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道:“不是, 好像是因为一场意外, 阮枝失忆了。”
赫巡:“……”
若是这样说, 或许其实怪不到谁的头上,但也正是此刻,赫巡想起了明珠。
亲生女儿在受苦受难,他们没找到也就罢了,还收养一个同样岁数的女儿,将她宠大,给她无边富贵, 精心培养, 让她从上到下充满贵气,
明明这也并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云楚叹了口气, 然后搂住了赫巡的腰,他的腰很窄,双手环住后手指能轻易的碰到自己的手肘,但是现在赫巡身后有伤,昨晚还裂开了,云楚就不能随便抱他的腰了。
于是云楚的手就很自然的往下,搭在了男人的胯上。
双手在他身后耷拉着,一下又一下的揺。
她缓缓念叨道:“你说其实她们也没做错什么,不就是收养一个女儿吗。也算做了件好事,我总是这样耿耿于怀,是不是不太好。”
他揉了揉云楚柔软的发顶,道:“你成天都想什么呢。”
云楚晃了晃手臂道:“你快说。”
赫巡面露无奈,笑道:“你当然没错。”
云楚这才满意,她其实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毕竟不管有没有明珠的存在,她对明家就是没什么感觉。
更别提那种找到亲人以后兴奋与欣喜了。
云楚的手一直半悬着,这会悬的累了,她直接垂了下来,然后不小心擦过了男人腰下的臀。
……怎么回事,还挺翘。
云楚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她又将自己贴近了赫巡,赫巡以为云楚是没抱够,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块小粘糕,遂而非常配合的又往她跟前走近了点。
云楚的手毫无负担的落在赫巡的臀上,只觉触感紧实又弧度,还没来的及动一动,就倏然被男人抓紧了手腕,云楚手臂纤细,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她瘪着嘴,皱巴着小脸:“你干嘛呀……”
赫巡紧盯着她,目光不善,反问:“你在干嘛?”
云楚眼神飘忽,稍有点心虚,不过片刻,她就反客为主道:“凭什么你能摸我我不能摸你?”
赫巡冷笑一声,道:“孤说不准就是不准。”
云楚哼了一声,道:“凭什么不让。”
赫巡一言不发的忽而弯腰,不费吹灰之力将云楚整个人直接扛到了肩上,然后打了一下云楚的屁股。
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
云楚又气又羞,她蹬着腿挣扎道:“赫巡!你敢打我!”
“我屁股本来就被你撞的疼,你放我下来,我生气了!”
说话间赫巡已经走到榻前,然后弯腰将云楚放在柔软的衾被上,从善如流的道歉:“孤错了。”
云楚眼里泛出泪花,“那你让我摸摸你。”
“除了这个。”
云楚不依不饶,“那你也别摸我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道:“我屁股上现在还有你的牙印,你是狗吗?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咬了!”
赫巡握住了云楚的手,道:“孤又没有用劲,怎么可能会留下印子。”
云楚眉头一皱,道:“就是有!”
“你是不是忘了你用多大劲了?”
“不是,孤真没用劲,孤做完了看着呢,没印子,顶多红一块。”
云楚明明记得自己当时疼了一下,她道:“不可能,就是有。”
赫巡的手掐着云楚的腰,认真道:“孤不信。”
“你不信也没用。”
“那你让孤看看。”
云楚嗤笑一声:“看就——”
话说一半,云楚话音顿住,她对上赫巡的目光,男人神色认真,一脸求知若渴,她啪的拍了一下赫巡的手,道:“你想得美。”
赫巡仍旧搂着云楚不撒手,他顿了片刻,又低声问:“你伤好点了没?”
云楚道:“我哪有什么伤?”
赫巡摇了摇头,道:“你有的。”
云楚:“……哪儿?”
她对上赫巡目光,沉默半晌,明白了过来,总觉得这样形容有几分奇怪,她面色不太自然,道:“不疼了。”
赫巡点了点头,道:“算那药膏还有点作用。”
“什么药膏?”
