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立即笑着道:“阿央童言无忌了,小五是太子,他的婚事岂能这般草率?再说了,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才对。”
萧如乐虽然心智如孩童,却很聪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当即闭了嘴,捏着黎枝枝的手指玩,神色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景明帝倒是神情不变,道:“所以朕的意思,在太子娶正妃之前,阿央就住在宫里,你或许不能在太子府里住一辈子,但是在皇宫里,却是可以。”
容妃在旁边掩口轻笑,道:“皇上说得有理,臣妾也很喜欢七公主殿下呢,再说了,方才七公主不是玩得很开心么?可见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倘若郡主真的和太子殿下成了,你也还是可以回太子府嘛。”
她说罢,又揶揄地看了黎枝枝一眼,细眉轻挑,眸中满是兴味和促狭。
长公主带着黎枝枝告辞出宫,一路上都没有言语,皱着柳眉,一直等上了马车,她才面露狐疑之色,道:“我怎么觉得……阿央这事儿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呢?”
她转头看向黎枝枝,忽然道:“皇上不会是真的在打你的主意吧?”
黎枝枝:?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我再写个二更,到时候长一点
第一百三十章
到了八月底, 暑气褪去,秋意就渐渐浓了,天气也开始转凉, 等清晨起来的时候,薄衫都已穿不住了。
过了几日, 黎枝枝接到了杨珺的帖子,邀她去喝酒, 按理来说, 万寿节已过,南疆使团也该回程了, 算算日子, 大约就是在这几天。
黎枝枝欣然应邀前往,等到了酒楼时, 杨珺已经喝上了, 还点了一桌子就酒菜, 见了她来,只懒洋洋地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黎枝枝有些惊讶:“怎么只你一个人?”
“杨慎跟一只苍蝇似的,整天嗡嗡嗡,”杨珺万分嫌弃道:“我烦他。”
她说着, 又道:“我过几天就要回南疆了。”
黎枝枝早有预料, 道:“是哪一日?我到时候为你送行。”
“送行就不必了,到时候心里怪难受的,”杨珺捡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口中,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想起有些事情还没办妥。”
“什么事?”
杨珺扬了扬眉, 道:“你的事情呀。”
黎枝枝这才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不禁有些尴尬, 杨珺继续道:“如今时间紧促,我也来不及做些什么了,不如就送你一样东西。”
她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推过来,那小竹筒看似不起眼,表面却光滑无比,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许多次,甚至泛起如黄玉一般的光泽。
杨珺放轻了声音,有些神秘地道:“这是南疆一种秘药,人吃了之后,就会吐露真言,问什么就答什么,绝不会有半个假字,不过药效只能持续一个时辰。”
闻言,黎枝枝颇有些吃惊,拿起那小竹筒,入手颇轻,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有一粒药丸在其中滚动,她忍不住道:“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药?”
“骗你作甚?”杨珺笑了,道:“这种药我一共得了三粒,两粒都喂了狗,剩下最后一粒,就在这里了。”
黎枝枝有些不解:“为何要喂给狗吃?”
“因为狗不听话,”杨珺笑得意味深长,又叮嘱黎枝枝道:“不过你切记,服用此药的人,一个时辰后便会陷入昏睡,不会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挑个时间,给那位太子殿下吃下去,保证他也乖得跟狗儿似的,问什么说什么。”
黎枝枝:……
话虽如此,但是把萧晏比作狗,到底有些怪怪的。
此药过于珍贵,黎枝枝本不愿收,杨珺却道:“我这次回了南疆,天南海北,往后你我相见便难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在京师,想必你也知道,他喜欢苏家的小姑娘,只是按照他那个性子,没我在旁边指点,他这辈子都恐怕讨不着媳妇了,所以我还要麻烦你今后多多照顾他。”
担心黎枝枝推辞,她又故意道:“你若不收,便不当我是朋友。”
听了这话,黎枝枝只好答应下来,心情却难免有些伤感,虽然相识不久,但她确实很喜欢杨珺,性格直爽大方,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杨珺自然是看出来了,便岔开了话题,又说一些趣事逗她开心,眼角余光瞥见那窗外有一道人影,不禁露出几分兴味,对黎枝枝道:“你看那是谁?”
