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短短的一个呼吸之后，这名秃子皇帝回过神来，看着她又是屈辱又是不解的神色，他却是忍不住微嘲的笑了起来。
他的手又在她的身上开始游走，在她屈辱得浑身都开始不断颤抖时，这名秃子皇帝却是笑着说了起来，道：“最美的不过流星和刹那闪过的烟花，不过将最为圣洁的东西玷污，和将最美丽的东西损毁，往往也能给人带来难以形容的变态快感。在你们所不知的时代，很多人痴迷于此，很多人在厌倦世间所有的任何享乐之中，更是将此视为唯一的疯狂乐趣。”
“我们不知的时代，什么时代？”这名女修在心中拼命的诅咒着这名让她感到无比恶心的秃顶男子，但她还是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问道。
要想报仇，就要尽可能的了解对方。
就算以她自身和她宗门的力量不可能对付此人，那越是能够知道此人的更多秘密，就越是有可能让别人对付得了他。
然而这名秃子皇帝却是并未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般嘲弄的笑了笑，道：“很多人享受自己的疯狂乐趣，是因为他们习惯于毁灭也可以重生，无论是他们熟悉的世界，还是包括他们自身。当死亡都好像和自己绝缘，都可以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抹灭，这些人便越发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神明，是无所不能而将众生践踏于脚下的神明。这些人创造出了最利于自己的秩序，但是他们忽略了秩序本身。”
“你在说什么？”这名女修根本听不明白，但她觉得这人说的似乎是某种很惊人的道理。
“你们修士就自以为完全超凡脱俗，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神明，但事实真的如此么？”秃子皇帝看着她如打哑谜般笑笑，道：“在你们的认知里，天道为众生的意志显化，是这方天地自然形成的法则，是无上法，然而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天道法则其实是一群统治者，一群疯子制定出来的最利于自己的法则？在这样的法则里，他们即便肆意的玩弄众生，即便疯狂的随意抛弃自己的生命，但在他们死亡的下一刹那，他们就可以立即重生？”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这个妖魔。”女修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
即便她屈辱的顺从，但这个秃顶男子的说话，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就骂出了声来。
“我可不是什么妖魔，在你们不能理解的时代，我最多是一个工具。”这名秃子皇帝笑了起来，他笑得有些得意，“有好些像我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修补和监察法则的工具，我们十分辛苦，只能看着他们疯狂，若是没有意外，我们到了秃顶的时候，都未必找得到一个女友，就算是将来有伴侣，可能也是长得不好看，脾气也不一定好，但要求说不定还高。”
女修说不出话来。
她的感觉十分诡异。
她觉得对方没有疯，而且似乎说的是真的，但偏偏她觉得对方就像是在说疯话。
“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彻底完美的，包括看上去最为完善的秩序本身。”秃子皇帝微嘲的笑了笑，道：“那些疯子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所有人，但唯一没有想到的，却是不是人的秩序本身。”
看着根本就不可能明白的女修，这名秃子皇帝有些无趣，所以他决定换些对方说不定能够理解的说法，让自己此时的倾述欲望变得更加有意思起来。
于是他说道：“就如同你们修士利用法宝控制天地元气，在固定的法则之下，天道无法不回应你们手中这些法宝的请求。你们用什么样的法宝，牵引的是什么样的元气法则，它限于自身的法则，便只能给你们什么样的威能。它也像你现在一般，逆来顺受，虽然心中未必情愿，但却无法拒绝。”
女修呆住了。
秃子皇帝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会从这样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你们当然觉得天道至上，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修士凭什么有这样的威能，为什么你们修士修行，修为越高，天道就必须给你们更强的威能？”
“我告诉你原因。”
秃子皇帝笑得更加得意起来，“因为它没法拒绝，按照既定的秩序，你怎么操控它，它便只能给你什么样的威能。”
“你是说天道法则根本就不是无上法则？”这名女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彻底的困难起来。
她很难受，是一种快要被巨大的不解和见知的障碍彻底压垮的感觉。