“消肿褪红的。”
云楚思绪空白了几瞬,脑中推断出赫巡昨晚在她睡着以后,又特地在半夜同人要了这种奇怪的药,然后又给她上药,怪不得她早上起来的时候,酸胀感褪去那么多。
可这也太……
云楚看赫巡的目光变了变,道:“……你也太不要脸了。”
赫巡这几日白日都会在乘墨阁办公,偶尔会召见大臣,其中明誉来的次数是最多的,但大部分都是明誉自己求见,说有要事与赫巡商议。
他几乎每日都要来一趟,顶着一张清冷的脸,认真的跟赫巡分析朝政,赫巡以前都没发现明誉待政务这般认真。
偶尔云楚过去的时候,明誉还会直勾勾的盯着云楚看,然后趁机跟云楚说几句话,一开始赫巡还不高兴,现在才明白,明誉哪是来跟他商议国事的,分明就是来见云楚的。
忽而从那以后,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赫巡都不见明誉了。
*
日暮四合时,云楚乘上马车去往雀临楼。
到地方的时候,小厮一路领着她进了二楼的一处房间,房门一开,就见阮枝站在门口,几乎不施粉黛的脸上上了淡淡的妆,显得人有了点气色。
她一看见云楚,目光便紧紧的落在了她身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夹杂着被压抑的欣喜,低声道:“楚楚,你来了……”
云楚嗯了一声,转身关上了房门。
阮枝又朝云楚走近了几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道:“楚楚,你知道吗,娘亲——”
云楚回过身来,打断她道:“明夫人几次三番投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阮枝声音顿住,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阮枝在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仅是说什么话,就连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子,坐什么样的马车都仔细思考了好久。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当云楚一回她的话,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云楚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其实已经很难将眼前的阮枝与当初的沈枝重合在一起了,但当现在的阮枝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仍叫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夫人不必同我道歉。”
阮枝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然后对着云楚又笑了起来,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檀木匣子,道:“楚楚,这个你…你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云楚扫了一眼,里面是个小小的,用黄色水晶雕刻的可以橘子灯笼。
云楚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她收回目光,道:“明夫人,你今日过来就是想同我说这个的吗?”
阮枝也看出来云楚兴致不高,她默默将木匣阖上,然后同云楚道:“……不是的。”
云楚不语,静静听她后续。
阮枝欲言又止半天,才道:“楚楚,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当时抛下你都是我的不对,如今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不要你……”
时间倒回十几年前。
那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午后,不到五岁的云楚还在房里睡觉,她想起不久之前在成衣铺子给云楚做的衣裳还没拿,正巧她最近又画了两个花样就打算顺道一起送过去。
然而就是这趟出行,让她在喧闹的大街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明淮曾经的门生,明淮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在朝中拥有极大声望,门生也众多,阮枝以为逃到湫山就可以永远都脱离明淮,可几年过去,她竟然再次碰见了与他相关的人。
那时她心中实在害怕,下意识就以为这个人来湫山是帮明淮找自己的,而云府众人她信不过,就趁丫鬟没注意偷偷跑走了。
她原是打算先避开这人,然后再回到云府好好思虑该怎么办,若是这人只待一两天就走倒罢了,若是待上十天半个月那可如何是好。
可变故正是此时,正在逃跑的中途,遇见了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是湫山本地的口音,可阮枝并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一看见阮枝便上来要追她,似乎早有此意。
阮枝毕竟是个女子,自然跑不过他们,但是这两人并未杀她,而是要用她跟一个女子谈条件。
那个女子阮枝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样了,但她仍记得,那女子要这两个男人杀了她。
但因为这两个男人要价太高,他们就没有谈妥。
阮枝曾几次试着对两人威逼利诱,各个方法都试了,这两人非但不信,还时常对她拳打脚踢。
这般熬了两天,阮枝才终于在一天夜里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后来拼命的跑,然后在钻入了河道边停靠的一艘货船,但那时,她已精疲力尽。
两日未曾进食,身上又伤痕累累,直接躲在那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是一天一夜过去。
船只早已驶动。
后来她被船上的人发现,那些人给她治伤,又给她吃食,她就乞求那个人将她带回湫山或是给她放到陆上,她自己回去也行,但那些人却并未如她所愿。
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看她貌美,妄图将她留在船上,从此就留在这艘船上,供他们泄欲,当个公用的禁脔罢了。
后来阮枝不愿受辱,从甲板一跃而下,跳入滔滔江水。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死。
而不幸的是,从此之后十几年,她再没了自我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