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任劳任怨地将其他人送进屋里。不过路过院子正中央靠着的两人,总要绕一些距离。
要是近了,他们主子忽然一个幽幽的眼神,在黑夜里简直要将人吓死。
其余人搬完,最后便剩下顾恪决跟元阿笙。
顾冬有些棘手。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靠近。“主子,您……”
一个寒眸扫来,顾冬汗毛炸起。
“您睡,您睡。”
他立马后退,回到顾栖一排。
顾冬苦哈哈:“怎么办?”
外头这么冷,睡一晚上指定着凉。
顾栖:“要不叫夫人来?”
顾冬:“夫人不是在那儿?”
“是主子的母亲……不用了。”
三人背脊一寒,然后就见他们家主子瞥过这边。将他自己的夫人抱起来径直进了屋里。
脚步还算稳当。
顾冬等人正要跟上去,门风一扫,拍了满脸。
顾栖:“这……”
“这什么这,散了,散了。”顾冬笑得开心,主子开窍了啊!
不过里面两人都醉了,他们还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磕碰的声音才安心走远。
至于其他……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
睡意朦胧中,元阿笙从来没觉得这个冬天睡觉会有这么舒服。像抱了个大暖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递到自己身上。
元阿笙喟叹一声,蹭了蹭丝丝滑滑,暖玉一般的抱枕,翘着嘴角睡得更深。
他一动,抱着他的人手臂更是紧了紧。
*
第二日,寅时。
习惯了这个点儿起的顾恪决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里漆黑,寻常这会儿顾冬该过来点烛了。
顾恪决拧眉,正要坐起来。可刚动,手臂上的酸麻铺天盖地而来。
“唔……”
元阿笙被扰了,不满地轻哼。
顾恪决胸口一凉,抬起的动作僵住。
昨晚的记忆灌注在脑海。喝酒前的,喝酒后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低头,下颚擦过顺滑的青丝。
是阿笙。
顿了顿,他又重新放松了身子。让趴在他胸口的人睡得更舒服些。
困意散得一干二净。
他垂眸,试图在漆黑的夜色中看清怀中人的模样。可这会儿天还没亮,连轮廓都瞧不清楚。
他低头。
下颚贴在了小少爷的额头,转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等缓过手上的酸麻,大掌嵌着那截细腰,又将人往怀中抱了几分。
这一早,顾恪决比原来晚了半个时辰起床。
顾冬蹲在已经亮起火光的厨房门口,拢着一只手,脑袋时不时点一下。
“你要不进来坐着,那门口正冷嘞!”说话的是暖烘烘做在灶孔前烧火的阿团。
“不用。”
话落,主屋的门一响。
顾冬立马像一只呆头大鹅,直起脖子精神了不少。见自家主子出来,他忙笑嘻嘻地提着灯笼迎上去。
“主子。”
“回栖迟院。”
“是。”
阿团望着那已经关了的大门,默念:“主子怎么不留下来跟少爷一起吃个饭呢?”
“主子要上朝,哪里来的时间。”
“可惜了。什么时候他们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阿饼也叹:“那得看咱们少爷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是啊。”
*
天光将亮未亮的时候,最是冷人。
元阿笙皱着眉头将自己蜷着,不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
明明刚刚还暖和得不行,怎么这会儿又冷了。他暗自咬牙:明儿指定要多灌几个汤婆子!
冷醒了就睡不着了。
元阿笙只好穿了衣服,去厨房里烤火。
地里的白菜已经被砍完了,剩下些萝卜。
萝卜叶子平日里喂鸡喂鸭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萝卜脑袋大的也有巴掌大了,这会儿吃正好。
一清早,厨房里就炖上了萝卜羊肉汤。
元阿笙过去的时候起码已经炖了一个时辰,萝卜的清爽与羊肉的鲜香混合在一起,那是满屋飘香。
洗脸漱口,元阿笙犹如提线木偶坐在挨着灶孔边缘的小凳子上。
手里捧着阿饼递过来的萝卜羊肉汤。
他吹了吹上面腾腾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喝了两口。
味儿正。
一口下去,从胃暖到心。
阿饼余光注意这元阿笙,见他眉间松开心里也高兴。“少爷,昨晚睡得可好?”
“好,也不好。”
元阿笙抿了抿唇上的鲜汤,还有点起床气。“前半夜还暖和得不行,可后半夜就冷人了。”
阿团一笑。
那当然,主子在,肯定不一样。
不过他们都没说。
主子吩咐了,少爷要是想不起来也不要说。
毕竟这会儿少爷只当主子是顾府的表少爷。他要是知道了,顾府倒是没什么,就是少爷可能会不自在。
还是顾冬老大的那句话:主子们的事儿,他们不掺和。
*
吃过早饭,元阿笙正想翻一翻已经空了的一点菜地,顾棋安奶娃娃过来了。
“哥哥早安~”
“棋安早安。”元阿笙去门口,将两扇都拉开。
外面站着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行书。奶娃娃他牵在手上。
不过也就不到一个两个月没见,人怎么忽然像老了十岁。以往身上还有点少年气,这么一下就成了个稍显成熟的“大人”了。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打击。
元阿笙侧身让开路:“顾二少爷,进来坐。”
顾行书友善地摇头笑了笑。“不用,我还有事儿去大哥那儿。”
他低头,与自己儿子开心的大眼睛对上。
父子俩相视一笑,顾行书又道:“棋安见我过来,一直闹着找你玩儿,所以这才带他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哪里,欢迎呢。”
“那我等会儿来接他,麻烦了。”顾行书客客气气的,然后看着小孩进了门里才离开。
元阿笙将裹得像一只红色小麒麟的奶娃娃抱起来。
“许久不见,棋安是不是又长大了些。”
“是喔~”
“哥哥我好想你呀。”顾棋安抱着元阿笙脖颈,胡乱地蹭蹭。蹭得他的毛绒绒的虎头帽都掉了。
“呀!”
“怎么了?”元阿笙给他的小帽子戴好。
顾棋子掰这指头:“哥哥香!大伯香!一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