黎枝枝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牵着一匹马从楼下走过,竟是许久不见的裴言川。
杨珺拿起一粒花生米掷去,准头极佳,正好砸在了裴言川的头上,他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窗边的两人,神色从疑惑变成了惊喜,俊朗的面上露出笑意来:“黎姑娘!”
杨珺啧啧两声,对黎枝枝道:“瞧见没?分明是我砸的他,他眼里却只看得见你。”
裴言川立即把马儿拴在了酒楼前的树下,不多时便上了楼来,杨珺冲他招手:“来得正好,我买的酒都喝不完了。”
裴言川看着满桌子的酒菜,纳罕道:“只有你们二位么?”
“不是还有你?”杨珺笑眯眯地道:“这叫相请不如偶遇,裴公子快坐吧。”
黎枝枝也笑着请他坐下,裴言川这才入了座,一阵子不见,他似乎高了许多,人也晒黑了,交谈过后,黎枝枝才知道他之前是去了阜阳的军营,直到前两天才回到京师。
裴言川叹了一口气,道:“我爹说我明年若想考武举,就要勤勉练习,不可懈怠,日日与那些兵士一起习武,中秋节连月饼都没吃上。”
他说着,又看了黎枝枝一眼,到底没敢说,是侯夫人嫌他不够努力,便索性把他扔到军营里头去磋磨了,裴言川原本是不肯的,他在京师里过惯了逍遥日子,狐朋狗友无数,一呼百应,要玩什么没有,哪肯去军营吃苦?
但是侯夫人拿住了他的脉门,戳着他的脑门教训:就你这懒散的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敢肖想昭华郡主?你好意思想,老娘都不好意思跟长公主开这个口。
这些黎枝枝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见他说中秋没吃上月饼,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忍不住心生同情,便把酒楼伙计叫过来询问,得知中秋已过,月饼也都放坏了,若是现做,恐怕要等上好几个时辰。
其实月饼这种东西,自家府里都能做,裴言川原本也没那么想吃,可是一见黎枝枝关心,他肚里头便跟长了馋虫似的,一心想着吃月饼了。
黎枝枝想了想,便道:“这街上还有点心铺子,想必那里有得卖,咱们一会去看看。”
裴言川心花怒放,杨珺也无可无不可,三人便结过账,一起出了酒楼,去点心铺子买了月饼,天色已不早了,黎枝枝便向两人告辞,乘车回府了。
等那辆马车消失在街角,裴言川才收回目光,怅然若失,咬了一口月饼,却不防正在这时,杨珺忽然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他,道:“你喜欢枝枝?”
裴言川猝不及防,一下被呛住了,用力地咳嗽起来,俊脸涨得通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视线。
杨珺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这么激动做什么?”
裴言川先是慌乱,但是很快他又勉强镇静下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珺面露震惊:“你难不成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裴言川:……
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心问道:“那黎姑娘她……”
“她大概还不知道,”杨珺笑眯眯地道:“要我帮你一把么?”
裴言川下意识一口回绝:“不用!”
“那好吧,”杨珺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帮别人了。”
“别人?”裴言川欲吃月饼,送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惊疑道:“还有谁?”
杨珺柳眉轻挑,讶异道:“难道你不知道?苏二公子啊。”
她顿了顿,道:“哦,还有太子殿下。”
裴言川震惊万分,手一抖,吃了一半的月饼就掉地上了,骨碌碌滚了开去。
……
宁王府。
“真是废物!”
一声暴喝自屋内传来,紧接着,便有一个人被踹得滚落在地,然而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忙爬起来,又瑟瑟发抖地跪好,不住磕头:“世子息怒,世子息怒!”
“一个女人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萧汶暴跳如雷,吼骂道:“一群饭桶!”
