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溟想:真是冷酷啊,连个正眼都不给。
而宋北溟身为“枯”反而越发强烈地想念着“荣”。
不……宋北溟无法欺骗自己,他想念的,其实是燕熙的味道。
宋北溟捏着手指,那上面留着的对方的体温已然淡去,他想:无情的负心汉,在弹劾姜溥的朝会上,那一眼又勾又撩又推拒,是有求于他才勉强给的。
用完他,转头就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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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越是在前几日回到靖都的,原本是要安排去防卫燕熙,但宋北溟担心燕熙那挑剔的性子熟悉了方循之后不耐烦都越,便把方循全留给燕熙用了。
方循是正四品的明威将军,也要上早朝,下了朝便非常自觉地跟着燕熙走。
对此,百官第一次看到时,着实地不可思议了一阵,到今天已经见怪不怪。
在百官看来,北原小王爷和新科状元郎搞到一起的事情,从早朝相继迟到到弹劾姜溥前后出手,已然坐实。
现在此二人连遮掩都免了,光明正大地共用护卫,文武百官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而且这两位当前大红人之事的事情,显然天玺帝也知道,连皇帝都没说什么,大家也就心领神会地开始隐晦地祝福。
两个当事人默契地对此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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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今日散值,出了都察院就觉出不对劲。
暗处有人在盯着他。
北原王府的绿呢马车照常候在大门外,方循见到他,便跳下马车拉开车门。
燕熙扫视一圈,大致判断了对方的方位。
所来之人明知方循会来接他,还敢布网来刺杀,身手必定在方循之上。
燕熙在马车前止住了步子。
他在脑中盘算着:没有方循,他一个人应该能全身而退,而加上方循就不一定了,他既要护着方循,还要解决在方循面前暴露武功的问题,有点麻烦。
于是燕熙说:“方将军,今日我想自个走走,你先回吧。”
方循微愣,他想说这是他的任务,话在喉咙滚了两遭,在燕熙冷淡的目光下,还是咽回去了。
他这半个主子比他正经主子还难对付,说话更是说一不二,他若是敢有忤逆,接下来好一阵都要不顺。
方循只能架着车回去了。
回到北原王府,宋北溟见着方循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立刻黑了脸问:“怎么不跟着他?”
方循苦着脸道:“宣大人不让跟着,我瞧着他好像不太高兴。”
宋北溟兀自沉吟:“他近日都是喜事,不顺心实在说不过去。昨日是文斓的头七,他把文斓的法事做完了,今日该回宣宅了。”
方循感知主子不喜他独自回来,赶忙又补充道:“不过,他也不像很不高兴,主子莫要担忧。”
宋北溟无语地扫了一眼方循。
方循心中也在暗骂自己说的都是废话,索性再也不抢救自己了,掀袍跪下。
就在这时,鸽部来信。
都越听到“咕咕”声,便去取了信,看完脸色大变。
他飞奔进正殿来报:“主子,紫鸢飞鸽传信说,宣大人还没回到宣宅,且跟着的暗卫把人跟丢了。”
宋北溟脸色倏地沉下去,撑身要起。
方循见状紧张地跪爬过来说恳求道:“主子,您的腿还是要多将养,为着以后还能上战场,您万万不可大意啊。”
宋北溟冷瞥了一眼方循。
方循跟了宋北溟,知道宋北溟这般神情已是极恼,他的吓得一哆嗦退开,伏首跪地。
宋北溟凝眸沉思,他反应快,猛地抓住了一条线索,问:“姜磊是不是快要到靖都了?”
都越道:“也就这两日了。”
“不好。”宋北溟脸色陡寒,人影一晃,轮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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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出了都察院,一路故意随着对方引诱的方向去。
越走越偏,渐渐出了城。
燕熙能发觉,护卫他的北原暗卫在路上已悉数被人甩开了。
眼下还跟得上他的,只剩下卫持风。
如此看来,刺客的身手,甚至在卫持风之上。
而且刺客还不止一个。
燕熙压抑了多日的情绪渐转兴奋。
他有一段时间没动过手了,文斓和刀刀的大仇虽得报,但没有手刃仇人,仍是遗憾。
现在有人亲自送上门来给燕熙消气,他眼中一贯的无辜和纯良沉下去,换上的是黑漆漆的冷光。
燕熙信步走着,随手扯了一条柳枝,一边走,一边摘着上面的叶子。
一片,两片,三片。
耳后来风了。
燕熙刚捏紧了柳条,先闻着了风里“枯”的味道。
他不可置信地怔了下,即时敏锐地卸去了肌肉里蓄满的力量。
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他眼里重新漫上了平日里清澈可人的亮度。
下一刻,如他所料,宋北溟靠近了。
而出他意料的是,宋北溟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没有轮椅。
与此同时,就在燕熙脑袋上方,响起了刀剑相格尖锐的金鸣声。
来犯的刺客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宣隐小儿,还我姜氏满门血债来!”
