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得一声，满厅寂静。
在苏青喻惊讶和害怕的地注视下，他又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其中有不能穿女装的烦躁和不安，女装已经成了他的保护壳，没有女装他像是失去刻壳子的蜗牛暴露在危险世界里。
玩家们的孤立和偏见又加重了他的不安和愤怒。
焦躁和恐慌掌控了他。
或许此时云绪成了他内心唯一的安全港，他很想抱抱他，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抱住一块浮木，想感受真实和安全。
苏青喻怎么可能允许，“顾姿言，解释过就可以了吗？在你这里做错事只要解释了就行了？不用道歉不用悔改不用弥补不用受惩罚？”
顾姿言面露痛苦，双手抱着他的秃头蹲在地上，过了好久，他才说：“对不起！云绪我对不起你行了吧！”
527在苏青喻脚上拍了三下。
“我以前不该那么做，不该隐藏着不告诉你，不该用那种方式试探你，可是我爱你是真的啊。”
527在苏青喻脚上拍了两下。
苏青喻：“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我会好好考虑，希望你接下来真的有改正。”
527：“……”
得到悔改值，苏青喻心满意足地走了，就把他扔在了原地。
他回去时，纪唐连正在他房间和宁峰聊天，宁峰一看到他就哼了一声，“刚才是在安慰顾姿言吧，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对他那种人那么好。”
苏青喻心说，我当然是为了悔改值。
顾姿言这种人，要他打心里悔改太难了，他死了，顾姿言可能都贡献不了多少悔改值。他就得用点手段，先让他在被孤立的最焦躁害怕的时刻，完全依赖他，再一把把他推下去。
苏青喻当然不能跟他们说这些，不过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顾姿言的最后一条路堵死。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是在防着他监督他，我越跟他接触越觉得他可怕。”苏青喻说：“我今晚开玩笑跟他说，你们都有两个鬼人了，只有我只有一个，要是最后我没完成任务怎么办。”
“他竟然立即说，找个身体不错的完成任务的玩家鬼换身离开这里，他说的太快了太认真了，好像已经想过好几次这个办法了。”
“卧槽！”宁峰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道路，别说，只要他们当时还在这个世界里，没准还真行，可这方法也他妈阴损了吧。
他是怎么想到的？林山林水那对双胞胎给的他灵感吗？
苏青喻说：“如果他真在游戏里死了，我们离开现实世界也不要掉以轻心，他这个情况只能靠文字吃饭，要关注当年那种一本成神的作家，是不是游戏中的玩家。”
这大概是顾姿言最后一条出路了，苏青喻先给他堵死。
即便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但他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纪唐连和宁峰连连点头。
安排好了顾姿言最后的“后事”，苏青喻更放心了。
云绪应该也挺满意的，他又涨了两点悔改值。
两天后，苏青喻也多了一个鬼人。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九天，他们小队的玩家每个人都有了两个鬼人，他们完成任务不难。可其他队伍里的玩家，看起来很难完成了，这两天来求薄云意和苏青喻的人越来越多。
薄云意把找鬼人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即便这样，最可疑的已经被他们筛选过了，后面剩下的那些是鬼人的可能性没那么高，而且要带鬼人回专局很难，不管是暴力押回还是开解都难，一个需要人数和实力，一个需要更多时间。
总之，九天完成任务还是很难。
苏青喻粗粗算了下，有80%左右的玩家完不成任务。
比例就这么高？没什么其他机会了吗？如果没有薄云意帮忙，能有几个玩家跑出去？
在苏青喻思考这个问题的第二天，有一个机会出现了。
这一天，他们鬼人专局的老师，开心地跟他们说：“你们表现不错，局里决定对你们委以重任，让你们去青城开颐院去工作。”
玩家们一头雾水，刚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下意识觉得完了，他们去了那个地方，就不能在青城里找鬼人了。
接着他们才知道，开颐院是青城最高端的养老院，只有青城最有钱有势的老人才能住进去，也是鬼人专局对权势妥协的产物。
一般来说，青城人死后是会被强制立即焚化尸体的，有权有势的人家，自然不想看到家里的老人被丢进那种焚化炉，于是就有了开颐院，这里的老人去世后，可以由家人自己安排焚化入土。
这种自由当然需要更多的监督，因而虽然有了开颐院，这里也安排了更多鬼人专局的人来严格监督。
他们的新工作就是去那里监查。
王老师一再叮嘱他们，开颐院里都是权贵老人，不能得罪，又说他们要紧记他们的职责，为整个青城负责。
叮嘱完后，还剩下的11个玩家，立即就被要求回宿舍收拾东西，当天就要去开颐院。
最不情愿的就是苏青喻这组了，眼看他们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没想到被要求去那个什么鬼地方。
宁峰：“我的安全感都留在纪先生身上了，可怎么办啊。”
纪唐连说：“这说不定也是个机会，你想想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到开颐院？”
宁峰：“不是说全是权贵老人吗？”
纪唐连笑了，“老人很怕孤单，很想要家里的人陪伴，一般来说只有那种没人照顾的老人才会去养老院，有权有势的老人不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为什么要去养老院？”