往日的温和假象已经彻底消失,他越说越怒,又用力掀翻了案几,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下人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室内静如死寂,萧汶整个人气喘吁吁,仿佛要虚脱了一般,额上汗意涔涔,面色苍白,跌坐在榻上。
他叫道:“拿酒来,酒!”
立即有人爬起身,去了外面,不多时捧了一壶酒进来,恭恭敬敬地道:“世子,酒来了。”
萧汶迫不及待地抓起酒壶,连酒杯也顾不上用了,直接对着壶嘴一通猛灌,酒液洒落,香气四溢,安静的空气里只听得到那咕咚咕咚的声音,竟有些可怖。
一壶酒喝完,萧汶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愈发暴躁了,他劈手就把那酒壶砸在了下人的头上,怒容满面地骂道:“混账东西!这是什么酒?!”
酒壶当场碎裂,那下人踉跄了几步,跌坐于地,满头满脑都是鲜血,却不敢擦拭,惶恐万分地不住磕头:“世子,这是石冻春,您一向最喜欢的石冻春啊!”
“放你娘的狗屁!”萧汶横眉竖目,大瞪着双眼,眼白里浮现血丝,其状如恶鬼一般,他冲上去一脚踹翻那下人,又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暴怒道:“你当我没喝过石冻春吗?这不是石冻春!”
他如同疯了一般,死死扼住那人的咽喉,直到对方翻起白眼,奋力挣扎,萧汶也不肯撒手,到最后,那下人的动作渐渐停了,恰在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妇人,失声叫道:“汶儿,汶儿你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正是宁王妃,她看见萧汶的情状,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他,惊慌失措地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快撒手,快!”
见到母亲来了,萧汶似乎清醒了几分,下意识松开手,那下人便软软跌在了地上,却也没什么动静,像是已经死了。
“你这是犯了癔症了吗?”宁王妃哭起来,道:“好端端的,怎会如此啊?都怪那个女人,我叫你不要收她,你非不肯听,如今倒好了,害得你得了这癔病,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啊?!”
萧汶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嘴里胡乱地叫道:“我要喝酒,酒!拿酒来!”
他死死揪着宁王妃的手,嘴里喃喃叫着要酒,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湿透了,整个人如同冷极了似的哆嗦,打着摆子,气喘吁吁,像是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了。
宁王妃也慌了:“快去叫大夫!”
正在这时,有一个下人飞奔进来,磕磕巴巴地道:“酒,有人送酒来了,是石冻春。”
原本已经瘫软了的萧汶听见这一声,猛地坐起来,嘶声叫道:“酒来!”
宁王妃搂着他,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叫:“快拿进来给世子喝。”
下人捧着酒来了,萧汶急忙凑过去,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这次他倒是没有再骂,神情开始变得缓和,眉目也渐渐舒展开了,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状态,透着一股子餍足感。
宁王妃在旁边看着他这一番变化,只觉得心里瘆得慌,小心翼翼地道:“汶儿,娘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行,不,”萧汶紧紧抓着酒壶,口齿不清地道:“不能叫,爹会、会知道的……娘,他知道会打死我的……”
他终于平静了,打了一个酒嗝,脸颊慢慢浮现红晕,半睁着眼睛,对宁王妃道:“我就只是想喝酒而已,不是……不是什么病……不要和爹说。”
宁王妃十分宠溺这个独子,闻言便只好道:“好好,不说,只是你这酒,到底还是要少喝一点,着实伤身体啊。”
萧汶含糊应了,在宁王妃的搀扶下,慢慢爬起身,走到榻边,躺了下去,他像是有些热了,把衣襟都扯开了,闭着眼道:“娘,我歇会儿,你带人都下去吧。”
宁王妃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娘一会儿再来看你。”
她说完,便带着下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萧汶举起酒壶摇了摇,张开嘴,把最后一滴酒接住了,然后松开手,酒壶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间传来婢女轻声询问,萧汶闭着眼,道:“进来。”
不多时,婢女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世子有何吩咐?”
萧汶猛地一把拉住她,不顾她的惶恐惊叫,翻身将其压在了身下……
……
新丰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