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思茂、孟利贞、刘元、刘懿之等人,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他们大都在武周的历史舞台上留下印记。
最后他们有的死于皇命,有的死于政变,但绝不是被杀手莫名其妙地谋杀。
尤其是刘祎之、范履冰、邢文伟三人,将来都成为了武则□□的宰相!
“黑蝠团是如何选择暗杀对象,这是狄仁杰和我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梁柏喃喃,“他们之间并无明显联系,找不到规律。”
欧阳意咽了咽,心道当然找不到联系了,因为这些人的关联将发生在将来!
他们不仅是朝廷栋梁,将来还是武周朝的肱骨之臣。别说狄仁杰猜不到,就是武则天自己也不可能猜到将来会重用他们。
黑蝠团能预知未来……
欧阳意只想到一种可能——
黑蝠团的背后很可能是穿书者!
欧阳意感到太阳穴突突跳,但不敢言明。
一来,她掌握的黑蝠团信息太有限,还不能算证据确凿。二来,也是她最为难的,她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换句话说,她不知该怎么说,说出后不知梁柏会什么反应。
古人信奉鬼神之说,欧阳意既不想当先知,更不愿被当异类妖魔。
她需要观察,等待机会,慢慢引导梁柏。
“其实你也想问我的选择对吧。”欧阳意说,“我决定加入黑蝠团案的调查。”
“我遵循你的一切决定。”梁柏平静道。
他的内心不能说毫无波澜,但谈不上多忧虑。
狄仁杰多次邀请“久推官”加入此案,梁柏摇摆不定。
他几乎没有不能抉择的事。
如今终于等到妻子答复,犹如一锤定音,梁柏心里豁然开朗。
梁柏正色,“意意信我,我能护你周全。”
他已经隐瞒了身份,不想再在公事上对她诸多隐瞒,这一度让他憋得慌。接下来,他们将再度携手,确定了目标,只需专心奔赴,这种心无旁骛的感觉让他很舒服。而且有了欧阳意的加入,如虎添翼。
梁柏轻轻地深吸一口气,“意意,谢谢你,谢谢。”
欧阳意笑而不语。
她从不想主动涉险,穿越以来,一直在苟,但在谈到黑蝠团案的时候,欧阳意恍然间有种感觉——她变了,变化大到自己都觉得惊讶。
从为了谋生做推官,到同情原身遭遇调查拐卖妇女儿童案,再到意外引起周兴注意,被迫卷入权力圈层,她渐渐关心和理解她的丈夫,她对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主动。
后来完全获取了原身记忆,心态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变得感同身受、义愤填膺,是她主动想加入黑蝠团案的调查。她的内心不能说一点儿也不害怕,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苟的想法,不像刚来疏议司那几年小心翼翼,总是担心朝不保夕。
这是身边所有人对她能力的认同和信任给她带来的自信。
还有责任感。
欧阳意隐隐觉得,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已经融入和接受了这个时代。她全身心地投入这种生活状态,她的朋友、家人以及案件的受害者们不是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梁柏给她的安全感,她也是有感觉的。
因此得知有人在破坏这个时代的秩序时,她内心的厌恶远远压过恐惧。
欧阳意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十年了,至少十年,黑蝠团戕害了无数女人孩子,我已经这不是我个人的仇恨,他们该死。”
穿到这里,成为可定人生死的推官,是欧阳意的第一次蜕变。
接受丈夫的爱意,并以爱回馈,是欧阳意的第二次蜕变。
获得原身记忆,在梦中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被拐卖时的无助和绝望,是欧阳意的第三次蜕变。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可能回到现代,那就在这里,在丈夫和疏议司的陪伴下,解决那个来者不善的穿越者。
查案多年早已训练得她内心坚韧,她没有倚仗,疏议司最高长官韩成则也只是五品,官微言轻,丈夫在奉宸卫甚至无品无级。
她的倚仗,就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人之初》卷完,下个故事就脱掉梁大将军的第二层马甲哈。
梁柏:(瑟瑟发抖ing)
意意:(变身进击的久推官!)
第61章 美人泪 01
“……从你妻子身上尸斑来看, 她并非烧炭中毒,因为烧炭中毒死亡的人,死后尸斑是呈现特殊的红色。”
“你妻子死于窒息, 是被你用棉袄捂死!”
“外力引起窒息者,面部出血点较重,口唇会有挫伤, 最明显也是主要特征在眼睛,眼内有广泛的出血点,而且经剖尸, 肺、心等脏器亦有淤血。”
“还要狡辩吗?我们在尸体口中提取到纺织物, 颜色、材质均与你衣柜中的一件棉袄符合。”
“哦, 你还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刑案,偏偏盯上你?刑部这么多年的卷宗告诉我, 凡是妻子死因异常的,凶手十之七八是丈夫——最毒不是妇人心,是你这种什么好处都要占的男人。”
被拆穿的男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的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沈静喝道:“闭嘴!”
