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点点头,王申不客气地道:“你一个小娘子好大的口气。”
“办法总比困难多。就是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毕竟尚且年幼,有些事做得不怎么行。”云锦绣老实的承认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正因如此,更需要有人为她指点一番。
王申喜欢云锦绣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是不错。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多少困难。”
云锦绣摊手道:“比起处处设想自己的处境,天下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世人若不能容,我之过也?”
对此,王申长长一叹道:“世人若都是讲理的,便没有这诸多的纷争了。”
“那,老先生就当感念我有一颗为民之心,护一护我可成?”世道太乱,人人都不讲理,难得碰上一个讲理的人,难道不值得人相护吗?云锦绣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示弱。
王申望着眼前年轻的云锦绣,说出这番话的云锦绣,他当然不会认为云锦绣因为年轻,所以认为这个世道是美好的,因此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
恰恰相反,云锦绣清楚这个世道的险恶,也明白有太多不讲理的人,因此,她在做事情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既能达到目的,又可以保全自身。
想要指责云锦绣太过急切为自己准备后路。然而作为一个正常人,求生是本能。
谁规定的说,有救国救民之心,就得没有一点为自己谋划的私心了?
私心是人之本性,只要没有因为私心做出害国害民之事,谁又能说这份私心有何不可?
“先生瞧我还行吧?”王申拧着眉头半天不作声,云锦绣莫可奈何,只好再次追问。
人嘛,有所求就得不要脸一点。
要是能让王申站在云锦绣这一边,往后别管天下变成什么样子,这一位都能成为她的底牌。
名家大儒,尤其是这样一个躲过了晋朝,为了不当晋朝的官避世多年的人,天下谁人不敬他的骨气,不赞他的忠义。
更别说像这样的人,桃李满天下,多少文人学子站在他的身后。
刚刚云锦绣说得毫无顾忌,好似不管王申怎么死在她跟前,她都无所谓。前提是她也是那无所顾忌的人。
且问问晋朝的人,谁真敢豁出去让这一位撞死,真要这样,晋朝剩下的半壁江山也就没了。
所以啊,这一位出现在这儿,那是相当有用的。
云锦绣要是不把人捉住,白白错过了,云锦绣得追悔莫及
王申半响没开口,不料竟然让云锦绣想多了!
还行什么的,王申没能忍住给了她一记白眼。
“老先生,管饱什么的不好吗?在我这儿,你还是最大那个。”云锦绣收了白眼能怎么办,唯有乖乖地再抛出筹码,盼着能够说动这位。
王申咂咂舌,显然没有想到云锦绣如此坦率,毕竟大家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凡事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哪有像云锦绣这样的?
“你都下山了,再回去也不好,不如还是留下吧。我跟你说,军中一切从简,好酒好菜不好做,等回了青州你就知道,天下美味千千万万。”
一看王申还是不作声,云锦绣继续抛筹码。
王申虽然心动,可这利诱的内容听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在你看来,我是那为利所动之人?”王申挑眉地问,透着不善。
“连朝廷的高官厚禄你都看不上,说你为利所用,那是对你的侮辱!
“人生在世,温饱是生存之根本,焉能称利。”
云锦绣必须解释清楚,喜欢吃喝啥的那叫因利而动吗,那都是为了生存。
“若连吃饱喝足的欲.望都没有,那还是人吗?”欲.望是人类学习进步的动力,若是连一星半点的欲.望都没有,人还怎么进步?
王申越听越是觉得,云锦绣是个妙人啊!
小小年纪十分通透,既守礼法规矩,又并非奉之为真理。待人亦是宽厚,并非苛责之人!
上下再次打量云锦绣一圈,王申终于开了口,“拜我为师,我就同意帮你!”
咦,这是条件吗?
这分明是福利!
第102章
云锦绣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拜王申这位师傅。
王申满意地捋了胡子,“既成了你的师傅,你且说说, 你对徐州究竟是怎样的安排?”
半天没能从云锦绣那儿套出准话, 王申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众人望向王申, 总有一种王申是为了知道云锦绣计划而收云锦绣为徒, 以师傅之名压人的感觉!
不过,云锦绣一直让人静等着,其中必有她的道理,虽然他们同样十分好奇云锦绣的打算。
“攻城,无非强攻或是计智。我一直不动徐州,并非真的全然不动,更多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
“你也知道, 战事一起, 各族必调兵遣将前来徐州, 我不攻徐州, 却乱其后方。”
云锦绣跟王申仔细说起她在敌人后方都干了些什么, 这会儿的战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徐州。
各方胡族都盯着中原江山垂涎三尺,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天下不是好拿的?
