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做不出什么大事。
于是等班鸣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所有人无视坐在帐篷口的傅履,只他一个人瑟瑟发抖。
班鸣岐拄着拐杖过去,好笑道:“你怎么不进去呢?”
傅履冷成一团,哼唧一声,“我要与你泾渭分明,划清界限,我有自尊,不受嗟来之帐篷。”
班鸣岐实在是没有懂他的脑子里面想些什么,但他心情好,也不搭理他的“自尊”,将帘子门撩开,“进?”
傅履就进了。
“这是你请我进的。”
他进去后,暖和的气息才传来,便拄着拐杖啪嗒啪嗒的到了榻上,坐下,拍拍身边的榻,骄傲的很,“班狗,你来,我告诉你件事情。”
班鸣岐无奈的笑了笑,在他眼里,傅履就跟个孩子一般。
他也拄着拐杖过去,坐下,道:“你要说什么?”
小厮们都没有进帐篷,只有两个人在。傅履说话就没有顾忌了,他恨恨的瞪着班鸣岐,“班狗,我问你,你是不是勾引岚岚了?”
班鸣岐的脸一红,“我很喜欢表妹,已经相思入骨了。”
傅履瞪大眼睛,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呸,岚岚是我的!你休想。”
班鸣岐颇为不赞同,“——阿履,我知晓你喜欢表妹,你们青梅竹马,你喜欢她,情有可原。”
“你能喜欢她,说明你看得见她的好,我也不会介意。”
“但表妹不喜欢你,你只是单相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傅履就眼神发狠,“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
班鸣岐:“嗯?”
傅履:“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不要惊讶。”
班鸣岐:“……嗯?”
傅履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珍藏多年的帕子。
月白色的手帕,带着浅浅蓝,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忧伤。
他将这方手帕放在桌子上,一点点的展开,用手掌压平,得意的道:“其实我之前说我喜欢岚岚,岚岚不喜欢我,是骗你的。”
他得意的翘起尾巴,“哈哈,班狗,没想到吧,我傅履,是岚岚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给过定情信物的人!”
他拿着手帕凑近给班鸣岐看,“看见没,看见没——岚岚多抠门啊,这么好的帕子,她只给了我一个!”
什么是青梅竹马,这就是!什么是相互欢喜,这就是!
他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看向班鸣岐的神色都是嘚瑟的,要不是断了腿,他是要站起来跳一支云州凯旋而归的摇摆舞。
他看向班鸣岐,“怎么样?”
不过他没有等到班鸣岐的羡慕,失魂落魄,也没有看见他羞愧的神情,而是最初惊讶一瞬,便已经恢复了正常。
然后就听他说,“阿履,我有一件事情,也想告诉你,你也别惊讶。”
傅履就涌入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等到班鸣岐见一方同样的月白色帕子拿出来时,他砰的一声,从榻上掉了下去。
班鸣岐倒是接受良好,他道:“虽然表???妹没有跟我说,但我想,就表妹看你的眼神,也不是像喜欢过你的。”
他坚定的道:“表妹之前没有喜欢过你,应当只是年少不懂事,又跟你玩的好,两家走的近,以为可以婚配,但结果定然没有如她所愿。”
他此刻恢复了京都人人称颂的三杰智慧,冷静的看着地上的傅履,推断出事情原委。
“阿履,你这般说了后,我实在是生气。”
“表妹本来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她肯给你手帕,愿意与你结为夫妻,想来是想好了将来。”
他问,“表妹是何时给你的手帕?”
傅履:“景耀十二年。”
班鸣岐:“景耀十二年,你全家刚来京都……哈,想来是你们家背弃信义,嫌弃她是小官之女,高攀不起你家这京兆府尹之子吧?”
他冷哼一声,再好的脾性也生起了气。
“你之前一句两句班狗班狗,我从未与你计较,想着你是年岁笑,心性不稳。即便你之前买诗诓骗与我,我也只当你是为了情所困,并不怪罪。”
“可今日之事,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见你一眼,便觉得污了眼睛。”
“我都能想象得到,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还曾说她为你打架,护你庇你,等年岁大的时候,你对她有了爱慕之心,她也予以回应,结果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抛弃她于云州,又在她来京都之后纠缠不清,傅履,你哪里来的脸,拿出她送你的手帕在这里炫耀。”
傅履哪里是他的对手,连连败退,但又喃喃解释,“是我阿爹阿娘——”
“自然是你阿爹阿娘不准!”班鸣岐声音高了些,又不得不压低,他怒道:“——自然是别人的过错,所以你才如此不要脸的继续纠缠。”
“你已经把责任都推脱干净,因此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所以脸皮如此之厚,竟然还敢来找我。”
“你知晓不知晓,表妹已经跟我谈婚论嫁,你知晓不知晓,她也已经与我表达了爱慕之情,你知晓不知晓,你这般一闹,我要是心胸狭窄之人,将会如何看她?”
