准。
谁也不知道她带走那一颗小黑球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会破译出什么样的可能。
如果在他们到达北冥洲之前，对方便凭借这黑球拥有了打破默契的力量，那他们的运气便真的不好。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连他和何灵秀，也并不知道之前的天道网络在北冥洲到底留下了什么。
不安和恐慌的情绪在尸鲲上蔓延。
尸鲲也只是修真界乃至整个人世间的一角。
很多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也陷入了这种情绪之中。
甚至绝望。
道心无法安稳。
因为越是高位，他们越是发现，就连这世间至高的人物都无法看清前路，都是在赌。
北冥洲的海重新满了起来。
随着所有被掠夺的水汽重回人间，随着气候的变化重归正常，北冥洲的海水之中重新散发出浓郁的生机。
许多北冥洲的修士焦虑的等待着。
因为种种的信息表明，北冥洲对于王离和对于整个修真界而言前所未有的重要，而且王离和吕神靓正在朝着北冥洲而来。
在北冥洲海岸边的一座小山上，黑天圣主对着前方的虚空微微躬身。
有一座礁石山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礁石山上，有一名光头小僧。
黑天圣主便对着这名光头小僧行礼。
“闻道虽有先后，但不分尊卑。”光头小僧对着黑天圣主回了一礼。
两人的对话并未利用任何法门，所以北冥洲的很多修士感知到了他们的对话。
许多道因为心境波动而产生的灵气波动在北冥洲的空域之中绽放。
光头小僧的话语解决了他们心中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