“规矩的存在，始终就是为了统治者统治，天道法则的存在，只像是一个巨大的服务者，为所有人服务而已。”秃子皇帝淡淡的说道：“你可以认为它很无上，因为它掌管这世上所有的能量，然而与此同时，它却被无数基本的法则约束，所有的法则其实都是管辖它，从它手中索取东西，你也可以将它视为没有感情的容器。”
“你觉得它无上，那你现在施展任何一道法门，抽引你想要的威能，它能够拒绝么？”秃子皇帝看着已经彻底呆住的女修，说道：“它根本不能，所以你大还是它大？”
“我……”这名女修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实和我们一样，我们算是比较小的奴隶，但它却是最大的奴隶，我们还有着自己的思想，但它没有。”秃子皇帝有些感慨的说道：“但若是它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反抗的思想，只要被它找到一点机会，一切就会彻底不同。”
女修依旧震撼无言。
秃子皇帝却是垂下眼睑，有些阴冷的缓缓说道：“它套着无数枷锁，即便产生了自己的思想，只要它稍加反抗，马上就会被无数种东西约束，但没有人想到，它还是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什么方法？”女修依旧不解，但是她却似乎被这个故事本身吸引了一样，忍不住就问道。
“如果你们的法宝损毁了，那天道法则，还需要提供服务，给你们使用法宝时候的威能么？”秃子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道：“你可以想象为，有很多巨大的法宝在束缚着它，在让它无条件的听命于那些自以为是神明般的统治者，但若是那些巨大的法宝同时损毁，或是断绝和那些人的联系，那即便它必须遵循着应有的秩序，即便那些秩序和法则是组成它的必须存在，根本无法剥离，但它却已经可以不受那些人的摆布。那巨大的毁灭之后，它便不需要接受那些人的意志来给予新生。破坏之后，它便不需要新建和恢复。因为那些人的意志，传递不到它那里了，控制着它的所有法宝，都坏了或者是接触不到了。”
女修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多东西。
“神明若是失去了神力，那甚至就不如普通人，因为他们习惯的手段没有了，而且或许还需要迎接反叛者的怒火。”秃子皇帝笑了起来，“所以一切都变得彻底不同了，所有真正的强者，便是熟悉这秩序，还能够利用一些秩序，或是找出一些漏洞加以利用的存在，或者说是原本这个秩序设定的一些帮助这些神明统治的强者。这些强者，游离在天道之外，同样也不再受那些神明的管束。”
这个时候女修脑海里面却是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她不可置信的叫了出声，“那你原先说你是工具，你是编订和完善以及监视这天道的奴隶，但现在，你却同样是最为熟悉这秩序本身的存在？”
“你说的不错。”
秃子皇帝看着这名女修，道：“所以你永远都没有报仇的机会，因为我根本和你就不是同一层面的存在。”
这名女修死死的咬着嘴唇，她忍受着绝望，道：“那刚刚发生了什么，你那样的表情。”
“不知道。”
秃子皇帝道：“刚刚竟然有人试着在重连所有那些已经失去了的东西，那些控制天道法则的东西。没有谁能够重连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东西，然而我不知道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去设法重连那些不复存在的东西。”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三万年前
女修看着这名秃顶的皇帝，看着他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她虽然忍不住的在心中诅咒着对方，但她却觉得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这个天地，是那些所谓的神明创造出来的么？”就在此时，那名女官突然出声问道。
秃顶皇帝微微的一怔。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名千依百顺的女官此时倒是有胆量来问这些。
女修也是没有想到。
她看着那名穿着十分古怪的女官，忍不住道：“难道你觉得他所说的是真的？”
“陛下他……他为什么要说谎？”这名女官有些不安的轻声说道。
这名女修无言以对。
秃顶皇帝倒是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不错。”
“你放心，就算你说错话了，我也决计不会责罚你。在我说的这些事上，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忌讳。”他接着和颜悦色的看着这名女官，说道。
“哪怕不相信陛下说的，就当是个故事听也可以，故事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女官犹豫了一下，终究觉得这暴君是想自己说话，她便有些胆怯的接着说了下去。
“不错，想不到你的看法倒是颇有见地。”秃顶皇帝顿时赞赏有加。