他眼神狠厉的看向傅履,“我会觉得她是个三心二意之人,我会怀疑她的秉性是否纯良。”
“女子于世,何其艰难,只这忠贞二字,便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你却拿着这帕子招摇过市来找我,傅履,你其心可诛。”
傅履被骂懵了,他一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他道:“我就是,就是……”
他想说,他就是想要逼退班鸣岐而已,没想过这些。
班鸣岐却已经截住了他的话头,冷笑道:“你就是什么?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软弱无能,却又自视甚大,愚蠢冥顽的怂包。”
“你当初不敢反抗你的父母,如今也不敢反驳表妹,你只敢拿着从前不能提及的事情来对我示威,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简直恶毒至极。”
傅履懵了,愤怒了,而后委屈,再次羞愧,觉得没脸见人。再然后,拐杖也不要了,匆匆忙忙往前面爬,爬着出了帐篷。
他看起来实在是可气又狼狈。
班鸣岐本不愿意管他的,但着实怕出事,只好拿着他的拐杖和帕子追出去,喊他:“傅履,你等等。”
但傅履爬得太快了。小厮惊讶,想要扶他起来,却见他满脸是泪,怎么也不肯让人扶,又不敢大声喊,只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正在此时,一双镶嵌着珍珠的鞋出现在他的面前。
傅履抬起头,只见是宴家的七姑娘。
他泪眼朦胧,深觉丢丑,立即将脸埋进土里。
宴七姑娘带着丫鬟来这里看望三哥哥,回程路上,没想到碰见了这奇异的一幕。
她惊讶,叫人扶傅履,却怎么也扶不起。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后面还有护卫她的侍卫呢,便道:“傅二少爷,你自便,我便先回去了。”
她刚要走,班鸣岐就追了出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手里还拿了一方帕子,见着外面有人,忙把帕子藏进了袖子里。
但就是这一瞬间,也让宴七姑娘看清楚了。
这帕子,好生眼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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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因有宴七姑娘在, 班鸣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人将傅履又抬回了帐篷里,然后对小厮道:“你去叫傅大人来接他。”
东青却摇摇头, “班少爷,您让小的进去给少爷打水洗一洗脸吧, 待会小的背着他回去。若是告诉老爷, 他免不得要一顿打。”
班鸣岐叹气一声,“也行。”
只要送走这个麻烦就好了。他现在总算明白表妹为什么对他爱答不理的。
等东青走了之后,班鸣岐这才回过头跟宴七姑娘道:“今日之事, 还望姑娘不要对外人言。毕竟关系傅二少爷脸面……”
宴七姑娘颔首, “好,我必然不会说的。”
虽然她觉得傅履这个人在京都也没什么脸面了。
班鸣岐便松口气, 转身进了屋, 他准备再次规劝傅履以后不要再纠缠表妹,也不要再拿出这条帕子,免得招来是非。
等他走后,宴七姑娘想来想去, 还是决定转身去找三哥。
三哥是个儒将。但儒将也是将, 他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没用过帕子, 练武之后有汗了, 从来都是随意的用手擦擦脸。
但她记得清楚, 他上月从云州返回京都, 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大冷天着一双草鞋,头发都打结了, 可怀里的帕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那方帕子很旧, 明显跟着他经历了崖底的岁月, 但却被珍藏得很好。她当时瞧见了,便觉得这是三哥的宝贝。
只有宝贝,才会在那般艰难爬行中,也要带在身上,不成抛弃过。
祖母让丫鬟小心翼翼的洗好,烘干,放在了他的枕头下。他醒来之后,她也去看望过他,却没见那方帕子。
因事情太多,她也没有深思过这帕子的来处,且那帕子一看便是男人用的,姑娘家用的帕子可不是这般。
但现在细细想来,却有些不对。若是普通的帕子,三哥哥为什么要如此宝贝?必然是别人送的。
那是什么人送的?为什么班鸣岐也有?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回去跟三哥哥说。
这种事情,不能瞒的,能说就说,说出来便随三哥哥自己解决去。
于是去而复返。不过她去的不是时候。门口的小厮道:“云王世子来访,将军正在跟他说话。”
宴七姑娘好奇,“云王世子?”
今日寿宴上的事情她记忆深刻,现在云王世子来,如此不避讳,是不是说明今天的事情是他跟三哥哥一起做下的?
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小厮立即道:“云王世子说,是奉圣命而来。”
宴七姑娘就哦了一声。
她静静的等在一边,“我有急事,便等在这里吧。等云王世子走了,我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