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我回去了。
  这个作为我故乡的城市，已经不再能接纳我了吧。
  毕竟，我曾经作为底层人活着。
  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是我回到了底层联盟的据点。
  一经过城墙，杰尔就出现了。
  「……」
  「……」
  我行了个军礼。
  「盖尔，与提米不久前回来了。」
  「……」
  「…作为底层的军队，内訌是绝对不允许的。
  发生了什么，如实报告。」
  我低下头。
  「…盖尔……那个混帐没和你说吗？」
  啪！
  熟悉的热辣感传来。
  「不准如此称呼你的战友。」
  「……恕我拒绝。」
  杰尔再扇了一巴掌。
  「长官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不……」
  我的内心涌出怒意。
  我想要反击。
  但是，我的身体却让我停下。
  「对不起，长官。
  我会如实报告的。」
  「嗯，讲。」
  我把事情经过讲给了杰尔听。
  「……」
  杰尔听完之后就沉思下来了。
  「长官……杰尔，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想退伍。」
  我看着地上，提出请求。
  「……抬起头来，二等兵。」
  「……」
  我照做了。
  「听好，不准。」
  「我有理由。」
  「你的理由，也只不过一些情绪问题吧？
  军队不理这个。」
  「不是。」
  虽然确实与情绪有一点点关係……但是理由还是有的。
  「就如同……长官刚刚说的那样。
  军队内不能有不和谐的情况。
  我无法原谅盖尔……对自己的错误拒绝承认。
  于是我决定自愿退出。」
  「……不行。
  我不接受。」
  不行……吗？
  「如果你去找议会所，可能会接受。
  但是我最多只能接受你请假，我认为你的说辞不足以构成退伍理由。」
  「…知道了。」
  我行了军礼。
  「我先回底层去了……」
  「嗯。」
  与杰尔道别后，我经过了那间房子，来到后院。
  然后，来到了底层。
  刺鼻的底层臭味扑面而来。
  「好冷……」
  在中层呆久了，底层的空气就变得寒冷起来。
  门的话，距离奇卡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吧？
  慢慢走吧……
  艾米莉……还好吗。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了。
  顺着建筑工人开闢出来的道路，我回到了奇卡。
  不知为何，在这个石製建筑形成的街道间行走，更能给我带来安心感。
  明明空气的恶臭根本不能忍啊。
  明明食物的味道完全不能忍啊。
  「大使馆……」
  不自觉就来到这里了。
  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在渴求着什么吗？
  我推开了门。
  「欢迎来到达克大使馆！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呢？」
  服务啊。
  我不知道。
  「……艾尔西！」
  坐在柜檯内的艾米莉看了过来。
  嘖……
  「欢……欢迎回来！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了吧？」
  「啊，是啊。」
  我坐了下来。
  嘖……
  还是，那么可爱啊，艾米莉。
  艾米莉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怎么会突然回来呢？虽然我很高兴就是……」
  「我想要退伍。」
  「欸～是这样啊！
  不过退伍是需要理由的吧？」
  「嗯。」
  「理由是什么！说给我听！」
  艾米莉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样对我说。
  真是可爱的脸庞啊。
  是能够让人稍微打起点精神的笑容呢…
  我不禁苦笑。
  「怎么说呢。
  我与军队里的某个人大吵了一架。
  杰尔认为这样很不好，毕竟我们还要对付天龙国，绝对不能内訌。
  但对方的职业定位不管怎么说都一定会作为战力上战场。
  而我……想写作了。大概就这样吧。」
  「欸～你竟然还会和别人吵架啊，真稀奇呢。」
  「……啊，真稀奇……」
  「毕竟是连与无业游民接触也完全不会生气的艾尔西呢。」
  「……啊，是啊……」
  艾米莉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
  但是不知为何，在我看来有点像是在审视一样……
  「对方是谁？」
  「……」
  艾米莉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不出口。
  「喂～所以对方是谁嘛～」
  「……盖……」
  「欸～真的有人叫做盖吗～」
  「……是盖尔！」
  为了避免误会，我口快说出来了。
  「欸……？」
  艾米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盖尔是那个……和我们喝酒的那个？
  那个大鬍子的猎人？？」
  「……对！就是他。」
  艾米莉明显无法相信。
  「不不是……为什么！？
  你们不是在来到底层前就认识了吗！？
  怎么会……？」
  「艾米莉。」
  我打断了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底层吗？」
  「欸……
  因为我那家报社暴露了，所以导致你也被捕……？」
  啊。
  我忘记说了。
  为什么我写那一篇文章的原因，忘记说了。
  「那也是因为，我写了那一篇文章啊。」
  「啊，啊……所以？」
  「我没和你提过为什么我会去写那一篇文章，对吧？」
  「确实……没有。」
  艾米莉摇了摇头。
  「因为，那就是盖尔让我写的。
  盖尔当时还是作家，但是却被天龙国追杀。
  于是让我写了那一篇文章。」
  「欸……哦……」
  「我当时，能称为朋友的人只有盖尔。
  为了朋友，我写了，也投稿了。
  你知道我获得了什么吗？」
  「来到了……底层？」
  艾米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平静地说下去。
  「我妈的头被人砍下来，放在桌子上。
  老爸因为老妈被杀死，精神失常加上被拷打，在拷问室被打死了。
  而我虽然没死，但是来到了底层。」
  艾米莉说不出话。
  「节哀……？」
  「那种话就免了，艾米莉。」
  艾米莉又闭上了嘴。
  「换言之。
  我父母会死，我会来到底层，甚至为了底层政府而杀人
  这些全部，全部都是盖尔的错啊。」
  「……」
  我站了起来。
  「……去哪？」
  「议会所。」
  「…干嘛？」
  「申请退伍。」
  艾米莉把我拉住。
  「你真的打算，就此逃避吗？」
  「我没有。」
  「那你以后到底打算如何面对盖尔？」
  「……直到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为止。」
  「…你该不会认为，真的完全是盖尔的错吧。」
  「嗯」
  艾米莉犹豫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那篇文章是经由谁的手写出来的？
  盖尔让你写了……但是并没有抓着你的手写，对吧？
  请求你的盖尔也是有责任的……但是，大多数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而导致的吧？」
  艾米莉的话无比刺耳。
  我忍住了心中不爽的悸动。
  「艾米莉。」
  「……怎么了。」
  「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我不希望因为同一件事，再失去一个家人。」
  「……」
  我说了。
  内心的厌恶感涌现出来。
  「……抱歉。」
  「嗯，我走了。」
  我离开了大使馆，朝议会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