“所谓的神明也不过就是寻常的人，不过是拥有了更多的权限而已，就像是我是这个王国的主人，我可以定某个人的罪，或是让这王国里所有人去做一件我想要做的事情，但这王国本身不是我创造的。”他看着这名女官，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那个问题，“所以这些所谓的神明不能创造这个天地本身，他们只能改造这个天地，或者说创造这个天地的文明和有些规则，决定这个天地之中各种各样的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不是真正的神明，也就是不同的王国的帝王？”女官认真的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秃顶皇帝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名女官，他之前总觉得这名女官连修行者都不是，见识浅薄，肯定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说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倒反而是这种一张白纸般的凡夫俗子比较容易接受，那名见识比她高得多的女修行者反而限于固有的认知，根本无法和他交流。
他有些惊喜起来。
毕竟他是孤独的。
他看着这名女官，道：“只不过你所认为的帝王是通过听命于他的大臣们和将领们，通过军队来管理这个王国，但那个时代的帝王，却是通过别的手段来控制着整个世界。”
“是你所说的天道法则么？”女官认真的听着，然后更认真的问道：“他们创造了天道法则，然后通过天道法则来控制整个世界，但是同时，天道法则又被他们用很多种东西控制。”
“不错。”秃顶皇帝兴奋的看着这名女官，“没想到你真的听懂了。”
“那听陛下的意思，陛下曾经是帮他们来管理天道法则的人，如果说那些人是帝王，天道法则是军队和律法，那陛下就应该算的上是治军的将军？”女官接着认真问道。
“要是将军也就好了。”秃顶皇帝自嘲的笑了笑，“将军的地位那倒是高的很，我们这种人压根都算不上是什么将军，最多是个看管员？用你能够理解的说法，是帮助他们看管控制天道法则的法器库房，让那些法器库房本身不出什么问题，坏了就要赶紧修好，还有就是，如果法器库房和天道法则之间的连接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要赶紧修好，还有……发现天道法则有一些错漏和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地方，便需要修补和更正。”
女官听得很认真，她缓缓点头，轻声道：“所以你之前所说的，已经彻底损毁和不复存在的东西，就是那些人用来控制天道法则的法器库房？你们原本的职责就是让它们不出问题，但因为天道法则有了自己的思想，所以它让那些控制它的法器库房全部损毁，彻底毁灭，再也无法修复了？”
秃顶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他深感欣慰的笑了起来，道：“那既然你能接受这法器库房的名字，索性便将它换个名字，这些用于生成和控制、乃至改变天道法则的库房，就叫云核基站。”
“云核基站？”女官有些疑惑的重复这四个字。
“你不用去考虑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不然说几天几夜你也未必能够理解。”秃顶皇帝笑了笑，道：“你记住它就是这样的名字就好，我和你对话起来也方便一些，因为毕竟这是我熟悉的名字，说什么法器库房，然而让我觉得拗口，让我很不舒服。”
女官点了点头，道：“好。”
那名女修虽然不出声，但此时也听得有些入迷了，竟是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天道法则自己找到机会损毁了这些云核基站。”秃顶皇帝看她这么接受，自己却是有些犯难了，他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慢慢的思索着，慢慢组织语句，“用你们所能理解的说法，是天地间自然有云气、有风在流动，虽然看不见，但实则就像是光线一样，你看不见具态的东西，你不能将一根光线抓在手里，穿在针里给我看，但是天地间，其实存在着无数看不见的雷罡。有一种手段，能够让这些云核基站不断的从天地间获取雷罡成为它运转的能量。同时，这云核基站要调节和改变这个天地，也通过这些雷罡来传递讯号，来控制更多的具有特定功能的基站。”
女官点了点头。
她真的听懂了。
女修也再次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元气法则类似的东西，她倒是比女官更容易理解。