宁峰明白了，“开颐院对他们最大的吸引是可以自家人焚化处理尸体，说不一定他们还能暗中举办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所以都是快要死的老人才会去那里。”
纪唐连点头，“很多快要死的老人，不就代表把死亡聚集，鬼换身的比例就很高吗，鬼换身的鬼人没有鬼上身的鬼人那么可怕，我们作为监督方，不就很容易把他们带去鬼人专局吗？”
宁峰一拍脑袋，开心地说：“对啊！”
顾姿言这次没反对，他应该也认可了纪唐连的说法。
纪先生没跟他们一起来，他其实可以穿女装了，但他剃了秃头，其他玩家又知道他是男人了，他还是穿着男式制服，此时正冷脸沉默。
苏青喻觉得纪唐连这个说法没问题，可他想到最后云绪他们的悲惨遭遇，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
开颐院不愧是青城最有权有势的老人才能住进去的地方，建立在一个古树掩映的山脚下，一个美丽宽广的蓝绿色湖泊作为屏障，是最好的康养之地。
经过跨湖大桥时，不少坐在车里的玩家都在感慨这里风景的美丽。
可以同时容纳三辆车进出的铁门缓打开，车停在喷泉两边，玩家们从车里下来，正式进入了开颐院，接替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的同事的工作。
“不愧是开颐院，就说这喷泉一看就是名家设计的，很有艺术感。”一个玩家感慨道。
苏青喻看向那个喷泉，喷泉池上同时能喷出九道泉水，这九道泉水远看都是从一个圆环里喷出来的，仔细看那些圆环，其实是雕刻出的一条条衔尾的蛇。
雕刻栩栩如生，看起来就是九只蛇在咬自己的尾巴。
一般来说，养老院这种地方各处都该是些祥瑞之物，如龙凤仙鹤等，再不济，这喷泉池里雕一只只龟也比蛇好，蛇在这里实在有些诡异。
苏青喻盯着那些蛇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宁峰问他：“你笑什么？”
苏青喻说：“笑人。”
宁峰：“？”
开颐院的院长带着他们去他们这几天住的地方，一路上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开颐院，“开颐院一共有四十套养老房子，目前有三十一套在使用着，每套住一位老人或一对老人。”
“各位就住在这五十套房子后面左边的楼里，那里住的是开颐院的工作人员，主要是医护人员，各位每人一间房，可以自选空房。”
这座楼很好认，老人住的五十套房都在联排别墅里，别墅分上下叠，一个联排能住四个老人。除了这些联排别墅，就是前面的医院和后面两栋高楼，以及一个殡葬管。
有玩家问：“右边那个呢，谁住里面？”
院长说：“有的老人不太喜欢这里的护工，会带家人用惯的人来伺候他们，那些人就住那里，还有部分开颐院的后勤安保人员。”
在向那边走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几个老人。
他们年纪确实很大了，有的一看就是有病，其中一个老人一咳嗽就把白手帕染红了。
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沉沉的暮气，富贵也掩饰不了颓靡的死气。
苏青喻还看到一个熟人。
“那个是？”宁峰也看到了，“是那天晚上那个老奶奶？”
“对，是她。”苏青喻说。
他们第一天来鬼人专局，就撞上一场严重车祸，被王老师带着去现场。
在那里有个把宁峰吓到的老人，站在人群中提醒苏青喻要保护好自己的影子。
那个老人也看到了苏青喻，又对她笑了笑。
苏青喻对她点了下头，问院长：“那位老人是谁？”
院长向那边看了一眼，惊讶地说：“你们不知道吗，那是你们鬼人专局局长的母亲。”
“……”
宁峰打着哈哈，“我们刚来实习没多久。”
院长听后笑得特别开心，意味深长地说：“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把握好了，别说实习结束顺利留在专局工作，谋一个好职位也不在话下。”
他们当然知道院长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多在局长母亲大人面前多表现表现。
鬼人专局待遇很不错，是有人恨，但在更多人心里已经成为保护青城百姓的英雄，而且也不是很多人都要出去找鬼人，有很多是待遇好又轻松的文职人员。确实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
恰好不包括这11个玩家。
当然，也有玩家听到后在动其他心思。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住的地方。
财大气粗的开颐院给他们的都是豪华单间，住宿环境可比鬼人专局好多了。
来之前，王老师已经把他们的主要工作内容告诉他们了。
开颐院是鬼人专局的妥协，但鬼人专局做了这个妥协后，不是真的对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每天有鬼人专局的人对各个房间巡视，记录老人们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现有人死亡，立即让家人准备火化入土，同时检查这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有无异常。
刚把行李等东西在宿舍放下后，他们立即就分组把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当然他们只说是来拜访，尤其是对局长的母亲大人，他们去拜访时才知道，这里不仅有局长的母亲大人，还有父亲大人。
这次检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他们很感慨。
剩下这11个玩家，都是很年轻的玩家，他们第一次一下接触这么多快要走到人生路尽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