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时砚抬眼,却见楚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本书册。
他微愣:“怀瑾,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府?”
楚安神情有些严肃,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书案上,沈时砚这才看清那是什么。
《营造法式》。
还是今晚在吕绍文书房里的那本。
楚安指了指“二月初五”这四个字,犹豫道:“长赢,我记得这不是你归京的日子吗?”
沈时砚眉眼平静,他顺着楚安的手指看过去,敛下眸:“是。”
他问:“怎么了吗?”
楚安道:“这其中会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沈时砚笑笑,“许是巧合罢了。”
他又道:“莫要多想了,快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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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祭6
“今日之局,送你上路。”
高钟明的通缉画像连夜张贴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仅如此,沈时砚还派人在京畿各地区寻人。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搜寻下,不出一天的时间, 便有人向府衙透露了高钟明的行踪。
那人是太康县一家邸店的掌柜,他称画像中人两日前深夜入住店内, 今日酉时离店, 身边还跟着四个壮汉。而跑堂伙计给他们送饭时,无意听到他们这一行人好像谈到了什么水路。
“这是想要跑路?”楚安看了眼外面瑰红的夕阳, 抓紧弯刀,“现在他们应该还没走远,不难追。”
太康县有码头的地方仅有两处,顺着这两条水路去追,肯定能把人抓住。
沈时砚没有犹豫,顷刻带人赶往太康县。
......
暮色四合, 波光粼粼的水面被船桨划开,涟漪不断。
高钟明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被追捕的嫌疑犯。此刻, 他一身灰色道袍,一只拂尘,正在船舱里静心打坐, 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高钟明不放心地睁开眼,想了想,干脆把那包袱系在身上。
这里面装的是玄清仙长命他护送到蓬莱的东西,至关重要。
高钟明想到这一点,两侧凹陷的面颊动了动,皱纹叠起, 一副怡然自得的仙风道骨模样。
快了。
就快了。
等来年开春, 他们谋划多年的大业就要实现了。
夜黑风高, 船帆铮铮,四周浓雾弥漫,唯有船只晃晃悠悠地飘荡在水面。
今日不是一个行船的好天气,但正因如此,高钟明才要选择在此时离开。行船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高钟明摸了摸包袱中的木匣。
一旦他那好侄儿发现他不在府中了,定然会派人来找他,所以谨慎些总是好的。
高钟明叹息一声,低声喃喃:“待大业即成,这孩子定然明白我这些年所为高家做的一切。”
成大事者,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比如亲情。
再比如,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夜色渐深,守在外面的人已涌上困意,几个人轮番值守,船夫一边小心行船,一边在心底琢磨这群人的来历。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打了个哈欠,却忽听浓雾中传来一阵水声。他眯起眼细瞧,前方似乎多了一只大船,只不过船上并无光亮,只能凭借稀薄的月光隐隐看出大船的黑影和轮廓。
而当船夫下意识往周围看去时,心中陡然一惊。
不知何时,有几只船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发现这个异常的还有守在船舱外的两个壮汉,他们赶紧叫醒另外两人,并禀道:“道长,外面有些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船身猛地剧烈晃动,高钟明及时扶住了桌案,这才没摔倒。他连忙起身出去查看情况,却见浓雾中亮起火光,尤其是前方的大船上,更是灯火通明。
甲板上站了好些人。
高钟明心中警铃大响。
这绝不可能是高方清派的人!
只听前方有人高声道:“船上有官府缉拿的犯人,速速停船!”
而与此同时,高钟明也看清了为首的一人。
竟然是沈时砚!
他立马想起了临行前玄清仙长的叮嘱:此物一定好护好,千万不能让它落到旁人手中,尤其是沈时砚。
高钟明脸色发沉,抱紧了怀中的包袱。他顾不得思考沈时砚为何会这么快便知道他的行踪,慌忙命那四个壮汉做好掩护,自己则毫无犹豫地跳入河中。
这声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官差们的注意,立马有人喊道:“王爷,有一个人跳船逃了!”
沈时砚站在甲板上看得一清二楚,他淡声吩咐:“怀瑾,你留下将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扣住,我和流衡带着另一部分人在附近上岸抓人。”
高钟明终日辟谷吞丹,饶是他再深谙水性,体力也无法支撑他游太远,所以他势必会尽快寻找河堤上岸。
顾九抓住沈时砚的手:“我陪你一起。”
“你留在这里安全,”沈时砚替她拢紧锦裘,语气放轻,“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呢,高钟明逃不掉。”
顾九想了想,勉强点头:“穷途末路之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你小心一点。”
......
夜寒水凉,高钟明就近上岸后,快速钻进山林深处,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地方。
幸好他未雨绸缪,留了一手,提前让人在太康县沿岸备了一条小船和一匹骏马,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让他带着东西安然地离开京畿。
也幸好,那小船停靠的位置离他上岸的地方不远。
穿过一片树林,泛着银光的湖面映入眼帘,还有那停靠在湖岸边的木船。高钟明顿时心中大喜,奋力跑过去,然而等他靠近时,却发现那船舱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个人!
高钟明拔出匕首,眼神阴狠,却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语气:“阁下,这是贫道的船。”
话音未落,一盏油灯悄然燃起,映亮了那人的五官。
男子白衣玄氅,昏黄光线落到那清不染尘的眉眼间,平添了几丝暖意。
高钟明骤然僵在原地!
他干瘪的嘴唇蠕动两下:“沈、沈——”
话还没说完,高钟明扭头便要跑,然而还不待他转过身去,一把寒气逼人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颈旁。
高钟明遍体生寒。
他死死地护着怀中的木匣,眼神阴狠:“你怎么会知道的?!”
沈时砚拿着油灯,缓步下船:“知道什么?”
他面色温润:“知道为何你会护送这东西去蓬莱?还是知道你在这附近藏了用来逃命的船?”
沈时砚点点头:“若不是提前知道,本王又怎么会让你船行至这附近时,才动手呢?”
高钟明目眦欲裂,丝毫没了往日那副仙风道骨的悠然模样。他声音都气得有些发抖:“你安插了眼线!”
“看来你还不明白,”沈时砚目光落到他怀中的包袱上,声音淡淡,“打开看看吧,它会告诉你答案。”
“你不就是想抢走它吗?”高钟明冷笑,“休想!”
沈时砚却道:“本王抢一个空盒子做什么?”
高钟明神情几变:“你什么意思?”
沈时砚只一笑:“字面意思。”
僵持一会儿,高钟明终还是按捺不住。他慌忙取出木匣子,一打开,整个人宛如被当头一棒,好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木匣里面,空无一物。
他被骗了。
沈时砚弯腰捡起那只匕首:“现在明白了吗?”
高钟明双目空洞,好似被鬼怪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为什么?”
一语尽,那把利剑瞬间捅穿了他的心口,又立马拔出。顷刻间,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浸透了灰色道袍。
沈时砚语气薄凉。
“今日之局,送你上路。”
高钟明重重地跪倒在地,没了心跳。
山林深处,猩火晃动。
沈时砚将手中的匕首递给流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淡声吩咐:“从背后刺过来。”
流衡愣住了。
他对上沈时砚平淡的目光,意识到王爷是认真的。
流衡往后退了两步,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