恰恰相反,他们清楚眼下能得江山, 皆因汉人内乱实力大减,而且朝廷不得人心, 以至朝中人员皆各有算计, 所谓的朝廷想使唤动什么人, 极为不易。
因而各族分出, 各夺各的地盘, 暂时谁也没想跟其他部族的人争地盘。
他们暂时不动,不代表他们不想独吞中原各地的地盘,之前没有真正动手,完全是因为各家的单于都约束着,不许他们乱来。
徐州这里的战事一起,性质也就不一样了。
云锦绣在假扮他们的人,既打还抢,这已然惹起众怒。
谁偷袭他们有时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须得打一仗,打赢了,证明自身不是好欺负的那一位。
结果这一回,好嘛,何止是徐州,几乎在他们各自衔接的地盘里,竟然还有敢打他们地盘的主意,那必须不能忍的,杀!
立时间,本来随着地各部占据城池,城池战事得休,随着徐州大战一起,各地接二连三都成为了战场。
如此一来,哪一部的兵力都吃紧。
云锦绣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命人挖地道入徐州,先把城里的人弄出去,再运来油,全洒在徐州,趁鲜卑兵不曾设防,一把火烧了徐州。
火势一起,城中的人肯定急于救火,万万没有想到,这水一泼下去,火势更大了。
慕容宏在看到火都灭不了的火时,不禁想起上回被云锦绣设伏雷击的事儿。
一眼望去,整个徐州皆成火海,来不及跑的鲜卑将士被烧得惨叫不止,企图冲过去救火的人,火没救成,反而把自己搭上了!
这个时候,天降大雨,一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更发现雨水降下,雨势越大,火势越大,随着一阵阵狂风袭来,火势更是迅速在城中蔓延开了!
“将军,快走。”情况不对,徐州这个地方怎么还能呆,撤,赶紧撤啊!
慕容宏双目赤红地道:“徐州之内,不留半个活口。”
换而言之,慕容宏不管火势怎么起来的,他只要一个结果,所有徐州城内的汉人全都得死。
“将军,徐州内的汉人全跑了。”有人看到火起,不敢将这则消息禀告,然现在呢?
火是灭不了,雨势越大,好似在火上浇了油,更将火势扩散!
慕容宏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原以为就算他们鲜卑损失惨重,也得拉上一波汉人,没想到城里的人竟然都跑了?
“粮食呢?”慕容宏立刻追问。
“粮仓火势最大,不知。”这个回答很显然并不能让慕容宏放宽心,甚至更让他完全悬起了心。
“走!”慕容宏原以为这个时候不需要防备云锦绣,毕竟他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定能吓得云锦绣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如何慕容宏也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以为不敢动的人竟然动了。
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干脆把整个徐州毁了!
徐州城里的汉人跑得一个不剩,这里头要说没有云锦绣的运作,怎么可能!
人跑光了,粮食的问题云锦绣怎么可能不考虑。
那么城中的粮食会不会也早早被云锦绣带人弄走了?
想到这一点,慕容宏如何也坐不住,这就奔向粮仓想要查看。
他要去,一阵狂风吹过,火势骤然拔起,宛如一条条火龙冲他们袭来。
“将军,徐州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了,不宜久留,快走吧。”慕容宏还想往里去,此刻是能去的?
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报,氐族从西而来。”
“报,羯族从北而来,这就要到了。”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禀来,都不是慕容宏想得到的。
“将军,发现云锦绣大军的行踪了。”这时候,终于让慕容宏迎来了好消息。
“走。”徐州都成这般模样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留下的。
云锦绣,云锦绣毁了整个徐州,慕容宏只想解决云锦绣。
得知云锦绣的踪迹,慕容宏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追击云锦绣。
慕容宏急于追上云锦绣,誓要将云锦绣击杀之,一路上听着手下的人说起云锦绣兵马所在的方向,以及云锦绣手中兵马几何。
“我们还有多少人?”慕容宏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好不容易知道云锦绣的舞蹈,此刻的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云锦绣。
“三万。”这个数字报来,对方同样告诉慕容宏,“从云锦绣撤退的兵马来看,他们至少有两万兵马。云锦绣一向擅长伪装,未必只有这么一点兵马而已。”
这话让慕容宏吐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其中未必没有诈。”
慕容宏于此时回过头望了身后已经严阵以待的兵马,想到自己接二连三吃过云锦绣的亏,竟然没有占得半点上风。
两万兵马,云锦绣竟然敢让人将徐州的人撤出去,把徐州烧了?
未必其中没有诈!徐州没了,若是他领手中仅剩的三万兵马追击而去,若能杀了云锦绣也就罢了,若是杀不了,他便成了鲜卑慕容氏的罪人。
“将军。”慕容宏一番迟疑,身边的人不确定地唤一声,想看看慕容宏有什么打算!
慕容宏最终道:“整合兵马,出击氐族和羯族兵马,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捉摸不透的敌人是吧,他不追了,他就一门心思对付就在眼前的敌人还不行吗?
慕容宏终于决定,虽然他也意识到在面对云锦绣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