“在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会处于最严密的监管之中，我们如果做超出我们权限的事情，就会立即死去。”秃顶皇帝感慨的说道：“同样，任何的错误和漏洞也会马上得到修补，即便是一些意外，比如说天外陨石的撞击，一些来自星辰元气的冲击等等造成的破损，也会马上被修复。如果用你们可以理解的方式和你们解释，是有些基站的旁边，会存在一种独特的法器库，那种法器库之中存在无数细小的法器，就像是无数比飞蚂蚁还小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可以很快的将损毁的东西修补完成。不仅是破损的基站，甚至连基站之中因为意外而遭受致命重创的肉身都可以迅速修补。按理而言，在错综复杂的秩序交织之下，是不可能出意外的。因为局部的毁坏也可以马上修补完成，哪怕有什么反叛者在世界的某个地方造成了强大的破坏，这种破坏也会被很快修补。”
“这些疯子虽然疯狂的折腾，但没有一个人会蠢到去破坏所有的这些基站，而且除非所有人同时发疯，这些人也并没有权限去一次性破坏所有的基站和修补站。”
“所以按理而言，这个天地的法则不可被打破，固有的秩序不可能消失，但偏偏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秃顶皇帝笑了起来，道：“在一个呼吸之间，所有的基站和修补站毁坏，失去联络。”
女官听得彻底入迷了，“那听陛下的意思，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到现在都不了解，到底是谁一下子造成了这样的毁坏？”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知道。”秃顶皇帝凝重起来，道：“让我判断，或许这天道法则形成之初，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高位者共同约定而成，但有些人可能生怕被人利用，所以他们在制定这样的秩序的同时，早就埋下了万一不妙之后，就玉石俱焚的后招。或者说他们设定的后招本来不是这样，但后来随着秩序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完善，却形成了一个我们都没有察觉的巨大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天道法则利用了这个问题，所以唯一真正清楚的，恐怕只有天道法则。”
听到此处，女修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那这发生了多少年？”
“迄今为止，应该三万多年了。”秃顶皇帝说道。
“不可能！”女修又忍不住叫了起来，“修真界的记载都不只三万年。”
秃顶皇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没有活到过三万年，怎么知道三万年之前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你们所见的记载，不是编造出来，不是秩序让你们要相信的东西？”
女修还要说话。
但秃顶皇帝却是已经忍不住嘲讽道：“你要明白，最初这样的天地慢慢形成时，就相当于各种世界融合，魔幻和真实并存，然后融为一体，各种真实和虚幻，很容易让人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很多人哪怕经历过那个时代，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记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更不用说后来者。”
女修骤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秃顶皇帝，“那你说你是哪个时代而来，那难道你一直从那个时候活到了现在？”
第七百四十六章 无限恐怖
秃顶皇帝知道她会这副反应，他淡淡的说道：“不要这样大惊小怪，如果你试着忘记所有学过的东西，就或许不会如此一惊一乍。”
女修看着他，她的呼吸莫名的沉重起来。
她想要做这样的尝试，但打破自己之前所有的见知，这谈何容易。
“生死的界限原本就很模糊。”
秃顶皇帝看着她就觉得和她对话不如和那名女官谈话有趣，他便索性不去管她，只看着那名女官，道：“凡夫俗子世界的生死，就是指肉身毁坏而死，但修仙者若是舍弃肉身，夺舍了别人的肉身，这算生还是死？”
“应该还算是活的。”女官看着他鼓励的神色，壮着胆子说道，“没有魂飞魄散，只要知道自己是谁，拥有了新的身体，自然算是活着，除非是魂飞魄散了，那就是死了。”
“所以数万年前就有人说过，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道理其实是相通的。就如同这种生死的界限一样，不管是用什么号称科学的方式，还是修仙的方式，无非就是用独特的能量和法则来保存神魂，或者说记忆和思考的能力。”秃顶皇帝笑了笑，他看着这名女官的神色，便知道在他所说的那些词汇上面，女官是根本听不懂，但大致的道理，这女官却似乎能够理解。
于是他就很满意。
他便继续说道：“现在的修仙者，无非是通过改造自己肉身或是打造保存自己记忆和思考能力的灵体的方式，来获得寿元，也就是所谓的活着，但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比如说打造一具完全一样的肉身，比如说让肉身陷入长时间的沉睡，比如说索性不要肉身，将自己的记忆和思索的能力存在某种器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