第48章 风流胚子
刀上的力量如山压来, 交划的刀割出一道爆溅的火星,燕熙偏头, 躲开了差点溅到脸上的星子。
宋北溟察觉到他这讲究的动作, 在过招中还有余力轻笑一声,抱着燕熙转了个身,将燕熙护在身后, 扬刀卡住了对方追来的第二记重刀。
燕熙隔着宋北溟,品出对方有军刀的手法, 立刻就猜出对方是姜磊了。
姜磊能在姜氏这一辈里当上西境军的大帅,暂且不论其品性如何, 身手是极好的,据说力大无比,能一刀吹断马脖子。
在又一次被格住了去势时,姜磊认出了宋北溟的脸, 登时目瞪口呆:“宋——北——溟。”
宋北溟单手挑开对方挥来的第三刀:“知道是我,还打么?”
姜磊旋身, 越转方位, 追着燕熙砍去第四刀:“你怎么站起来了?”
宋北溟的手掌从燕熙腰间游过去, 勾着燕熙转了圈,把人拉着撞进自己怀里。
刀锋划转,他拨开了姜磊追到下盘的刀:“你刀都架到我的人头上了, 我再不站起来, 任由你欺负吗?”
姜磊愣了一下, 手臂上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血水在地上滴出道道血痕。
姜磊忍着痛, 质问道:“传闻是真的?你和这个宣隐!”
宋北溟很了解对方的刀法路数, 越打越得心应手。
他想早点结束, 将燕熙轻轻推开了些,他的刀锋划过圆日,刀势中隐有风鸣,直指姜磊要害:“你听说过就省事了,再问一次,还打么?”
宋北溟的刀势太快太重,姜磊无法闪避,只能生生拿刀挡了一下。
金戈相击爆发出迸裂声,姜磊的刀锋豁出一道巨口。
巨大的力道震得姜磊双臂发抖,手里的刀险些脱手而出。
宋北溟的刀是路上遇到暗卫随意借的。刀不够重、铁也不够好,被他自己的力量给砍断了,他瞧着只剩半截的刀身叹气。
姜磊被方才那一刀逼得猛退几步,回头见宋北溟断了刀,顿时消了怯意,提刀就朝燕熙追去,高喊道:“姓宣的与我有灭门之仇,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很遗憾听到你这样说,我只好——”宋北溟弃了刀,跃身飞起,单手拎住了姜磊的后衣领,生生把人掼到地上,他拿脚踩在姜磊胸口上,冷峻地说:“送你上路了。”
姜磊被这一脚踩得呛出一口血:“你——”
宋北溟弯手截了姜磊的刀,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算是趁手,声音里浮出杀意:“你烦得很,不等三法司审你了,我先动手。”
姜磊看到自己的刀已横在自己颈侧。
他从刀锋中传来的悍然力度中察觉到了死亡的逼进,他恐惧地喊:“你竟然为了个男人!”
“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宋北溟冷哼道,“他是我男人!”
姜磊见宋北溟明明有杀意,却没有下刀。
他像是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被戏弄,感到被强烈的羞辱,破口大骂:“你还要脸嘛!”
宋北溟杀意涨起,他原本还想要多套一些姜磊的话,可这张脸骂人的样子以及背后做的事情实在让他做呕,他把刀锋扎进沙土里又抬起:“卖国才是不要脸,连骨头都不要了。”
姜磊听到了刀锋中灌了力的争鸣声,惊恐得瞳孔放大:“你——”
“按陛下旨意,你现在应该在锦衣卫诏狱待审,却没去报到,反而跑来这里,已是抗旨不尊。你在西境做的卖国事,证据确凿。”宋北溟刀锋沾血,“滚罢。”
手起刀落,头颅飞起一道抛物线,落在杂草丛里。
鲜血浇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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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口大的断口仍在喷血,燕熙微微偏身,避开了差点溅到鞋子的血。
他看到宋北溟的身手,心中是震撼的。宋北溟的身体条件太得天独厚了,刀法又凌厉强悍,果然如同汉临漠所说,宋北溟会南北刀法,所有招式都信手拈来。