男人欲图攻击欧阳意, 一下子被旁边的沈静踹翻在地上。
对方不肯罢休, 拼命挣扎,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顾枫:“……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打。”
黎照熙也看不下去,正要挽袖, 又被沈静抢了先。
对方被沈静揍得鼻青脸肿、眼斜口歪,脸上翻了酱缸一样,吭哧吭哧喘着气。
最后沈静直接一脚踩在对方脊梁上, 刷地抽出一把长刃, 拿着刀背拍拍男的脸, “呦呵,这会儿怎么不说了,倒是说呀?”
男人终于像死鱼一样不敢动弹。
黎照熙给沈静的表现竖了个大拇指。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欺负女人?”欧阳意说,“我觉得自己跟你多呆一会儿都觉得恶心。”
欧阳意继续道:“她凶悍,时常让你脸上挂不住,但她是和你一起吃过苦熬出来的,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挑不出错处,你若无缘无故休了糟糠妻,会让你落得臭名。”但她一日不死,你的新欢旧爱都不能登堂入室。说白了,你既要面子也要里子,鸡贼得很。”
欧阳意毫不动怒,说罢,与一旁负责记录的顾枫对视一眼,后者刚刚下笔如飞地记完,吹干墨迹。
“杀人动机记载完毕。”顾枫说,然后比了个现代手势。
相处近一年,沈静已习惯这两人奇奇怪怪的暗号,拿起顾枫写好的判词在男人面前一晃。
沈静把肥头猪脑的男人拎起来,摁头,“画押。”
男人知道自己完蛋了,涕泪横流,哪儿还看得出刚才的嚣张样子。
他吃够了打,不敢再反驳,只口齿不清地控诉其亡妻如何管家严厉,将他心爱的女人驱逐,叫他如何痛心疾首,如何对不起心上人,说得好像他多么有担当,杀妻是多么无奈之举。
本朝律法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事出有因的杀人罪,是可以酌情轻判的。
只是这番片面言论丝起不到任何令人同情的效果,听了让人更觉恶心。
欧阳意不为所动,“黎推官,该你了。”
黎照熙:“好嘞!”
黎照熙走到顾枫桌前借笔,利索地写了份文书,末了道:“谢谢顾姐。”
顾枫一笑,为文书盖上疏议司大印,“客气话!”
他曾追求过顾枫,不过被顾枫谢绝,现在像哥们儿一样相处,也挺好。
黎照熙这边写了疏议司和刑部大牢的人犯交接文书,衙差已将人套上枷锁,带出去。接着黎照熙将带人直接押送刑部大牢。
“外头风雪难行,辛苦你了。”欧阳意的对黎照熙说。
这是她这个月内破的第五起案子,也是黎照熙大雪天押送的第五个人犯。
黎照熙笑呵呵地道:“哪里话,跟着久推官学习良多!”
“这家伙在偷师哦!哈哈……”顾枫大笑,“我亲眼见过他随身有个小本本,记下咱们的验尸技巧。”
黎照熙尴尬地挠挠头,“什么都逃不过顾姐法眼。”
欧阳意也笑,“年轻人好学是好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她在疏议司呆了七八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疏议司的“老人”了,口气里都带着一股机关老大姐的味道。
黎照熙拱手,“多谢久推官。跟着您办案获益良多。”
沈静赶忙跟着“表忠心”,“我也是呢!”
顾枫:“得了吧,你是跟着我们吃喝良多,瞧你这肚子。”
沈静拍了拍愈发圆润的肚腩,“嘿嘿,还别提,一提我就想起你上次做的脆皮鸭、大肠血、脆片鹦鹉鱼、鲜虾饺子,哎呦,我这口水要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所有厨子都喜欢食客的认可,顾枫笑说:“行了,等这个月把手里的案子都办完,咱们聚餐,我再做个新菜醋肉给你们尝尝。”
顾枫下厨,大家都有口福。沈静和黎照熙齐齐拍掌叫好。
黎照熙穿好蓑衣,将交接文书折叠揣进怀里,拱拱手,“那我去了。”
欧阳意点头,“办完差事不急回来,替我们去探望一下陈理。”
“好。”黎照熙应下。
提起陈理,大家心情都不是太好。
因为让妹妹与妹夫和离,并带走了妹妹的孩子,他被妹夫揍了。袭击朝廷官员属于重罪,妹夫不傻,打了陈理后就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顾枫煮了壶茶,刚办完一起凶杀案,她知道欧阳意的脑袋需要放松一下。
顾枫问:“阿意,你新家灶台大,火候旺,下次上你家聚怎么样?”
欧阳意点头,“好啊,欢迎光临。”
沈静喝了口热茶,边附和,“久推官家那暖阁是真好,这么冷的天儿,没有比在暖阁吃吃小酒小菜再好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